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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他起身在沙发周边踟蹰,不知道现在反悔还来不来得及。他现在抓耳挠腮,心乱如麻,大脑里搅得像锅煮烂的菜粥,正库库往外冒泡。就这样跋前踬后了一会,完了似是妥协般耷下脑袋,趿拉着板儿朝卧室走去。

      杨故从晨起睁眼憋到现在,准备去放个水,从洗手间踱出来后,朝右侧卧门猫了眼。

      客厅寂然不动,那就只能待里头。想起方才的随口应声,估摸着人压根儿没听清自己的玩笑话。现在是不是金蓖刮目,顿开茅塞,正在房内撒泼打滚?

      于是乎走到跟前,抵开微掩的门,就瞧见此时正趺坐床头打焉儿的人。

      瞿裴言闻声抬额,看见来者,顿时怒火中烧,欻地抄起枕头就往人身上丢,恰巧丢中。

      枕头掉落至地。杨故被一个软乎乎的东西砸得发懵,还不忘捞起拍拍灰,走进去重新放人床头帮忙摆好。

      “你干嘛啊?”瞿裴言睨着他的动作质问:“你上次在那里折磨我折磨得还不够,还准备再来一趟,搞重蹈覆辙?”说罢撇头把脸狠揉一通,不吭声了。

      “嗯?”杨故仰起头,眼睛向右瞟发,朝人装傻充愣,“上次?什么事儿啊?”

      “你神经啊,这能忘?”

      “我真不记得了。”

      瞿裴言快被惊掉下巴,瞠目结舌,对这记性颇感无语:“上次在那里,趁我脱衣之际,你把板凳上那些混一起的搞错拿出去结账。”

      他喘口气:“怕我没法出来,还特地为我留条......超短花色百褶裙。”声音越到后面越轻,随后倏地站起身挺背叉腰,“我在那儿等你老半天,后来你一回来,不但不先向我道歉,还我衣服裤子,而且是先嘲笑我,骂我是傻子,你搞毛线啊?”

      杨故啼笑皆非:“其实我觉得那条裙子蛮适合你的。”

      “放屁!”这话简直厚颜无耻,不知道这人怎么有脸说出来的。瞿裴言面色腾地刷红,剜他一眼,再次抄起枕头甩过去,想堵住那张嘴,却被人扭身躲开,没掷中,害得他无能狂怒,咬牙切齿,“你给我滚!”

      翌日正午,两人像站岗似的杵在商场门口,纹丝不动。途中保安经过,朝那方向瞧了好几眼,满脸迷惑;再低头看看自己胸前的工作牌,好家伙,更迷惑了。

      僵持半晌,右边的人搓手顿脚,双眉紧蹙,终是捱不住开了口:“你特么的...要进就进啊。”

      杨故转头看人,掩口失声“在等你啊。”

      最终屁股喜获一脚,差点飞出去。

      今天工作日,店里没什么人,但也挨挤。他们走在过道中间,两侧摆满了架子,挂着各色各样的服饰,再往里走些还能望见几对吊挂于玻璃板上的乐福鞋,顶部镶着金扣,在筒灯下照得铮亮,是本月的最新款。

      瞿裴言在前方昂首阔步走得飞快,完全没分给后面人一个眼神。杨故被踹得屁股到现在还隐隐作痛,跟在人后方踱拉。

      走了段路,杨故蓦然停下脚步,暗忖几秒,心怀叵测。佯作没了劲儿,曲起腿,肩膀乏力垂下,双手支在髌骨处,整个身体颤颤悠悠朝边上歪,气息奄奄道:“慢点。”

      这声音乍一听好像快死了。瞿裴言卒然刹住脚,一股不安泛上心头,回眸关顾,见人即将撞上衣架,当即慌了神,咻咻几下三步并两步跑到人跟前扶住,慰问几句,还往人身上乱摸,触得刺痒,像个变态。

      杨故被摸得哆嗦,举目虚眯眼。面前的人嘴唇抿成直线,双眉颦蹙,早已乱了方寸眷注自己。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低血糖犯了?”瞿裴言抓瞎,“还是我刚刚踢太重了?”

