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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郾城一战 ...

  •   她醒了。

      像溺水者呛了闷水。

      “两军开战,边关告急,边疆民不聊生,流民四起,还有鼠疫祸害。”空桑锦还在恍惚,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不疾不徐,温润玉如。听不出其中的恻隐,也见不到有多么冷酷,他只是平淡的叙述一件事实。

      空桑锦心魂未定,抬头看去,一袭淡青色长袍,玉冠束发,手中一把折扇,歪歪扭扭的写着“悬壶济世”。

      遇离?

      “你拉我回来的。”几乎是确信。

      “你肉体凡胎,又脆弱又渺小,落入空渊,没有机缘,出不来。我来这里许久,甚是无趣。”遇离打着哈欠,斜倚在榻上,懒懒的说。

      青丝垂落,他一尘不染,丰神俊朗,犹如明月。玉绫飘荡。

      空桑锦看得晃神。

      他,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

      遇离接着说:“前方战乱,齐国京都可是热闹得很。”他提起兴致,期待的看向空桑锦,等着她接话。

      空桑锦哑然。如今的京都乱成一团。朝堂上结党营私,肃清异己。齐连淮登基名不顺言不正,不得人心,遭言官抨击。偏生他还不敢发作,一边谋划清除齐连澈,一边还要应对百官朝臣,身心力竭。

      “你不好奇?”遇离兴致缺缺。

      “事关新后?”空桑锦问道。

      “是了。”遇离扬起声音,将这些时日京都的奇闻轶事缓缓道来。

      “齐国这位王后可比齐连淮那个蠢东西有意思多了。”遇离摇着折扇,脸上露出笑意,饶有趣味的打量起空桑锦。

      “说起来,这位王后和你还有些渊源。”遇离说道,故意勾起空桑锦的兴致,却不往下说。转开了话题,略过空桑锦脸上的疑惑,视而不见的继续说:“齐后雷厉风行,铁腕手段到是许多男子都不及的。”

      见遇离对齐后大为赞赏,空桑锦越发的好奇,她究竟有多大的能耐,能凭一己之力,搅得京都大变。齐连淮能稳坐齐王宝座,少不了这位王后出谋划策。

      “先不说齐连淮为了齐后遣散后宫,光是齐王携王后共同执政,国家大事凭王后决断,这事便是千古未闻的奇事。”遇离转向空桑锦,问她道:“你说这事,奇也不奇?”

      空桑锦低头凝思,齐后有手段不错,但能越过齐连淮左右朝堂,她不敢信。齐连淮对权力的掌控胜过一切。况且皇家威严,帝王脸面,不容亵渎。齐连淮怎么会容许一个毫无背景的女子干政?

      她点头道:“这齐后可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这便是另一处奇怪的地方。”遇离收起折扇,抵在嘴唇之下,做思考状。随后接着说:“齐后其貌不扬,我去见了,勉勉强强算得上清秀。”他看了空桑锦一眼,说:“比你还要略逊一筹。”

      空桑锦默不作声,余光瞥向遇离时,透着不屑。觉得他果真是伤了眼,眼神不好。

      “模样甚是普通,只是性情柔顺,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子。如她这般的,后宫无数。可齐连淮能为她甘愿舍弃天下美人,遣散后宫,我倒是好奇得很。”

      遇离关注的点从来与众不同,她搪塞敷衍的回答:“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说不定齐连淮就喜欢这款的。”接着催促道:“你刚才说齐后执掌天下权?”

      “是啊。”遇离说。

      “那齐连淮可是被人下了蛊?”以她对齐连淮的了解,他不会让大权旁落,更不会将权力交到一个女子身上。

      “没有,一切如常。”

      空桑锦陷入思索。

      迷雾重重难解之下,空桑锦想起了那人。可那人不该此时出现的。她迅速厘清思绪,可依旧无解。

      遇离见她迷迷瞪瞪,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悄无声息的立到空桑锦身旁,折扇敲击她的脑袋,笑盈盈的轻喝道:“你这样憨蠢的脑袋怎么想得出,不如静观其变,看她如何能搅得齐国天翻地覆。”遇离最爱热闹的场面,越是盛大,越是喜欢。

      他惯喜欢看戏。

      空桑锦被这样一惊,断了思路,也不去琢磨,瞪着遇离问道:“你刚才说齐后与我有一段渊源?是何渊源?”

      “天机,不可泄露。”轻飘飘的吐出这话后,摇着折扇踏入纷飞的大雪中。张牙舞爪的“悬壶济世”在一片白茫茫中显得尤其醒目。

      遇离故意的!

