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过我爱你》天蝎开水壶

6、第 6 章

　　而程炤也在半小时后再次返回了观澜湾，他于黑暗中独自坐在床上回顾着曾亲手打造的这些点滴瞬间。他沉默着安静的通过时间追溯到往日的情感，只是当下的情感却不似往日般激昂热烈。
　　他再次点着了一支烟，在寂静的黑夜里，半明半昧的光点伴随着他踽踽独行的脚步眷恋的环绕着房间每一处角落。
　　期间，他反复拿出手机将它打开又关上。如此重复了一阵之后，他终于像是下定决心般的坐回沙发给莫少宇发去了一条短信。
　　他抱有侥幸的在那期待着莫少宇的回复。仿佛这又是一场赌注，他赌莫少宇是否能看到他的信息，赌他跟宋雅微之间是否还存有未尽的缘分。凌晨中的每分每秒的等待好像都尤为漫长。他或躺或坐的徘徊在昏暗的屋内，渴望又纠结的等待着手机亮起的那一瞬。结果竟一夜也没等到他梦寐以求的消息。
　　天亮了。所有的热烈都在一帧帧的回忆中逐渐退却，昨天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和印象中炽热的情感经过了一整个冗长又寂寞的夜晚，已沉淀为心如死灰般的冷静。就像烟花散去以后，黑夜仍旧是黑夜。而白天已经到来，绚烂仅存于昨日的记忆中。

　　程炤彻底的冷静过后调整好思绪。他在回家的途中反复思考着他的这种固执的执着是不是就为了作着某种证明。证明他对宋雅微永恒不变的爱？还是证明他在宋雅微心里是否依旧难以忘怀？他赌她不会将他完全的彻底的忘却，不会将他们的过往如烟消云散般在脑海里抹去痕迹。
　　突然他又想到昨晚那个时间点，如果莫少宇将他的联系方式真的发给了她的话，那会儿她又会不会正在另一个男人床上欢愉......
　　想到此，他心下一沉，好像猛然间清醒般，眼神也跟着清晰明亮了许多。
　　呵，他怎么突然就忘了呢。怎么突然就忘了她在别人怀里时的那种娇柔作态呢。他这是在干什么，为何非要把自己至于这般卑微的地步。
　　呵，真是讽刺。他对自己头脑一热的行为感到羞耻惭愧。对没有如期而至的欣喜又产生了极大的嫌恶。可是这般杂乱无章的纠结情绪，注定他跟宋雅微之间依然存在藕断丝连般的纠葛。

　　这是在程炤的家里住的以第一个夜晚，方晚宁自然是难以入眠，她也没有听见门响。天刚亮些，她便趁早离开了这个住所来到了张秀兰家，且在她起床前将早餐做好摆放在了餐桌。 张秀兰习惯性的开门就往桌子那一坐，看看都有哪些合口的饭菜之后才又起身去洗漱。
　　方晚宁跟在她旁边询问她有没有头疼之类的以及晚上的睡眠如何，张秀兰简单的应了两声之后，又回到了餐桌享用起了早餐。
　　方晚宁站在一旁看她没有挑刺儿之后转身拿着工具去院墙边儿想将那些残败的海棠想法拯救一下。张秀兰看见了，嫌弃那残枝败叶的看着碍眼，于是下令让方晚宁将它铲除掉。方晚宁犹豫了下，还是遵从了她的命令。
　　她蹲在那看着那些已经腐烂掉的根系，想着这海棠在这儿也是受尽了委屈。早点铲除对它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她起身将它们都扔进了路口的垃圾桶。转身又听从着张秀兰的差遣，继续着她宛如保姆般的工作。
　　好在午饭刚过，张秀兰就又邀请了她的那些好友前来玩儿牌。方晚宁便又有了可以不被打扰的时间，安心的在躲到了阁楼去看书画画。
　　她拿出画册，坐在半人高的椭圆窗户前面继续着上次未完成的线稿。直到晚上张秀兰叫她的时候，才连忙放下笔，赶着给她们做晚饭。
　　一天过的算是平常又匆忙。
　　程炤晚上来接她的时候，张秀兰还挺诧异。
　　“你接她去哪儿啊？”
　　“回我那儿。”
　　“什么？她跟你住一起啦？”
　　“嗯。”
　　“你那个房子卖掉啦？”张秀兰欣喜的看着他，以为是她想的那样。那房子从装修的时候她就不乐意。卖了好，卖了就等于他和那个贱货之间没有感情了。