      杨故不吭声,他就摸得更使劲。

      被人弄得受不了,杨故徐徐开口:“没事,应该是低血糖吧。你别摸了,好痒。”

      “那怎么办?要先回去吗?”瞿裴言紧张地眨巴眼睛,抽回一只手在兜里摸索找巧克力。

      眼看面前人方寸大乱,杨故在心底发笑,觉得人可爱,就想再逗他两句:“走不动啊。”他暗忖几秒,气若游丝道“你可以背我吗?”

      瞿裴言呆愣几秒,意识到不对劲——这人以前低血糖发作哪有精力说这种话?而且出门之前不是刚跟人吃过午饭吗?他眉梢紧拧,随即又松开,蹲下身轻巧道:“可以啊,来吧。”

      杨故暗喜,正准备跨上去,瞿裴言蓦然跳起惊叫:“我靠,有蟑螂!”给他吓得原地整出段街舞。

      瞿裴言被气笑了,两手环胸抱着,眉梢上挑:“哟。”他欣赏这人跳舞,阴阳怪气道,“你还蛮有劲的嘛。”

      杨故回过神,没发现蟑螂,只有瞿裴言和被声音吸引过来瞧戏看的路人。四周一片沉寂,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套路了,但为时已晚。

      “哇哦,装得好像。”瞿裴言赩然,硬扯着面部肌肉抽笑两声,抡起拳就是给他一顿胖揍,打人时不忘记嘴两句,“我跟你说,你可有天赋,建议你明年报考上戏。”

      杨故被他揍得直嚷嚷:“痛痛痛痛痛——我错了错了别打了弟,你就一个亲哥,唯一一个打死就没了啊靠别揪耳朵!”

      瞿裴言把人甩开,撇开头对着衣架上的棉袄冷哼,头也不回径直朝前大步流星走了。

      过了段路,发觉身后没动静,瞿裴言蹙眉,转回头。

      不是,人呢?瞿裴言纳闷。这才一会儿,闹失踪了?不会吧,不至于。

      忽地,后脖颈被不轻不重捏了下,瞿裴言再转头,失踪的人此刻正直着身子站他跟前,手里还拎了件东西。他视线向下,还没来得及扫到是什么物件,就被人勾起放到眼前——一串裹着坦桑石的麻绳手链悬在半空中晃荡,被白炽光照得晶亮。

      瞿裴言怔愣在原地,竖起脑袋迷茫地望向人,疑惑开口:“这......你从哪弄来的?”

      “门口”杨故朝他身后仰仰下巴,“给你买的。”

      瞿裴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握住手臂撩起袖子管,手链被套在了腕处,丝缕冰凉沿着手腕传至心尖儿。

      杨故左眉微挑,嘴角轻轻上扬,泛起浅笑,悠悠问道面前人:“你哥眼光好吧?”

      “好个锤子......难看死了。”瞿裴言板着的脸放松了些,小声嘟囔,“普信。”等杨故帮他戴好,便“嗖”地抽回手插口袋里,低头躲人视线。

      杨故失笑:“不喜欢?那摘下来,我拿去退了。”说罢又要握起那手腕将东西摘下,被人一歪肩,靠后躲开。

      “你买都买了,退什么?”瞿裴言抬眸盯着他看。杨故忍俊不住,呛他:“你不是嫌丑?那戴着干什么?”

      瞿裴言怯声怯气,磕巴道:“那、那我又不是那个意思,我——”

      “醉翁之意不在酒?”杨故挑眉问道,被瞿裴言怒瞪,眼见又要上手给予他“爱的锤炼”,被人一把抵住天灵盖制止:“行了,不生气,不逗你了,走吧。”随后五指撑开钻人发丝里瞎胡揉搓,算作抚慰。

      这是给他递台阶了,瞿裴言只好作罢,弯下嘴角揪着杨故的衣根走了。

      午后的阳光照射着河面,泛起鳞鳞波光,锁住了水底的红金鱼,街边树枝灰秃秃地立在土里,风时不时横过几粒干渣,不知道从哪处源地飘来的。

      他们没逛多久就出来了,慢悠悠晃到了步行街上。瞿裴言停住脚步转过身,手搭上护河栏,半身卸了力支在上面,太阳光懒懒地铺在脸上,即使是冬天,也依旧照得他脑袋昏昏然。

      “在想什么?”手底下搭着的肩头微微一松,他侧过头,盯着那后脑勺看。

      瞿裴言捋把发尾,眶内眼珠间或一轮,望着河面波痕和里头浅淡的鱼影道:“明天开学了。”