      可她却愣是奈何不了他一点。空桑锦恼怒,气狠狠的对着遇离的背影小声骂道。

      “对了,既然醒了,去找齐连澈吧。估计他这会儿分身乏术。齐国状况不太好。”遇离折回脚步,对着气哼哼的空桑锦说道,随后轻轻敲打着她说:“不许背后说我坏话哦,我听得到。”

      空桑锦咽下一口恶气,忍气吞声的去往前厅。

      听将士说,齐连澈和李姝妤率兵亲征,留下了足够的粮草给城中百姓,势要守住郾城。

      还有一封绝笔信。

      留给空桑锦的。

      城中百姓,托付给了她。

      空桑锦心中一紧,大势不妙。

      她去找了遇离,求他相助。可遇离说:“天命自有定数。”

      他今日帮了齐连澈,改了命数,看似是救了许多人,但也途增了孽数。

      他说,战争哪有不死人的。

      天下大同,或许可以安居乐业。

      进入翎主的房体内后,赫连野恍惚间和空桑锦断了联系,手中的麻绳断成两节,再看向四周时,和方才进入屋内的场景完全不同。

      往里走,空荡荡冷凄凄,烟尘四起,死气沉沉,透着冰冷的荒凉。再看周围,偌大的屋子里,除了尽头处隐隐约约的能看到一些东西摇摇晃晃的在空中飘荡。除此,寂寥无声。

      走向尽头时,他被眼前的东西惊愕。

      房梁上林林总总的悬挂着数百具尸体。

      面目全非,死状凄惨。

      他支起一根细长的木棍,刨开尸体,缩着身体穿了过去。

      尸体后面悬放着一口棺材。

      里面躺着一名女子。

      清冷,出尘。

      即便是在这满是浑浊的地方,她也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皎洁。

      赫连野心中升起了一丝悸动,随后被一股强烈的力量压下。他冷眼瞧着棺材中的女子,想要毁掉这种高洁,让白玉蒙尘,白瓷有隙。

      “你有何目的。”赫连野语气不善,对面前的人,提不起好感。

      赤翎笑笑,将一枚棋子落到棋盘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目光深远,看不出波动,宛若一潭死水,又像是无底深渊,让人沉沦,逐渐溺亡。

      “胜负已定,此局无解。”

      赫连野根本不懂棋,也没有心思听赤翎讲什么棋,不耐烦浮在脸上,冷冰冰的说:“你让孤和空桑锦入局,存了什么心思?还是说,在计谋什么?”

      他冷哼,不屑一顾的不将正眼瞧他。赤翎温和的不计较,拢起棋盘中的棋子,收进棋盒,才缓缓开口,说:“棺中女子,名唤息尘。”在提及息尘时,赤翎眼中闪过一丝波动,随后立即敛起。

      “息尘?”赫连野喃喃。从前听空桑锦提及过,但知之甚少。对于息尘,他不感兴趣。如今郾城一战至关重要。

      “要没有旁的事,好走不送。”赫连野就要离开。

      “是你杀了她。”赤翎说。

      “胡言乱语!”赫连野冷漠的居高临下,睥睨着赤翎,与生俱来的王者气。

      他是妖王。

      曾经一统妖界。

      赤翎掀袍而起,动作依旧典雅。和赫连野平视,冷峻的说:“你以为你天生的神力护体哪来的。”

      赫连野体内隐藏着一股力量,遇及生死时,护他周全。

      他接着说:“你现在,真是愚不可及。”赤翎嘲讽道。

      “你不过一缕残魂,孤要你魂飞魄散,有千万种法子。”赫连野肆意的说着。

      赤翎不屑:“凭你那群老道?”

      “还是你?”

      “即便我一缕残魂,如今的你,奈何不了我分毫。”确实无疑。赤翎强大如斯,身为妖族战神,除了曾经的妖王赫连野能与之比肩,妖界无人能敌。即便他现在只留一缕残魂,也不是一群杂碎能撼动的。

      两人僵持不下之际,前方传来邸报,齐国败退,正是入城之际。

      “你可以试试。”赫连野留下狠话,随将士出征。

      他要亲自迎回那个可恶的女人。

      想到空桑锦,赫连野脸上浮现一抹笑,随后恶狠狠的咒骂道。

      齐军连连败退,即便有了援军支援,但在澧军精良将士的猛烈进攻下,齐国军队,根本没有还手之机。

      阵前,赫连野着一身常服,悠哉的坐在乘舆上,以一种帝王之居俯视着齐连澈,像是看着一群蝼蚁。

      齐连澈跪在阵前,盔甲被刺穿,血流不止。齐军,气数将尽。

      “要想郾城百姓苟活,就打开城门。”赫连野说。

      齐连澈挺直了脊梁,这是他最后傲气。他不屈的扫视澧军,默然神伤的看着周遭战死的将士。他们多是刚成年,脸上还稚气未脱,有着家国情怀的报国之志。

      他断送了他们一生。

      李副将支起身体,拄戟而立,他大笑的讽刺道:“区区澧国小儿也妄想齐国霸业,呸!做梦!”他淬了口水,将戟奋力插向赫连野。

      墨辞抵开,轻蔑的看向败军。赫连野纹丝不动,对墨辞说:“杀了他,破开城门。”墨辞点头,凝出一把长剑,直接穿透李副将的身体。

      李副将倒在血泊中,眼神落到城墙上,吊着最后一口气,对齐连澈说:“李老将军待本将不薄,如今也算是报了李老将军的恩情。”他说话不利索,只能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字。赫连野给足了他们时间,他不急。

