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4》莫莫瑞

2、 废墟

　　“啧，又是雪……”
　　陶风是在一片雪地里醒来的。这里空无一人，管道、废铁、玻璃、杂物胡乱堆积，阵阵冷风吹过枯枝败叶，卷起废纸垃圾，残阳如血，映照着雪地，如同嗜血一般。
　　陶风不喜欢雪，甚至可以说是厌恶。他环顾四周，揉揉酸疼的太阳穴。
　　这是什么鬼地方？
　　太安静了，陶风觉得他甚至要听不见自己的呼吸声了。忍着全身的酸痛，他艰难的从雪地里坐起来，身上的白大褂灰一块红一块。
　　有那么一瞬间，陶风觉得自己是雪地的一部分，白色为底，而上灰红交汇。
　　“嘶——”手部剧痛，暗红的血还如蜿蜒的蛇缠绕着手指流下。
　　头顶一暗。“找到你了，天才科学家。”
　　陶风抬眸，对上一双清澈的眼眸，眉眼弯弯，透着惊喜和担忧，还有眼底……有些陶风看不懂的情绪。他正向陶风伸出手，陶风能看到他宽大手掌上的茧子，虎口处还有一条蜿蜒至袖子里的伤疤，那道伤疤就像虫子一样盘踞在他的虎口至腕处，有些触目惊心。
　　寒风吹过，两人发丝随风而动。“怎么了科学家，怎么不动？”他歪头一笑。
　　“噢。”
　　手腕处突然感受到一阵大力，陶风一个身高185的成年男性，就这么突然被面前的男人拎了起来。
　　“还能走吧？”他的声音却是十分轻柔。
　　“嗯。”陶风皱了皱眉，试图挣脱自己的手。
　　“你受伤了！”看到他手腕处的血迹，他按住试图从他手里抽出的陶风的手，眉头拧了拧，随即麻利地撕下自己衣服上的一块布，给他粗略地包扎了一下。
　　“快走吧，趁天还没黑。你的手也需要处理，趁早回到庇护所。”他说罢，就拉着他的手往回走。
　　“额，我能自己走。”陶风就这么被不认识的人牵着手腕，一阵本能的不习惯和排斥突然涌上心头。
　　“啊，不好意思。”
　　是错觉吗，他好像对我眨了下眼睛。
　　这雪不像是最近才积起来的，踩着十分紧实，像冰面一样滑，陶风觉得像冰冻了几百年。
　　“这里……”陶风正想开口。
　　“这里冰冻很久了。”男人转头看向他，“也荒废很久了。”不等他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说：“那一阵余波，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好在你这里，就好像特地冲你来的。”
　　“什么意思？什么余波？”陶风耳朵灵，向来很会抓重点。
　　“嗯？”但是出乎他的意料，男人竟然停下了脚步，满脸震惊地看着他，“你……失忆了？”
　　失忆？陶风愣住了。比起失忆，他觉得自己现在更像是在做梦，在他的记忆中，自己只是在几个像往常一样通宵之后的早晨睡了过去，醒来后却脸埋在雪地里，身边都是垃圾和废墟。
　　但，也许顶着失忆的名头更容易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活下去吧。“可能吧。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他一如往常，平静地像在说与自己无关的闲话。
　　“失忆……意思是……等等！你还记得你是谁吗？我是谁？你不会连现在什么情况全忘了吧？”陶风觉得身边的人的反应已经不只是惊讶了，还有惊慌。
　　我难道应该记得？“我叫陶风。其他都不记得了。”他淡淡地回答。
　　并肩的男人叹了口气：“楚何。”
　　当前是末世。几百年前，由于人类科技发展越来越快，大规模的各种实验层出不穷，引发了地质变化、气候异常、元素紊乱。在一次大规模的科技实验后，全球气温骤降，冰原覆盖全球，造成了如今看到的永久性积雪。
　　“据说，额，据你所说，还有时空紊乱的情况。”楚何眨着眼睛看他，“你啊，是个大科学家。”
　　哦，这我倒是知道。陶风摸摸自己的鼻子。奇怪，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末世几百年了，到现在都没捣鼓出个像样的社会秩序，也不知道上层在干什么。我们一边应对余波救治普通人，一边还得上刀山下火海找到引源，就是三百年前的那场爆炸所留下的隐患。欸这边走。”楚何拉过陶风的手臂，将他引到另一条路，“大科学家连我也不记得了，我还怪伤心的呢。”
　　明明嬉皮笑脸的。
　　“所以，计划你也忘了？”楚何突然正经，连声音都低了几度。
　　没等陶风应声，几间破陋不堪的“房子”映入了他的眼帘。说是房子，其实只是有几块砖的帐篷，屋顶、门窗都已经严重变形，关不严，好像风一吹就会打开。一阵风呼啸而过，房顶松松的几个瓦片簌簌作响。
　　庇护所就是这么个玩意……能庇护个什么……
　　楚何大约是看出了他的无语：“大科学家可别嫌弃，谁让上层区的那些管理人对下层人不管不顾呢，这是我们能做到的最好的庇护场所了。放心吧，里面还算暖和，设施也基本齐全，快进去吧，你的手不能再拖了。”
　　陶风被楚何推进了“小屋”。一盏暖色调的小灯，一张小床，一张简陋的小桌子，一位……女士。
　　陶风迟疑着，被楚何按着在床上坐下：“婷婷，看看他的伤。”
　　“这是最后一个了吧，再不走，其他幸存者就不幸了。”被称呼为“婷婷”的女士没好气地看着楚何。
　　“是是是，明天就走，都挪到地下。”楚何满脸赔笑。
　　这两人……关系很好的样子……
　　“好了，不要乱动。好好休息一晚，别用劲。我叫冷婷，有任何不舒服就来找我，我就在旁边的破房子里。”冷婷丢下一句话，和楚何对视一眼，转身就走出了房间。
　　楚何摸了摸鼻子，“好好休息，计划什么的，再说。”随即转身离开，留下一个，陶风觉得，五味杂陈的背影。
　　“破屋子”外，寒风呼啸，又飘起了大雪。啧，雪总是容易掩埋一些东西，比如杀死妈妈的人，还有……记忆。
　　陶风看着摇晃的小灯发着呆，老陶、秦术……他不在了的话，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