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女王与冷眼船长》树氏树

6、报复和报应

　　【冷眼船长】
　　“99号，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恨着某个人。但现在的时光，能不能就这样，快乐地度过，不去想其他。”，之树母亲语重心长地同99号讲。
　　“那您能帮我报警吗？”，99号用真诚的眼神望着之树母亲。
　　“孩子，对不起。关于你的所有真相，我可能都帮不了你。”，之树母亲怜悯地看着99号。
　　“不过我相信，会有报应的，那些残害你的人。”，之树母亲笃定的眼神让99号的恨意慢慢消退些。
　　“奇怪的是，我想不起来，那个害我的人是谁。我所记得的只有我所经历的痛苦。”，99号无助地看着之树母亲。
　　“这或许是天意，遗忘能够最大限度地疗愈痛苦。也许古老时候故事中孟婆汤的存在就是因此而生。”，之树母亲回答。
　　这时，门铃响起，是茉莉女王在门外喊：“有人在家吗？”。
　　之树母亲没有开门，茉莉女王按了很多次门铃。
　　“让她进来吧，小冷哥说，要很好地跟她相处。”
　　“可是，你现在不是之树。”
　　“让她进来吧。这是小冷哥的意思。”
　　“小冷？”
　　“我其实能叫醒他，他现在跟我一起看着您。”
　　“小冷？你能在白天叫醒他？可是这从未发生过。”
　　“他说，妈，您记得我们之间‘000’的秘密吗？”
　　“真的是小冷。”
　　“所以可以把门打开了吗？”，我让99号这个传声筒同母亲交流。
　　“你好。”，99号生疏地同茉莉女王打招呼。
　　“你？好？为什么要如此生疏？哎，算了，说正事。你想不想吃顿好的？今天！”
　　“嗯？”，99号回应。
　　“今天是我父亲的生日，然后我想带着我的朋友们去参加生日宴。”茉莉女王边进门边说。
　　“然后继续你的报复吗？”，99号传达我的话。
　　“什么报复？这只是单纯的一场生日宴。”，她表现得有些心虚。
　　“不去，她肯定是想在生日宴做一些出格的事情报复她的父亲。”，我同99号说，但99号却回答茉莉女王：“我去。”
　　“为什么？”，我问99号。
　　“因为她想报复。任何坏人都应该得到报复。我想帮她。”，99号回应我。
　　“99号，你不应该掺和，这是她自己的事情。”
　　“我想去。”，99号坚持。
　　也许深处黑暗的人，眼睛已经失去看到光的能力。我所不能理解的是，报复真的能让一个人活得更加轻盈吗？我感觉这只会让一个人背负得更多，然后一点一点压垮一个曾经渴求光芒的人，让他们低着头，再难以抬头望向他们渴求的光芒。

　　【茉莉女王】
　　冷眼船长突然的积极让我觉得意外。确实如他所言，这场父亲的生日宴，我是有预谋地想报复我的父亲，就在他出生纪念日这天。
　　相比于父亲的出生纪念日，我的出生纪念日是悲惨的，很久以来，在那些年少的日子里，我的生日明明是在春夏之际最温暖的四月，却意外地成为我人生最煎熬的寒冬。从前的每一次他的生日宴上，我都体面地坐在离他们最远的地方，静悄悄地当一个花瓶，静静地望着他们，不敢哭闹。因为一旦哭闹，我的下场便是退场。
　　关于那些种种的疏远和特别对待，身边人在我小时候给予我的童话模样的解释细细想来更让我作呕。我其实知道我是他们眼中的克星。对于克星二字，我从来都觉得是如此荒唐荒诞，也因此，我憎恶所谓鬼神，也不曾相信神神鬼鬼。它们的存在，本应在死后的地狱中给予现世人应有的警示，却在现世中直接将一个无辜的人拖入深渊。
　　“我来了。”，在生日宴上，我反常地走到父亲旁边。
　　父亲见我，下意识地摸着裤袋检查。裤袋里应是装着不知何处求来的护身符。然后，他同我摆摆手，让我坐回角落的某桌。我识相地拉着我的三个朋友走过去，就是走过去而已，却已经用一身夸张的装扮，让父亲母亲的亲朋好友看着笑话，窃窃私语。
　　父亲兴许是挂不住脸，连忙走到主持旁边，要求拉暗现场的灯光，准备致辞。接着是母亲，弟弟，再然后不会是我，但这次我想主动致辞。
　　许一北这个傻瓜看到我来，很主动地把话筒递给我。于是，我撩拨头发扎个刘海以至于让在场的观众更看清我脸上夸张的妆容。
　　我清清嗓子，发现话筒的声音是如此的响亮，在这蔓延着各种窃窃私语的会场，能震慑住人们。
　　“在场的各位亲朋好友，大家好！我是今天来给许致远先生，也就是我的父亲祝贺。我很开心，他能够在克星临世的环境下，过上他的第五十九的生日。我祝他能够身体——”，我停顿低着头，深吸一口气，然后望向我的朋友们。
　　这个冷眼船长为什么一副相信我的模样。在这个眼神的注视下，我竟然有些心虚。我不是跟他说过，我有时候也不代表正义，我也会只代表自己的正义。我也会干坏事，我在扮演的就是一个看起来像干坏事的女孩。
　　我握着拳头，继续说：“祝他身体——能够健康，寿比南山。”
　　我下台之后低着头直接离开。
　　“我知道。”，冷眼船长在我走到酒店大门时追上我。
　　“知道什么？”
　　“今天在你来的时候，我送你一本《金庸全集》。你告诉过我，你是一个读金庸的女孩，要做的是一个侠义的女孩。”
　　我逞强地说：“我根本没受影响。做一个侠义的女孩，那都是假的。虽然今天我没有报复，但总有一天我会的。今天只是我一时心软——而且今天你不是也站在我这边，跟我一起见证我报复的这一刻吗？”
　　“那不是我。”
　　我诧异：“搞笑，不是你是谁？难不成你白天是一个人，晚上是另一个人？”
　　他很严肃：“是！”
　　“别开玩笑。”
　　“我不是在开玩笑。”
　　他的表情严肃得可怕，他接下来讲述的内容真的让人匪夷所思，但他的表情又是出奇地认真，仿佛看不到任何的不真诚。我不敢想象这个世界有着所谓的“通灵”。他让我明天找他，去亲眼验证他所说的一切。
　　我在听完他的讲述之后问他：“那如果都是真的，你不怕我出卖你，让NASA把你抓走。”
　　“我相信你。”
　　在此刻，被一个人相信的感觉，像是被人捏住命脉。但我不得不承认，我今天的复仇以失败告终，我败给自己内心深处的侠义感，败给冷眼船长对于我不知缘起的信任，也败给我对于父亲可能残存的期待。我觉得我有必要从内心深处去探索，在这场与父亲之间的对抗中，我想得到什么。不过，关于冷眼船长，他所言所语总让我有些在意，但我也不会相信这个世界存在这样的怪异。但我所想不通的是，冷眼船长这样的性格作风，没理由骗我。我的内心埋下这样的疑惑，兴许一阵睡眠就能遗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