《同频共振》慵玉

12、小猫

　　他刚刚怎么了？

　　去酒吧路上陈心跳不免有些在意。

　　察觉到他语气中有些落寞，导致他一直都在回想何唱最近的状态。

　　何唱每天傻乐，泡维修室泡得不亦乐乎，甚至有点乐不思蜀。

　　除了一直苦恼丢了的零件过了几天还没找回，也就没什么异样了。

　　还有刚刚让他拍照片的请求有些怪异的语气，都挺让人在意......

　　嗯......等会儿给他拍吧。

　　桃花街灯红柳绿的气息隔着老远的距离袭来，陈心跳闪身从酒吧后面的侧门进去。

　　在他身后，一抹极为安静的身影抱臂立于建筑阴影里。

　　他只要在这里扮演一块石头或者电线杆，不发出任何动静，就没有人能发现他，他就像是一位黑武士，隐藏在无尽的黑暗中。

　　他隐藏气息的手段实在是太过于老练。

　　陈心跳没有发现，等他背影消失在门后，沉默的身影才大步流星走过去。

　　把手甚至还有一丝温度残留。

　　莱恩毫不掩饰得笑起来。

　　夜色静谧，前街一片纷繁嘈杂，而他在安静的后巷肆意地放松自己的情绪。

　　抬眼是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几根散落在外的长发也变成了灰色，莱恩利用全息覆盖系统更改了自己的外貌。

　　他咔哒一声关闭了侧门。

　　音响中放着劲爆的舞曲，低音震动着通道，打开门，舞池的妖魔鬼怪发出的浪言孟语齐齐扑进陈心跳的耳朵。

　　上次只是在远离舞池的卡座里喝酒，并没有注意到舞池中摇晃的肢体是有多么裸露。

　　衣物只能遮住重点部位，白花花的大腿，身体扭出令人喷血的曲线，昏暗灯光下身体互相摩擦在一起若即若离，慵懒餮足的人们含着酒摇晃蹦跳。

　　陈心跳扯着衣角低头晃过。

　　众人尖叫调笑，看着他就像是误入舞池的白兔，他觉得这些人眼里满溢出来的欲望要把他生吞了。

　　陈心跳有些红了脸，平时再怎么装成熟也是没见过这些令人鲜血澎湃的场面。

　　别看了陈心跳！

　　他按住扑通扑通的小心脏，将头埋得更低，拉下兜帽欲盖弥彰遮住自己的视线，但还是免不了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陈心跳只能加速离开这里。

　　憋着一口气不敢松，他红着脸来到上次的卡座，刚一落座就有人上前搭讪。

　　“小弟弟，这里的酒很好喝哦~”女人纤细的手就要搭在陈心跳肩膀上。

　　陈心跳反应迅速立刻闪躲，女人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落空，那人也不恼，又挂着媚笑想要上前。

　　“我可以自己买。”陈心跳哽着声音冷硬道。

　　陈心跳唤来了侍应生，低声吩咐来一杯玫瑰心，侍应生疑惑但不说，看着客人平静而笃定的目光领命而去。

　　女人眼波流转，极力展示着自己的曲线，她喝下一口冒着气泡的冰酒，凑到陈心跳耳边。

　　酒气四溢在窄小的卡座里。

　　“女人给的，和别人给的......不一样......”女人的嗓音软的没有落点，没骨头似的靠着沙发坐下，就要将手中的酒杯送到陈心跳嘴边。

　　“你这样的女人吗？”陈心跳凌厉眼神上下打量着。

　　像是x光将人看个透彻。

　　女人脸色一变，一种被侮辱的感觉让她瞬间无地自容。

　　这时侍应生托着酒盘背手而来，陈心跳清楚看见粉色玫瑰怒放，冰块愉悦撞击起来。

　　陈心跳抿直的嘴角柔和下来。

　　呼——他来了，他就在这里。

　　“那我请你跳一支舞？”女人明显有些着急起来，伸出一只手纤长的手指着舞池，呼出的热气近在咫尺，她急需宣泄自己几天没有得到猎物的怨气。

　　陈心跳眉尾一扬，终于有所反应，女人以为她要请自己喝一杯，鲜红的嘴角缓缓勾起。

　　却没想到他站起来拿过玫瑰心重新坐下，和女人拉开距离。

　　女人一愣，面孔似有裂痕恼怒狰狞起来。

　　“我不喜欢跳舞。”

