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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八重梦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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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半小时前,倪哲跟着乔兮进了会客室。
与其说是会客室,不如是做了特殊的装修处理的房间,偏私人化。
乔兮刚进去就脱了鞋,曲着腿坐在沙发上,手上晃着一杯红酒,松弛感满满,目光戏虐掺杂着审视。
倪哲深吸一口气,入鼻是淡淡的馨香
“夫人,我想要的,我要的起,您也给得起”
所谓机车赛的入场券,本质上其实是交际的手段,在这里,所有地下城的势力都会参加。
所以即使乔兮大权旁落,凭着这个也不会遭人轻视,她就像众多势力运转盘上的轴,交际场上最亮的明珠,不可或缺。
通俗的来说,这里,是徐幼灵接近陈林,展开猎杀,最好的场子。
乔兮白嫩的脚丫上挂着高跟鞋,一荡一荡的,但凡在这的换个人,早就勾的心中不耐。
“可我不想给啊”
“不然,你换一个?”
倪哲眼前发花,以为昨天没睡好就没怎么在意,手背后靠在了门前的柜子上,已经想离开了。
啪嗒一声,高跟鞋掉落在地,乔兮借着□□的的一只脚把另一只脚上的高跟鞋勾了下来,□□着双脚往倪哲走去。
倪哲眼角泛着红
“离我远点”
乔兮很听话地停了下来,歪着头,似有些天真的疑问:“你从前,很乖的啊,我对你不好吗?”
“是我救了你,不是吗?”
倪哲哂笑,手臂发软,一折,肘关节和桌面碰出沉闷的撞击声,他笑得眼泪花都快出来了
“你救我?是哪种救?是为了把我控制在身边当着我的面把录取通知书撕了那种救?是把我从地下城解救后又让我为地下城卖命的那种救?还是从那些人手中把我买回来又成为了你的……禁脔”
“录取通知书撕了我也给你找了老师,教导你学习地下城的事务,你有能力在地下城立足,不被人轻贱,是我的错?”
“我不想和地下城有任何纠葛你懂不懂?!”
“我不懂!在一个地方跌倒了你就该在这个地方爬起来!倪哲,我对你太好了,好到你都忘了,你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
倪哲早就软软的坐到了地上,力气小到连一根小拇指都抬不起,可意识却还是清醒着的。
乔兮冷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拍了拍手,自小门处鱼贯而入一群人,男男女女,都是四五十岁的样子。
倪哲呆呆地僵在原地,眼前的人,虽然苍老了不少,面容依然还是很清晰地存在于他十几岁的记忆中,只等着某个黑夜肆虐进脑海,如附骨之蛆,如耳边蝇虫。
他的手臂是软的,支起又倒下,在地上不甘心地挪动,一点点后退,身上的每一寸皮肉都惊恐地颤栗着。
黑暗,□□,撕扯,炼狱
“小姑娘,你的爸爸妈妈呢?”
“我,我是男孩子”
“天哪,漂亮的小家伙,你的爸爸妈妈呢”
“我,没有”
“那你想要什么啊?姐姐送给你”
“我想要活下去”
挥舞着权杖的女孩被取悦了
“不枉我,找回了他们”
徐幼灵进门时,看到的,就是一个年过半白的男人捂着不断渗血的胳膊,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还有六七个人像是被吓到,站的位置较远。
倪哲倒在地上,头发凌乱,外套不知道被脱到哪去了,衬衫被扯开,锁骨上还留有清晰的牙齿印,他手颤抖的不像话,却还执拗地攥着手枪,宛若那是骆驼背上,最后一根稻草。
他见徐幼灵进来了,支撑的力气全没了,仰躺在地面,笑得令人心碎。
徐幼灵立马扯掉身上的外套盖在他的身上,鼻子一酸。
她还记得初见时,少年一身机车外套,头发膨软,桃花眼璀璨又夺目 ,不曾心动,却的确怦然。
什么都不必说。
那群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最开始是小腿,再然后是腹部,往上,肩颈,喉咙,额头,子弹不够了,就用匕首,用拳头。
她听着耳边的惨叫声,求饶声,只想让他们再大声点,再痛苦点
无尽的杀戮中,徐幼灵感受到撕扯又淋漓的快意,或许灵魂应该住着一位儒者,但当恨意蔓延时,它与流氓,比邻而居。
米白色的裙子,暗红色的玫瑰绽放,徐幼灵的刀已经架在了乔兮的喉咙,被倪哲叫停了。
“幼灵”
乔兮至始至终没有流露出半分惊恐,只是胸有成竹地看着徐幼灵
徐幼灵手又递进了分毫,刀刃划过皮肉,忍了又忍,直到她闻到了熟悉的血腥气才终于停手。
倪哲的药已经失效,他慢条斯理地拢紧胸前的布料,把徐幼灵的外套披上,苍白的脸上有干涸的血迹,是方才射杀男人留下的。
慢放的动作似乎能缓解他弥漫在四肢百骸的疲惫,要命的疲惫,在这样的疲惫下,自尊都显得无足轻重。
他站起身,平静地看着乔兮:“我们要入场券”
“倪哲!”