　　“没有。打算重装而已。”程炤随意的说着。

　　张秀兰脸色瞬间失望透顶。转身走进卧室将房门哐当一关，把他晾在原地。
　　程炤苦笑了下，对此也无可奈何。她讨厌宋雅微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他跟宋雅微分开的那段时间，是她最高兴的时日。她盼着他能把当初作为婚房的套房子给卖了，仿佛卖掉了那个房子，就断了他跟宋雅微之间的最后一道联系。
　　程炤走到门前抬手轻叩了几下，“妈，明儿得去医院复查。早上我来接你啊。”
　　等了两秒没有回应。程炤收回手，转身朝方晚宁歪了下头，“走吧。”
　　方晚宁哦了声，走到门旁，轻声的提醒着张秀兰：“妈，晚上记得吃药啊。”
　　里面依旧没回应，她面色如常地朝程炤笑了下，转身拿起椅子上的包，“走吧。”

　　程炤感觉方晚宁做的还算称职，眼睛也刚好扫到她背着的那个破旧背包，看着她瘦小又有几分倔强的背影，嘴角轻笑了下，几步跟了上去。

　　俩人在车上还是没有什么交流。到家以后程炤向方晚宁询问他妈最近的身体状况，方晚宁如实说了之后，程炤沉默了一阵后，轻声感谢道：“辛苦你了。”
　　方晚宁意外他用着如此平和的态度跟她说话，她客气的说着：“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只是最近总是会头疼，药好像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了。”
　　程炤严肃的点点头，“我知道了，明天复查你跟我一块儿去。有些细节的地方，还是需要你亲口跟大夫说一下的好。”
　　方晚宁点点头。
　　程炤看她也没有想再说点儿什么的意思，突然地也觉有些疲惫，他长舒一口气仰头靠在沙发上，“你给我做点儿吃的吧。”
　　实则他忙的一天没吃饭，或许是想借用忙碌，给自己找个不再想起宋雅微的理由。那会儿在张秀兰家，闻着屋内残留的饭香才突然想起自己竟然一整天都滴水未进。尽管他很少在张秀兰家吃饭，但也知道方晚宁厨艺还算可以。因为他母亲的口味也向来挑剔。好在这方面她做得还是不错的。
　　“你，你没吃饭吗？” 方晚宁讶异的看向他，毕竟这么多年程炤可从来没有吃过她做的饭，也从没有主动的要求过叫她给他做饭吃。在她眼里，程炤这两天一系列反常的行为，让她有些捉摸不透。猜不透他到底想干嘛。
　　“废话，吃了我还让你做？” 程炤不耐烦的斜了她一眼，将手搭在额头上，“你自己看吧，冰箱里有什么给我做点儿吃，我饿了。”