　　“......你！”

　　陈心跳做了个请便的手势，便不理会这个女人，缩在黑暗里细细品尝粉色开花小饮料。

　　女人见自己被当做空气一般被无视彻底，恨恨跺着高跟鞋离开。

　　场子里这么多人，何尝找不到一起喝酒的闲人！

　　况且对方连帽子也不摘，谁知道到底长什么样，万一这小子长得食不下咽那就真的倒霉到家了。

　　离开池座那女人开始回味那一对眼睛，在这样的场合里面居然亮得惊人！比任何闪耀的钻石还亮眼。

　　没有任何杂质的眼神，冷漠得让人觉得不可靠近。

　　那双长腿也确实吸引她的目光，小腿线条紧紧收在皮质的战靴中，好看得让人眼睛发烫。

　　——却没想到人和眼神一样将自己拒之千里之外。

　　女人在人群中回首瞪着他，没见着对方跟上来挽留的样子，于是愤恨着去寻找下一个猎物。

　　陈心跳在黑暗中整理领子，心中却不可避免责怪自己。

　　他说，嘿!陈心跳，你真过分！

　　你明明想说的是“我可以自己买！”或者“有人请我喝。”

　　而不是说“你这样的女人吗？”

　　陈心跳有些恼怒自己的说辞，自己是一个言不由心的笨蛋！

　　怎么能对一位女士说那种话，即便她看起来目的并不单纯......

　　他在腕机上戳来戳去，比约定时间提前了十多分钟。左右顾盼，酒的后劲儿都要上来了也没见人影，百般无聊垂下眼玩儿起了腕机里面的贪吃蛇游戏。

　　一只太明，吃掉！

　　一只美尔拉，吃掉！

　　一只牧猫犬，吃掉吃掉！

　　游戏音效在喧闹环境里面像是一股清流，任谁也不会在这样的场所里面专心打幼稚的小游戏。

　　但没人在意自己，陈心跳撇撇嘴继续操纵贪吃蛇吃掉随机刷新的食物。

　　忽然他耳后激起触电般的异样,陈心跳应激一般——卡座与沙发之间狭小的空间愣是让他拧身而起，却没想到自己又被三百六十度转回去！

　　那人宽大的掌心贴着他的后颈晃过，长腿跨过沙发背，一脚稳稳踩进卡座缝隙，轻松落座身旁。

　　陈心跳挣扎着站稳，一垂眼看见始作俑者已经好整以暇坐下。

　　“嘿！该死的牧猫犬！”

　　莱恩坐在他外侧笑起来，宽阔肩膀无声抖动。

　　陈心跳没好气地看着他侧脸，腿长了不起？

　　陈心跳听着他闷笑，觉得这里突然变成了小河伊西斯沿岸的一块石头，他们俩就站在河边，在嘈杂的环境里他的低笑像是一捧清泉涌出。

　　让他觉得耳后凉悠悠还发痒。

　　似乎每一次牧猫犬的出场就是为了让自己吃瘪出丑。腕机里贪吃蛇gameover的提示音响起，像是对黑猫牧猫犬大战又一次失败的嘲讽。

　　“晚上好。”

　　牧猫犬明显身心愉悦，眼神都透着揶揄。

　　陈心跳咽着口水坐下，不免有些尴尬得清清嗓子。

　　三个多月没见，对方似乎没什么变化。

　　而莱恩隐秘打量他全身上下却回想起前几日，蜂巢走廊匆匆一瞥，没有关注到陈心跳的身高，只是觉得这猫跑得真快。

　　他好像长高了一点，小腿在靴子和贴身劲装里包裹出完美的曲线，松弛的坐姿让他透露着少年人的悠闲与傲气。

　　莱恩长手一伸，就着他喝过的杯子小抿一口。

　　“我推荐的酒，你还是这么爱喝？”

　　啊——

　　陈心跳惊讶地看着他，没人喝过他喝过的酒！甚至分食同一份食物，而且那个杯口，是他刚刚一直喝着的......