倪哲没看徐幼灵,而是对着乔兮又重复了一遍:“我们要入场券,我的第三颗纽扣是摄像头,我不怕身败名裂,你,怕不怕。”
早在很多年前,倪哲成为乔兮左膀右臂之际,他就动用职权,把当年侮辱过他的人全部以侵害地下城利益为由驱逐出去。
地下城是资本的狂欢,资本最忌讳什么,是利益。
乔兮缓慢地眯起眼:“你是故意的”
“不,我只是赌,赌那点情分”
乔兮神色复杂,又作云淡风轻
“你赌输了”
倪哲腿还在发软,猛地踉跄一步,徐幼灵扔了刀,疾步过来扶住他。
“不,我赢了”
“他们死了”
倪哲捏了捏徐幼灵的指尖,那句话他没说出口,但他想徐幼灵是明白的。
谢谢你,保护了我。
过去之肮脏从来不是错,不是他的错,他所无法忍受的,是困于年少无法保护自己,当情景再现,将他打碎后重组,他终于拿出了自己的枪,那是他的勋章。
更为美好的是,他所爱之人如此怜惜地捡起他,替他完成了最后的杀祭。
乔兮盯着他良久,最后别开脸轻嗤,手覆上脖颈,擦净血迹:“我知道,你们想杀陈林,但是,不可能。入场券真的给了你们,你们又能如何?凭你们一个新兴的小破公司,去杀四大家的掌门人?还有,在我的场子出了事,你以为我会放了你们?”
徐幼灵不急不缓道:“夫人何出此言?林程两家自从林清沐和程锦润上位后,早已淡出地下城不受你们所制。陈家现在是陈其临做主,陈林早已不再辉煌,而陆家,据我所知现在地下城正是陆生做主,你和你的丈夫已经被踢出局了,所以,杀了陆生对你来说不正是好事一桩?而杀了陈林后,我们自会和你合作,帮助你对付陆世成。”
倪哲补充道:“这其中利害关系你再清楚不过,跟我们合作,我们帮你上位,我们要陈林死”
倪哲余光看向徐幼灵:“而你,要陆生死”
徐幼灵面上不起一丝波澜。
乔兮坐回沙发上,慢条斯理地穿上鞋子:”筹码,我很心动。可是,徐小姐”
乔兮抬头,眼中兴味毕现
“陈林和陆生,你当真,敢杀?”
徐幼灵直面她
“为什么不呢?”
是啊,为什么不呢。
丢下这一句后,徐幼灵径直拽着倪哲离开。
乔兮始终盯着他们,直到他们彻底淡出视线。
过了一会儿,乔兮沙发背后的墙面转动,陆生从里面走出来,他面上血色全无,摇摇欲坠。
乔兮没看他,而是走到橱窗边,拿下上面的一把扇子,这扇子是玉柄,乃是许久年前,陆世成送的。它触感光滑,握在手上,宛若无物。
乔兮打开后,纤纤手指滑过上面的图案,是鸳鸯戏水图,陆世成竟然也有这般年少炽热的感情,莽撞的,却霸道地毫不收敛。
所以啊,这就是爱啊
乔兮猛地合上扇子,走到陆生面前,抡起扇子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
力道之大,使得扇面顿时破裂。
陆生侧过头,满嘴的血腥味。
“你和你那没用的爸一样,不会爱人,也爱不好人”
陆生顿住,良久,轻轻拭去嘴角的血迹,转头看她,眼睛猩红
“我不会”
乔兮皱眉看他
“你说什么”
陆生双眼失焦,声音飘渺
“你没资格这么说,你没教过我”
你没教过我怎么爱人
他没被爱过
被爱是天赋,爱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