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椿赫

3、撞见

　　程姝在原地等了十几分钟后，约的朋友终于打车过来了。

　　“姝姝！”曹毓珂一下车就高兴的抱住程姝。

　　程姝也笑着的回抱她，等滴滴司机离开以后，两人手挽手准备往前面已经灯火人声渐起的夜市走去。

　　“你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单莼啊……”曹毓珂看了看身后单莼家的房子，突然有点感慨的说。

　　这话是酸的，但也是实话，程姝一时反驳不了。

　　“哎呀，你别想那么多。”她只能笑着哄，赶紧圆场子：“我等在这儿是因为前面刚好有个夜市啊，诶你还记得咱俩小学六年级那会儿第一次逛这个夜市吗？”

　　她这句话提醒到曹毓珂了，曹毓珂突然想到那个时候程姝还没遇到单莼，她和程姝才是最好的朋友。

　　她又开始怀念起当时，一时间把刚才的失落抛之脑后。

　　两人聊了好一阵当时的趣事，但话到最后，结尾还是无可避免的落到眼前的物是人非上。

　　“初中没和你考到一个学校，我真的大哭了一场。”曹毓珂握紧程姝的手，可怜巴巴的说。

　　程姝没应声，只是也用力回握住她的手。

　　曹毓珂继续委屈的说：“虽然后来咱俩不间断联系，但我还是觉得我们的关系越来越疏远了，我一直安慰自己别多想，直到那天在夜市里撞见你和单莼，我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讲到这儿，程姝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曹毓珂看着她，气鼓鼓的想甩开她的手，却反被握的更紧：“你笑什么啊？我当时都伤心死了。”

　　程姝见状赶紧收回去，认真脸回复：“我错了。”

　　“哼！”曹毓珂还是不高兴，赌气把头偏到一边，不再和程姝说话。

　　“对不起，我真的错了，别生气了好不好？”程姝哭笑不得的哄。

　　曹毓珂不听她的话，梗着头一直走想把程姝甩在后面，不让她看到自己的眼泪。

　　但程姝还是追上去，她一把从后面抱住曹毓珂，也没再道歉，但还是保持着商量的温柔语气：“怎么才能不生气？嗯？说说看？我能办到的一定办。”

　　“真的？”曹毓珂闻言眼睛一动，从她的手臂中解脱出来，转身仰头看着她的眼睛，不可置信的问。

　　程姝的身形在学校的女生里是数一数二的高挑，因为从四岁起就被李枝南送去学舞蹈，锻炼仪态和姿态，所以她的脊背总是挺的很笔直，手臂和腿部的线条也很匀称，瘦但不干瘦，属于薄肌型，皮肤也不过分白，是很典型的橄榄皮女生。

　　“真的。”程姝认真的说，她突然回想起初中的时候，曹毓珂给她写的一封信中提到她很喜欢李枝南柜子里的一款新中式旗袍，于是问：“对了，你还想要旗袍吗？就我妈经常穿的那种裙子。”

　　曹毓珂一听到旗袍就两眼放光，但那光只闪了一瞬就被强行压下去，她揪着棉衣下摆，明明很想点头最后还是选择摇摇头：“不用了，我这种身材要穿的话只能定制，一套好一点的少说也要大几千，太破费了，而且……我也不敢在我们那个老小区里穿。”

　　程姝垂着眼睫看她低下的头，像从前一样给她开导：“自己喜欢最重要，毓珂。”

　　曹毓珂：“……”

　　“别人的看法都是浮云。”她抓着曹毓珂的肩膀强行把她的身形扶正，继续说：“况且，我觉得花大几千买你的开心非常非常值。”

　　“……”