　　“……哦。” 方晚宁这才觉得他说话的语气总算正常了些。程炤在她面前少有态度好的时候，说话做事什么的，常带着肉眼可见的嫌弃和不耐烦。

　　她转身走到厨房边儿打开冰箱，里面放着一些水，鸡蛋牛奶以及几袋牛排。还好，倒是能做出他的饭来。
　　因为是开放式的厨房，方晚宁看程炤躺沙发上好像睡着了样子，她手下动作变得轻缓尽量的不弄出太多声响来。毕竟他睡着不说话的话，她起码还能自在些，不用想着怎么应对他。
　　程炤躺在沙发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自动涌现着他和宋雅微各种相遇时的一些情景，时喜时悲的思绪混乱的叨扰着他的内心，这种似梦非梦的感觉不仅没让他好好的休息一番，反而让他更累了。
　　他怎么躺怎么都不舒服，最后又疲惫不堪的捏着眉心缓缓坐起。
　　牛排的香味儿最终让他挪动脚步走向了餐台。
　　方晚宁也刚好摆完盘，程炤刚好坐下。
　　方晚宁便顺手往他旁边放了杯热牛奶，转身回了屋。
　　程炤看着这杯热牛奶愣了下，抬眼看时，方晚宁那屋的门刚好关上。他收回视线看着眼前摆着的牛排和煎蛋，凑近闻了闻，脸上浮现了满意的笑容，然后就慢慢拿起刀叉开始吃起来。一份吃完了，他竟然还觉得饿，意犹未尽的坐那朝里面喊。
　　“方晚宁，方晚宁再出来给我做一份儿。”
　　或许是吃着顺口，他情绪比刚才好上不少。方晚宁出来的时候，他正弯腰从柜子里找了一把面条出来。
　　“再给我煮点儿这个。” 他把面条放在灶台，绕过方晚宁又坐了回去。俨然一副坐等开饭的样子，望着原地发愣的方晚宁。
　　“做啊。再做一份，我没吃饱。” 程炤表情自然的说着。
　　“哦哦。好。”
　　方晚宁心里真是万分惊奇和不解。她煮面的时候默不作声的将剩下的三块牛排一并都煎上，好在他这里尽管很少做饭的样子，但是调料什么的都挺齐全。她一边干着活，心里一边揣测着身后那人的心思。
　　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厨房这片小天地亮着温暖柔和的灯光。男人随意的交叠着双手，坐那看着面前的女人有条不紊的给他做着饭。炉子上沸水咕噜咕噜的煮着面条，一股股食物初始的香气渐渐缭绕在他鼻息之间。方晚宁背对着他认真的在那煎着牛排，滋啦滋啦的声响伴着抽油烟机嗡嗡的低鸣声，程炤心底逐渐涌上了一股异样的感觉。他思忖了片刻，终于找到这种异样的最佳解释——好像这个家，因为方晚宁的到来，第一次有了最为平凡的烟火气。
　　他心底意外的升起了一丝惊喜。也许是常常遭受寂寞的嘲讽，此时当这意料之外的温暖扑向他的时候，他明显有些不知所措。
　　“好了。”
　　方晚宁将新做好的餐轻轻推到他面前，转身就去清洗碗筷。俩人之间没有任何的眼神交流，所以程炤眼底还未来得及收敛的情绪，方晚宁自然是没有看到。
　　方晚宁自顾自的洗着碗，脑子里回想着程炤这几天的反常行为。终于，她才反应过来他的这种反常举动的缘由——宋雅微。没错，打那晚开始，他莫名其妙的言行举止，在她看来就是因为受到了昔日恋人刺激的原因。不过让她庆幸的是，程炤这次的反常还属于温和一类，并不像是他在‘婚房’时的那种狂躁状态。
　　她在心底为自己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尽量不触碰到他的痛点。她干活很麻利，几下就收拾了好了灶台摆好了餐具。她转身看着低头吃饭的程炤，轻声的打了声招呼。
　　“那你先吃着，我回屋了。”
　　“唔......” 程炤低头咬着一大口牛排，朝她扬了扬手里的叉子。
　　方晚宁觉得他这个动作挺滑稽，偷笑了下转身回屋继续画白天她落下的那几笔线稿去了。