      齐连澈握着李副将的手在颤抖,眼中是愤懑,是决然,猩红的眼染上血丝。风雪呼啸,万物悲凄。他随李副将的眼神望向城楼,李姝妤落寞的看着一切,握紧手中的剑,紧咬薄唇。她势要守住郾城。

      李副将吐了一口血,面目狰狞:“姝妤侄女,还有郾城,交给你了。”他死死的握住齐连澈的手,秉着眼,喘着粗气,出气多,吸气少。

      齐连澈哑着声音,低闷的回答一声“好”。

      听到齐连澈的承诺后,李副将才卸下忧心,大舒一口气,觉得了无遗憾。他一生戎马,铁血战场,上能报皇恩,下对得起百姓,无愧天地,能马革裹尸,也值了!

      “还有张其成那厮,你小心。”李副将交代着。“他自私阴险,李老将军之死,本将一直存疑。你……”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齐连澈了然,宽慰道:“李将军放心,我一定,查出真相!”他凛冽眼神,举头望向四野,风雪骤起,几乎将战场淹没。

      放下李副将的尸首后,他撑着剑艰难起身,孤身抵在万千澧军之前,以一人之力,顽抗抵挡。

      赫连野落寞的看着齐连澈。在齐国为质子时,他到欣赏这位太子。可如今,丧家之犬,也敢拦他的路。他睥睨着齐连澈,做出施舍的语气:“你要是让开,孤,可以留你全尸。”他冷眼笑着,毕竟是故人,他念着交情。

      齐连澈身体僵直,不屈于敌。他身上儒雅清冷,迎上赫连野的神色,说:“虽一人,吾往矣,亦可挡千军。”

      赫连野嗤笑,觉得眼前之人不自量力,懒得多费口舌,轻轻示意墨辞,杀了即可,破城。

      齐连澈闭目,神入虚幻,以身,魂为介,以血,肉为媒,唤出地狱阎罗,殊死一搏。顷刻间大雪骤停,时间凝固,万物无声,天地间茫然一片,灰沉沉的往下压。

      墨辞退后,被眼前场景震慑。这是,以万劫不复为代价,来换一场必败战局的苟延残喘?他目光移向悬于空中,眼上蒙尘,凌然散发浊气的齐连澈。心思着,值也不值?

      在他们妖的认知里,没有“心系万民”的说法。民于一族,固然有用,但王之命,凌驾于其之上。

      赫连野稍稍愣神,骂道:“蠢货。”随后对身后的五百老道下了死命,若是破不了局,攻不下城,他们死路一条。

      老道中有的为财,有的为名,有的招摇撞骗,滥竽充数,真有本事傍身的寥寥可数。他们修为浅,见到这样宏大的场面早被吓软了脚,不敢窥视来自地狱的恶鬼。他们即刻做鸟兽散,慌乱的要逃。可哪里逃得了。入了地狱,焉有全身而退的道理。

      赫连野烦躁的看着这群废物,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瓷瓶,打开瓶口,一缕青烟飘扬出,接着一只庞然大物出现在空中,与地狱阎罗两相对峙。

      是妖兽。

      妖兽朝赫连野嘶吼,发出震天的吼叫。肉体凡胎经不住妖兽的力量,通通被震得倒地后退,更弱的,有内脏被震碎,七窍流血而亡的。

      赫连野朝妖兽点头,默许它的行为。

      既然无用,就献祭给他的妖兽。

      亡灵四起,浊气滔天。有,天地毁于一旦的错觉。

      齐连澈手持长剑,再睁眼时,天昏地暗,眸中渗出血泪。他面上凄冷,冷漠的吐出“杀”之一字。彻底的被冷血无情占了身,只存着一丝念头,守住郾城。

      妖兽是上古灵兽,吸食天地精华,既吃人做补,也吞食仙神提修。如今已过万年,灵力深不可测。它是妖王赫连野豢养的妖兽,为他开疆拓土,征战神宫。

      即便此刻赫连野转世为人,刻在命里的东西根深蒂固。妖兽,只听命赫连野。

      一触即发,天地有骤然顷灭之迹。

      此时,一名女子从天而降,宛若神明,给周遭的死气带来一点明亮。

      她身上泛着神迹。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郾城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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