      杨故刚准备应声,又听到人开口:“明天晚饭吃什么啊,杨故?哦不对,午饭。”

      瞿裴言扭回头,见人干杵在背后不动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咋呆住了,傻了啊?干嘛不理我。”

      许是没来得及跟上这人的思维,杨故微怔,他自己也不知道吃什么,听人问话,便随口答了句咖喱饭。

      “咖喱饭么,学校里烧的不好吃,辣,其实要不我觉得盖浇饭吧。”瞿裴言收回手,插进大衣口袋,别回头,手架杆子上托住头喃喃自语,“算了还是吃泡面吧,省时,说不定明天中午徐老登又要占午休整花活。”

      杨故哑然失笑,彻底佩服这人的跳跃思路,于是问他吃红烧牛肉面还是老坛酸菜面。

      “意大利肉酱面。”撑杆子的人应他,脑袋随着开口微微上下晃动,门牙磕得咯吱响,说罢似是嘴馋地舔舔唇,“上面菜叶子还可以薅下来玩。”

      杨故哭笑不得:“意大利面不是用泡的吧?”

      瞿裴言沉吟不语,片刻后道“我不管。”听身后人一直在窸窸窣窣笑,他莫名有些燥,“你笑屁?”

      杨故呛咳一声,佯装兴趣索然地点头,又想起自己现在正站在瞿裴言的视角盲区,便悄无声息地蹲下挪到人鞋边,唰地站起身朝人脸上开大点头,最终脸颊荣获一片红掌印。

      杨故摸摸被打疼的肉,咬牙轻嘶,问他怎么能这么狠心,小小身板哪弄来这么大劲儿,还数落了人好几句别的。而后被瞿裴言捏住嘴唇一掐,不吱声了。

      两人在原地待了段时间,杨故低头看表:“都四点了,走么?”

      撑杆上的人动动身子,把手揣进口袋,漫不经心道:“走呗。”

      “好,我叫辆车。”杨故摸出手机刚要点开高德地图,不远处“滴”的一响,两人视线同时被吸引——一辆黑色宝马驻在他们侧边,车窗徐徐降落,主驾驶位的人朝外旁睐。

      男人欣喜地朝他们挥挥手:“诶!小言小故!下午好啊,这么巧。”

      “秦舅舅!”瞿裴言看见来人,心情顿时欢悦不已,屁颠屁颠跑到车跟前,身后跟着同样惊喜的杨故。

      “你们是准备回家吗?”

      杨故颔首“嗯”一声:“我们是打算回去。”

      秦桓拍打副驾驶位的皮革椅,用眼神示意人上车:“那上来呀!快快!刚洗完车正好顺道捎你们一程。”

      杨故拉开后门,瞿裴言率先溜进去,“咚”一声坐板上,杨故随后上车在人侧身坐定。

      瞿裴言弹起身子把头伸到前排座位中间空荡,扒住椅背,对着驾驶位上的人鬼哭狼嚎。

      “我好想你啊秦舅舅——”

      秦桓架着方向盘乐呵道:“你前两天不是刚来我店里待过?”语音刚落,后方霎时没了动静,他抬额,余光瞥向后视镜。

      侧边扒椅背的人身板僵硬,面色陡然凝重;另个人双腿微开懒倚着,两掌轻搭小腹,透着股放松劲儿,表情淡淡,跟先前没什么区别。要是不仔细瞅压根都发现不了那抹幽怨的眸色。

      他怔愣住,半晌意识到自己吐漏了风。

      “你又偷偷喝酒?”杨故悠悠开口,觑向人的背脊。瞿裴言扒拉着车皮,半天没憋出一句话。

      “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别喝酒别喝酒。你挺好,使劲儿造,合摸着说过的话全当耳旁风。”杨故艴然不悦道,“好玩么?”

      瞿裴言汗不敢出,感觉身后蹲了只梼杌。他跌回座位,唇舌打结:“我、我没……”

      “没什么?”

