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
程明景猛然惊醒，胳膊压在额头上逐渐清醒过来，转头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时钟，才三点半。他又闭上眼想再睡一会儿可怎么也静不下来，心底一阵不耐烦使他坐起来，过了半晌缓和了情绪才起身往客厅走，他这才有些想笑，三十好几的人了，遇到事还这样着急。
他坐在黑暗里喝了口水，就着落地窗外的夜光打开手机，四点，还有不到两个小时薛曈就要落地了，等着消息缓冲的空他的嘴角依旧挂着笑意，一堆工作消息涌进来他都没有理会，直接点开了置顶的那一栏，那里难得有红色提醒。
“阿景，我爱你，不要难过”
发送时间是三点二十分，不安的情绪瞬间充满胸腔，他努力控制住有些微颤抖的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曈曈，发生什么事了？”
心脏传来一阵阵刺痛，他站起身有些无措的向四下里看了看，手机屏幕又亮起，他急忙打开却是一条新闻提醒，他鬼使神差的点了进去，短短两行字，一阵眩晕感袭来，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撞在扶手上。
程明昭被吵醒睡眼惺忪的打开卧室门，看到程明景顺着沙发边缘滑坐到地上，她快走过去蹲下身来仔细地看着他。
“哥，怎么了？你没事吧？”
程明景低头缓了半晌，猛地抓住她的手。
“安安，去机场，咱们现在去机场。”
程明昭疑惑地看着他，疑问还没问出口就被程明景拽起来往玄关走，程明昭急忙拉住他。
“哥，还没换衣服呢。”
程明景茫然地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睡衣，才松开她回了卧室。
程明昭被程明景拉着迷迷糊糊的坐上电梯，她这才问出口。
“哥，到底怎么了？”
程明景面色铁青，“薛曈的飞机出事了。”
程明昭瞪大双眼消化着这个消息。
电梯门打开，程明景拉着她走出来，坐上驾驶座时她终于缓过神来，深深的看了眼程明景，将涌上来的酸楚咽了咽。
一定要将哥哥平平安安的带到机场。
凌晨四点的岛城还未苏醒路上只零星有几辆车经过，程明昭踩油门的力度又加了几分，黑色大G一路疾驰划破天际。
抵达机场时已天光大亮，两人做直梯到机场大厅，出站口已聚集了许多人吵吵嚷嚷的，韩威联系的工作人员从人群中穿过来。
“程先生，飞机是三点二十四分失事的，具体原因还在调查，当地已经组织救援了。”
程明景沉着脸看向出站口。
程明昭与工作人员握了握手，“麻烦你了，如果有消息请第一时间告知我们。”
工作人员又挤进人群里。
程明昭抓住程明景的胳膊：“哥，要不咱们回去吧，在这里干等着也不是办法。”
程明景走向一旁的排椅坐下，程明昭无奈的跟过去。
“我就在这儿等她来，跟她说好了要在出站口等她的。”
程明昭抿着嘴将头瞥到一边强忍下泪水。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乏味，不知过了多久，聚集的家属越来越多，程明昭被吵的有些头疼，她起身去便利店买了水和面包，回来时，程明景依旧沉着脸坐在排椅上，她低头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中午了，他自始至终没有动过一下。
曹女士的电话打进来，程明昭看了眼远处的哥哥才接起来。
“安安，你哥的电话打不通，他接到薛曈了吗？”
“妈，我们在机场呢，薛曈姐坐的飞机失事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紧接着传来曹女士有些颤抖的声音。
“那人怎么样？你哥没事吧？”
程明昭看着依旧端坐着的程明景，“他没事，飞机是在国外出的事，那边已经组织救援了，我们在等消息。”
“好好，那你一定要看好你哥哥。”
程明昭挂了电话才绕过人群走过去，将水和面包分给程明景。
“天不亮就来了你好歹吃一点儿，一会儿薛曈姐来见你这样她会不高兴的。”
“安安，我联系了那边的朋友，他们说飞机是撞山了，很难幸存。”
程明昭低下头努力眨着眼睛缓解情绪，她握住哥哥的手。
“不会的，哥，你们俩坚持了这么多年，她一定会回来的。”
程明景将包装纸撕开沉默的咬着面包。
程建民夫妇出现时程明昭正想着法儿劝程明景去吃晚饭，程建民板着脸站在程明景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程明昭让出位置让母亲坐在他身边。
“景儿，咱们回去吧，回去等也是一样的，一有消息一定是第一时间通知你。”
程明景侧过脸来看着母亲，眼底终于有了一丝不明的情绪。
“妈，我就想在这儿等她。”
曹女士见状没了法子抬眼看向程建民，他依旧板着脸，听到儿子的话后甚至带了怒气，他沉着声音小声道：“明景，回家去，听话。”
程明景依旧僵持着不说话。
“明景...”