　　曹毓珂眼睁睁又要流泪了。

　　程姝见状直接一不做二不休抬手把她往夜市那边拖。

　　她们很快跑起来。

　　“曹毓珂别哭，风要进眼睛里了！”也不知道曹毓珂还哭没哭，程姝只顾没心没肺的喊。

　　——

　　程景阳跑出门外才反应过来这时候市邮局的工作人员肯定已经下班了。

　　他心底瞬间升起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

　　同时，回想起刚才保姆的话，他也意识到程启明对他母亲终于是一点旧情都不念了。

　　现在对他来说，那个初遇时金发碧眼，冰雪美丽的异国女郎只是个已经翻篇的过去式，而漂亮又乖顺的典型旧中式女李枝南才是他的灵魂伴侣。

　　但他永远不会知道他的灵魂伴侣其实有两幅面孔，更不会知道他母亲到现在还常在每月的信中提起他。

　　程景阳越想越冷，他不敢在原地站着了，快步走下门前台阶，跨坐上摩托车往市中心去。

　　出了别墅区，视野就开阔很多了，程景阳渐渐在过路寒风中清醒。

　　他在一家外观装修颇具赛博朋克风格的高档酒吧门前停下，站在门外的其中一个酒保很识货的一眼看出他那辆哈雷戴维森CVOTriGlide，赶忙走上前，指导他停进酒吧附带的停车库里。

　　“您里面请。”停完车后，另一个酒保见状也毕恭毕敬的弯腰把程景阳往酒吧里迎。

　　程景阳独自穿过一段两米宽的走道后，踏入紫色主调的大厅。

　　然后猝不及防的，一段开头即高潮的摇滚音乐在此刻响起。

　　声音震耳欲聋，头顶的彩色镭射灯也开始来回扫射。

　　素不相识的男男女女们围在舞池旁，慢慢随着音乐律动身体。

　　程景阳停在吧台的卡座旁，要了两瓶罐装啤酒，边喝边上楼。

　　他按照之前乔万钧给的包厢号，径直来到“307”房间门前。

　　仰头灌下的一大口啤酒，把他冰的直喘气。

　　他咬紧牙关推开门，屋内也和楼下大厅一样是紫色主基调，只不过这会儿在昏暗灯光下，却显得暧昧异常。

　　他隐约看见沙发那边有一片交叠的人影。

　　“啪嗒”一声，他随手按下顶上的筒灯开关，但还没来得及抬眼就听见耳边一阵衣物翻动声和人受惊时不受控制的倒气声。

　　“……”

　　乔万钧和言杰几乎是同时往门边看的，只有娄笺白是下意识往贵族包厢自带的卫生间里跑。

　　他最先注意到门口来人，在灯打开的下一瞬就迅速挣开乔万钧的手臂，但不巧还是被程景阳撞见他们拥吻的画面。

　　极短的一帧，却足够把程景阳电麻了。

　　手上空的那个啤酒罐“啪”的一声脱手落地，把所有人都震醒了。

　　程景阳：“……”

　　刚刚那个……是程姝的……班主任吗？

　　他猛的回想起白天校门口那个一身正装，冷漠白皙的男人。

　　那个看人的眼神冰冷不带任何感情，漂亮的甚至有些刻薄的家伙。

　　怎么会是他？怎么可能？

　　乔万钧回过神，哭笑不得的望着他：“你……他妈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程景阳倚在门边没说话，目光瞥向包厢东南角的卫生间。

　　“乔哥？”言杰看着眼前一头棕色卷毛的绿眼睛高个儿混血帅哥，一时间顾不得流口水，只是吃惊的问乔万钧：“你要玩4p吗？”

　　乔万钧：“……”

　　“我去上个卫生间。”程景阳突然直起身开口。

　　言杰以为他没看到刚刚进去的娄笺白，好心提醒一声：“里面有人，帅哥。”

　　“我知道。”程景阳脚步没停。

　　言杰：“……”

　　“真奇怪，乔哥。”他嘟囔着，和乔万钧一起看着程景阳一步步走到卫生间门前。

　　程景阳手里还握着一罐啤酒，他透过磨砂玻璃隐约看到里面定在盥洗台前的身影。

　　“里面那个就是你今天下午问的，月初刚包的那个。”乔万钧回过头靠在沙发上，端起酒杯小酌一口后，语气轻松的说。

　　程景阳把门慢慢拉开一条缝后，停住，侧脸瞥了一眼身后：“介意我跟嫂子说说话吗？”

　　乔万钧被这话逗笑了，他没搭理言杰不满的眼神，顺手把酒杯放下，从果盘里挑了一颗葡萄，修长手指轻轻在紫皮上划开一条口子，边剥边欣赏，认真的话也像玩笑一样：“玩玩儿都行。”

　　言杰闻言，漂亮的眼睛瞪大了一圈。

　　程景阳轻笑一声，豁然拉开玻璃门，进去之后又把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