      “诶好了好了。”秦恒被这俩人话里话外搞得心头打怵,他赶忙掐灭车厢内即将引燃的火苗星子。

      “小故你冷静冷静,别上火,昂。”

      后方一阵寂静,他见势不妙,转移话题:“寒假过咋样啊?明个儿是不是要开学了来着?”

      “对。”两人异口同声道,又静下来,更尴尬了。

      秦桓清了清嗓子,窘迫地笑了笑。转移话题不成,那索性找个羔羊:“诶呦对,我真的醉了。”

      “不是马上开学了嘛,跟你们说啊,嘉仵那家伙的作业是一笔没动,纯在那玩了一个假期,催他么他也不动,还老往我店里蹿,烦的要死。”他忍俊不禁道,“然后我中午出来之前,往缝里偷瞄了眼,那股面朝作业的干劲啊,看得我都振奋了。”说罢啧啧称赞。

      瞿裴言率先破功,乐得咯咯笑,说心疼他的作业三秒钟;杨故也没憋住,嗤笑一声。整个宝马内的氛围暂时得以缓和。

      嬉笑斯须,秦桓突然靠边刹车:“等会,我脑抽了。”他“啪”地给自己头顶来了巴掌,语气略带歉意“我就说总感觉忘了什么事儿,搞半天忘记加油了,这边加油站我得停一下,你们在车上等我会先,不好意思啊。”

      他语落,推开车门出去,站在外边的红柱旁跟工作人员交流加95还是98。

      外面细细碎碎的声音时不时透过玻璃窗打进来。车内两人你不言我不语,静得似一滩潭水。

      瞿裴言现在如坐针垫,他不安分地动来动去,眼神乱飘,最终落定身侧——

      他把手挪过去试探地捏了捏人的衣角,没反应。

      又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人的胳膊,还是没反应。

      瞿裴言心焦,抬手打算推推人的肩膀。他刚把指尖触上去,就被人一把握住腕。

      “干什么?”声侧的人转头,对上瞿裴言的眸子。那黑窝里映着他的半身影,他睨得出神。

      “你能不能不生气了。”瞿裴言折节,低声下气道,眼珠轮动轻颤,不敢与人直视。

      “我没气啊。”杨故用极度和蔼可亲的口吻应道,传到瞿裴言耳朵里是另一种感觉。

      这哪像没气的样儿,脸还板着呢。瞿裴言鼓着嘴巴嘟囔:“我信你个鬼……”随后直起身子,正回视线,“我这还不是因为你要回来太高兴了么,就想喝点儿压一压。”

      杨故直接被气笑:“人家都是借酒消愁,您老是借酒消乐?”

      收到奚落,瞿裴言俯首紧咬下唇,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轻滚。他此刻如鲠在喉,反驳不了,难受得很,许久才憋出一句及弱的对不起。

      杨故见着人这幅样子,心中万般无奈,松开握住的手腕,叹息道:“行了,下不为例。”

      瞿裴言忙不迭地点头答应,都快成缝纫机了。刚以为事情解决,暗觉轻松,杨故突然凑近他,接着耳畔一热,听人一字一顿吐道:“再让我知道一次,你就死定了,小兔崽子。”

      瞿裴言炸毛:“你他妈喊谁小兔崽子呢!”

      秦桓刚打开车门看见的就是俩人互相拉扯打闹的画面,眼看瞿裴言即将上口咬人,他顾不得坐下,急忙拉开后门出手叫停:“我就跑开一会儿你们俩怎么还能打起来了喂,停停停别打了,别给我真皮车垫刮烂了!”

      弄了好一会两人才消停,秦桓回位置坐定,捏住方向盘伏身长舒口气,欲哭无泪道:“你们俩祖宗,我好心载你们,你们却合伙帮我减寿。”瞿裴言摸摸脑袋,不好意思地“嘿嘿”两声。

      天色渐暗,已入酉时。杨故斜靠车门垂眸小憩,瞿裴言把弄着安全带扣子,张望窗外的光景。

      街边松树犹如一帧帧回放的电影画面,整座城市被灯火晕染,为夜色增添几分朦胧;老商铺旁行人络绎不绝,车水马龙。他们坐在车内,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秦桓驶到路口靠边停车,左胳膊支盘上,回头问两人:“行了啊,到路口这可以吧?”