“你们为什么不同意呢？当年如果同意的话她就不会出事了，我听话去学金融还不够，连终身大事都要听你们安排，现在你们满意了？”
他向来顾及着家里的面子，哪怕在这样情绪崩溃的时刻依旧如此，他努力克制着声音，恰到好处的只让面前的这几人听清楚，外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气氛。
程建民叹了口气，“明景，我们回家里去，你在这儿坐着就有办法了吗？”
“是啊，妈妈已经联系了以前的同事帮忙打听，一定最先告诉你，好不好？”
曹女士趁机插话安抚道。
过了半晌，程明景双手撑在膝盖上慢慢起身，程明昭站在母亲身后看着他，明明昨天他还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现在竟像个迟暮的老人。
曹女士身子虚晃了一下，程明昭赶忙扶住她。
曹女士拉住她的手：“快跟上你哥哥，看着点儿。”
林昊站在出口远远的看见程明景往这边走忙跑过来，程明景朝他点点头一言不发的往外走，程明昭跟在后面看着哥哥笔直的背影，她记得这件黑色毛呢大衣，哥哥穿了很多年，后来听韩威说过是薛小姐从英国寄来的，今天他依旧穿着。
一行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拥挤的机场。
两位老人听到院里的动静赶忙起身到门口，程明景跟着父母进门，老太太上前抓住他的胳膊。
“没事吧，孩子。”
程明景漠然地点点头。
“景儿，回房休息吧，晚饭叫你。”
曹女士推了推他示意他上楼去，看着他的背影，程建民忍了一路的怒气终于忍不住吼道：“你给我打起精神来，你看看这像个什么样子？”
曹女士和老太太甚至是同时去拦他不让他开口，程明景却恍若未闻自顾自地回房去了，程明昭站在楼梯口听到微弱的关门声后才气冲冲的走过来。
“爸！你干嘛啊！他不是你手下的兵！”
程建民瞪了她一眼，撇过头去不说话。
“那姑娘怎么样了？”老太太看着眼前站着各自置气的三人。
曹女士扶着老太太坐下，“还没消息呢，不过，怕是凶多吉少。”
“真是造孽啊！那么好的姑娘，又是景儿独喜欢的人。”
程老先生看向程建民，“安安说的对，这是家里，不是单位上，你注意点儿。”
程建民低声回应了句。
黄金救援时间已经过去，曹女士收到消息时官方还未下发最后通告。程明昭正挨在母亲身边，看到聊天框里的那句“全部遇难”时她只觉一阵眩晕，母亲沉默的看着那四个字好一会儿。
“去叫你哥哥吧。”
程明昭只觉得这段从客厅到二楼程明景卧室的路太远太远，让她走的精疲力尽，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敲门时，程明景竟打开了门，两人无言的对视着，他像是猜到了什么一般。
“有结果了？”
程明昭目光有些闪烁，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程明景推开她往楼下走去，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后赶忙跟上他。
曹女士依旧坐在沙发上，程明景走过来站在她面前。
“妈，怎么样了？”
曹玉玲转过头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将手机递到他面前。
程明景接过手机来，程明昭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可他自始至终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她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手机屏幕确定还是那个聊天界面。
程明景努力的深呼吸，将手机还给母亲，程明昭终于看到他瞬间发红的眼眶，她向来是个眼窝浅的人，这次依旧没有忍住，比程明景先落下泪来。
程明景最终还是忍住了所有情绪，“妈，我现在要出去一趟。”
曹女士“腾”地站起身，“让安安陪你一起。”
程明景没说话，只闷头往外走，程明昭反应过来跟上他，看着他出了门又看了看放在玄关的车钥匙。
“哥！你去哪儿啊，车钥匙还没拿。”
程明景猛地停下脚步站了一会儿，“你帮我拿着。”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程明昭擦了把脸拿上车钥匙就跑了出去，曹女士担心的看向窗外，看着那辆车缓缓离开视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