　　“你你你你......!”

　　间接接吻？！一瞬间脑子里闪过无数弹幕，犹如万匹野马呼啸而过，混在马群里被踩踏到发懵的陈心跳险些呼吸不上来。

　　莱恩却不为所动，那张被调低十级美貌的脸无所谓地笑笑，仿佛对他来说是再寻常不过的行为。

　　在陈心跳眼中，他俩是关系比较亲密的朋友，至少超过了过去十几年里掐指头列举出来的关系的总和。

　　“啊,哦......抱歉.....”莱恩见他炸毛，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糊弄过去。

　　“那么，让我们来谈谈关于你所说的哨兵死亡事件。”莱恩抬起一只手撑住下颌，一副准备洗耳恭听的样子。

　　陈心跳眼神本能追逐着他散落在外的灰色长发，像一只追逐着羽毛的猫。

　　等到眼神寻回到莱恩平静的目光的时候又像是被烫了一般收回。

　　莱恩在等他回答。

　　“我入侵了他的精神世界......但是我很抱歉，没有经过他的允许我就随意进入了。”陈心跳细薄手掌合在胸前，诚心诚意道歉。

　　“他死在我手上了......”

　　“但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只是进入他的精神世界目睹了他的死亡过程。”

　　气氛安静，陈心跳心如擂鼓，情绪有些低落。

　　“不是你的错。”莱恩平静安慰。

　　“是的......并且我复制了他的精神图景。”

　　莱恩眉头轻轻一扬，仿佛是对他奇特的能力的好奇。

　　他的精神体二号小黑是一只具有吞噬能力的猫，张开的嘴如同黑洞，可以吞吃万物。

　　吞吃一段记忆对猫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约克在暗巷中遇见的神秘人，他听了对方的鬼话给自己扎了一针。”他诉说他看见的场景。

　　“针剂没能让他如愿成为一名哨兵对吗？”莱恩眯了眯眼，卧蚕显得更为饱满，“反而精神图景的开发反噬了他，他的能力得不到控制侵害了他的身体。”

　　“是的。”

　　“那就更不是你的错了，小猫，他本来也是要死的。恶堕的哨兵迟早是会死的。”莱恩干燥温暖的掌心隔着领子托起陈心跳的下巴。

　　陈心跳说着说着早已经把头埋下去，他本人完全没意识到。

　　他在别人面前时总是小心翼翼，能不开口说话就不说话，一是懒地说，二是没的说。

　　能认真听他说话的人早就死透了。

　　诶？陈心跳不明所以，顺着力道愣愣地看着眼前男人。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说话的时候要看着别人？”莱恩挪开手掌。

　　看不出来任何生气的模样。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陈心跳回过神眨眨眼。

　　糟糕，不会是冒犯到他了吧？

　　这几年来，在这个没什么朋友的地方，牧猫犬的出现就像是给死板无趣的生活注入的催活剂，一切在他出现的时候鲜活起来，但是他走之后又恢复于平静。

　　他尽量小心翼翼地保守着一颗心，只要不过分，只要不逾矩。

　　他就会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回应。

　　可现在好像不是那么回事了，牧猫犬托起他下巴的手那么轻，语气温和，像一位年长的好友一般，没有过分的关心，在自己生活中一切都有迹可循。

　　消息来了，花开了，他也就来了，花不开人就不来。

　　没有什么花能够长久盛开在他身边，断了枝的花和他本人一样，迟早会枯萎。

　　陈心跳喉间钝痛如钢针入喉，他艰涩回避莱恩直勾勾的目光，也不再看那杯泛着粉的酒，将话题推回约克。

　　“我想要......关于上帝天平的消息。”

　　陈心跳小声请求着，对上牧猫犬的视线，适当的示弱总是能够获得更多的信息。

　　“你可以帮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