      杨故被吵醒,揉揉浮肿的眼睛。瞿裴言比了个OK手势,并朝人连声道谢。

      秦桓点点头:“那舅舅先走了哈,你们赶紧回家吧,到家发条消息给我。”边说边举起手在耳旁摆了个“六”。

      瞿裴言冁然应道:“yeser!”然后拖着杨故下了车。

      把人一路拽回家,杨故窝进沙发,他实在困得不行,哈欠连连。瞿裴言进卧室脱下外衣塞衣橱,随后抱着睡袍踱进浴室准备冲个澡睡觉。

      他把手机落客厅,此刻正安安静静躺在茶几上。浴室内流水声潺潺,传进窝沙发中的人的耳朵。他清醒几分,偷摸捞起茶几上的手机,点开微信打下几个字,然后暗灭锁屏键,将手机乖巧地放回原位,起身进了卧室。

      瞿裴言把毛巾裹头顶吸水,穿好睡袍携着雾气出了浴室,他整个人热腾腾的,心情甚悦,哼着小调弯腰拾起茶几上摆放的手机,点开微信,一个红点率先弹出,他略过十几个置顶群往下滑,定在和秦桓的聊天框。

      一句问号堵在那儿,他怔愣几秒,回忆起今天和秦桓的聊天记录。除了早上一如既往的问好,就是到家后报的平安。他思来想去,怎么都想不出自己还发了什么。

      于是他带着纳闷点开聊天框,只见问号上方待着铿锵有力的一行字——“秦舅舅,经过我的深思熟虑、长虑顾后,我决定努力学习,滴酒不沾,努力争做新时代好青年,以此向您致以最诚挚的保证!”

      他的脸色瞬间铁青,心中一枚炸弹即将引爆,除了杨故和任嘉仵,绝没有第三者知道他的手机密码。任嘉仵在家里急齁忙慌赶作业,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发的。他闭眼深呼吸,努力将自己的情绪平复至始,随后笑容满面地敲响杨故的卧门。

      “进。”屋内人出声,瞿裴言推开门后就立在原地不动。

      杨故困得睁不开眼,只能见到人迷糊的轮廓,没能看清那表情,问他有什么事,为什么不进来。瞿裴言捏住手机双手环胸,笑容愈发灿烂,觉得自己特别温柔,亲切的问候:“哥哥~这么晚了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嘛?”

      杨故被这语气弄得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问。”

      “你刚刚趁我不在,干了什么呀?”

      杨故一怔,倏地撑开眼皮,重影交叠几秒才看清人的脸,笑得好吓人,嘴角看着都快咧到耳根了。

      “我没干什么啊。”他心虚道,眼神飘忽,顺手挠挠鼻尖。

      瞿裴言冷哼一声,走到床沿边翻开聊天记录举到人跟前:“这你发的?”

      杨故暗道不妙,掩唇呛咳,噤若寒蝉。

      “你他妈找死啊拿我手机发这玩意儿?”瞿裴言彻底炸了,勃然大怒道,“老子杀了你!”

      刚抄起手被人一把抓住,杨故坐在床上,直勾勾盯着他眉心看。瞿裴言被他盯得发怵,语气颤悠道:“你盯着我干嘛。”

      杨故垂下头闷声道:“不想你喝酒。”

      “我下午不是答应你下不为例了吗?”瞿裴言眉头轻皱,手腕仍被人抓着,他此刻却不急着拔出来。

      “你上回也是这样说的。”

      猝不及防被勾起往事,这回轮到他沉默了。瞿裴言撇开头,轻声道:“之前是我的问题,不过这次没骗你,骗你是小狗。”说罢又不满地咂咂嘴,提高音量,“那怎么说你也不能拿我手机整这出啊,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复,脸都被你丢尽了。”

      杨故勾唇浅笑,柔声朝人道歉,拿过手机帮他向秦桓解释一番,另边指纹轻轻磨他手背,似在安抚。等一切都解决完,瞿裴言已经完全消气,甚至还有些内疚,与人互道晚安后踱步回了房。

      闹铃震响,瞿裴言睡得头脑昏胀,迷迷糊糊撑起身朝浴室走去。等洗漱收拾完,才发现杨故已经在桌侧坐定,正悠哉悠哉地啃火腿三明治。他走过去,杨故便捞起盘中另外一块送他嘴里,让他慢慢吃,不着急,等会骑车载他。

      “老妈还没醒?”瞿裴言嘴里鼓着三明治,含糊问道。

      杨故轻“嗯”一声,把手中剩下的三明治摆回盘里,抽纸擦擦手,起身回卧室拿包。

      瞿裴言望着盘中还剩大半的三明治怔在原地,直到人拎包出来才回神。他颦蹙问道:“你早饭又只吃这么点?”

      “不饿。”

      “可是——”

      肩头忽地一沉,杨故把手搭到人肩上拍两下:“别可是了,我今天还得念开学致辞,再不走真不行了。”

      瞿裴言作罢,他回房拿包,顺手多抄了几颗水果硬糖塞兜里,出来后那人已经在玄关处等他。

      骑车驶出小区,来到宽敞的大马路上,时侯尚早,大街上人还不算特别多。

      衣角忽地被一股力道拉拽,接着听到瞿裴言的拷问:“你真的不饿吗?”

      杨故失笑,说自己真的不饿,让人放心。瞿裴言勉强闭嘴。

      拐进学校侧面的停车场,杨故将人放下来,锁好车回头一看,顿时哭笑不得。

      “你戴什么帽子?”

      瞿裴言拉扯帽檐,语气冷淡道:“耍酷。”

      杨故噗嗤一声,搞得他脑门儿发烫。沉默半晌,他重整字词妥协道“头发长,被发现了不好。”他拨弄额间的刘海,“我也不想剪。”

      杨故忍俊不禁,把手搭人帽顶拍两下,掺着他的胳膊绕后门进校。

      后门唯一的好处就是隐蔽,没什么老师巡逻,作为校园内的一块圣地,是许多学生的心头宝。

      他们脚踩石板路,经紫藤长廊,虽徒剩枯枝,但去年夏季盛时的甜丝味儿仍残余飘荡在每人心田鼻观。

      上到二楼甬道,两人分道扬镳,杨故进一班,瞿裴言则朝四班彳去。

      瞿裴言进到教室在第三排第四列就坐,掀下帽子,将寒假作业各科本子全掏出来扣上桌面,随即趴下枕着凉透了的书本入睡。

      他睡得正香,即将梦到自己横扫恶势力,被一阵急促又忙乱的步伐吵醒。他惺忪地撩开眼皮,一股强有力的劲儿“啪”地落在他脊椎骨上,接着耳内涌进一阵哭天喊地。

      “我的好大儿啊——爸爸终于见到你了。来抬头让爸爸看看——”

      任嘉仵故意拖长音,想表达自己对人是有多么的想念。周围落座的同学被吓一跳,纷纷转过头围观。

      瞿裴言被身边这只大鹅整得耳朵嗡鸣。好梦被打搅,他满脸戾气,双眼作拳狠狠瞪了人一眼。

      “你有病啊,大早上乱叫什么,我没死。”随即补充道:“还有,老子才是你爹。”

      任嘉仵“切”一声,在人左侧坐下,垮下脸不满地嘟囔:“你还好意思说,整个寒假这么久时间,我给你发的消息、还有抖音艾特你的小视频,你要不要看看你回了多少句?您是有多惜字如金啊,一大片绿色几乎都是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挽留初恋。”

      右侧传来平淡的声音:“哦,给你设免打扰了。”

      “诶你这人——!”

      任嘉仵心中升起委屈,偏开头准备与人绝交十分钟。他掏出手机乱按,几乎把每个软件都嚯嚯了个遍,最后点开微信准备发朋友圈诉苦,目光突然扫到什么,他倏地从座位上蹦起,卧槽一声,极其响亮,随后啪地往侧边人背上一拍。

      瞿裴言疼的倒吸凉气:“你找死啊!”当他抬头看到人脸上难以言喻的表情时,又哑了声。

      任嘉仵此刻面上携着三分震惊,二分惭愧,五分喜悦,他推推人的脊背重新坐下,凑到人耳边挑起眉毛,神秘兮兮地开口:“同桌,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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