　　这次程炤吃的很饱。他第一次觉得方晚宁做饭真的挺合他胃口。怎么以前就没在张秀兰那吃上一口呢。想来是他不常回家的缘故因此才错失这个品鉴的机会。
　　他吃饱了在那愣神了片刻困意开始袭上他的大脑。他前后环顾了一周，起身往自己卧室走去。在即将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脚下一束明亮的光线从另一处虚掩着的房门里折射到他的眼中。他停住脚步，视线顺着那条光亮往前探去，越过巴掌宽的门缝，他看到方晚宁独坐在窗前单薄的背影。他收回手，犹豫了下转身朝她走去。
　　他轻轻的将门推开的那一刹那，才发现屋内的陈设竟是如此的简陋。他视线在空落落的床上和方晚宁之间来回交替，难道她昨晚就直接和衣而眠，没有被褥之类的吗？
　　心底一丝愧疚让他突然对方晚宁感到了些亏欠。他抬头看向方晚宁，发现她并不知道自己进来了，依然全神贯注的低着头在写些什么。
　　好奇心促使他悄悄往前凑去，方晚宁察觉到头顶光线变暗的瞬间唰的一下回过头，程炤在离她一米远的时候刚好停下脚步。
　　“你......吃完饭了？”
　　方晚宁心里紧张的咚咚直跳，她不动声色的将画册合上。顺势起身挡住他的视线。
　　“是要我去洗碗吗？要不，你先出去吧，我这就去。”
　　“你在画什么呢?” 程炤答非所问。
　　方晚宁合上本子的瞬间，他好像在那上面看到了类似建筑图案的东西。
　　她还会画画？
　　他站那看着方晚宁，期待着她的回答。

　　“哦我瞎画着儿的。你是还没吃饱吗？还是——”
　　“我吃饱了。”
　　程炤看她并不想让自己继续追问的样子，莫名的有些窝火。他指了指单薄简陋的床，问方晚宁。
　　“你就这么睡？”
　　方晚宁茫然的回答道： “啊？啊嗯。”
　　程炤表情有些令人难以琢磨，他望着神情紧张的方晚宁淡淡的说：“你是有什么问题都不屑于跟我说啊，还是我程炤亏待你了。”
　　说完这话，他又往后退了两步，伸手关上了房门。转身望着一脸惊慌的女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有这样的举动。但这时，他看着方晚宁的眼神已逐渐有了些变化。只是他自己没有察觉到。
　　这一举动让方晚宁瞬间身体僵直的站在原地紧盯着他的双眼，生怕他下一步做出什么意外之举。她下意识的往后退，身子却紧紧的顶在了桌沿。
　　她连忙摆着手说道： “哦不是，我是，习惯了。程总这么晚了，要不要去休息啊。明天还要早起。” 方晚宁极力保持着镇定的姿态，试图唤醒他不知何因引起的一时冲动行为。
　　程炤站在原地并没有其他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他发现，方晚宁不戴眼镜的样子，看上去好像有点乖也很温顺。他身体里似乎有某种东西悄然爆开，他喉结动了动，朝她小心的迈出了一步。
　　方晚宁吓得整个身子都往后缩去，双手紧抓着桌子生怕他又像前段时间那样毫无理由的侵占她。
　　“程总，你——”
　　“我说了叫我名字的。”
　　“......” 方晚宁心里惊恐万分，程炤这种表情分明就是——
　　“程总你电话响了！电话，电话响了。”
　　方晚宁突然抬手朝门外拼命的指着，抖动的指尖恨不能马上就让程炤意识到并且立刻出去。

　　程炤望着她的眼睛停下脚步蹙眉听着。
　　客厅确实传来了他的手机铃声，一阵一阵的不间断的响着。程炤这才点了点头。
　　“哦，还真是。”
　　同时，他也好像如梦初醒般，抬眼再次看了眼方晚宁，利索的转身走了出去。
　　“呼～～～”
　　方晚宁在他走出房门的那一刻才放心大胆的长舒一口气。刚真是太惊险了，方晚宁紧张的揪着心口的衣服，感叹这个电话来的真及时。
　　她拍了拍胸口，悄悄的走到门前侧耳倾听了会儿，程炤似乎在阳台跟人聊天，她悄悄的缩回脑袋，又轻轻的把门给上了锁，紧接着关了灯。这样蹑手蹑脚地一套动作下来之后，她才倚在门后真正的放下心来。程炤这两天实在是太反常了，她有些害怕，心里更是没底。
　　宋雅微的出现好像给了他反向的刺激，她认为程炤第一时间应该是找宋雅微而不是对她产生着不明的幻想。她也在心底这样祈祷着。

　　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程炤轻轻的敲了敲她的房门，方晚宁躲在黑暗里不敢吱声。她听到门外有什么东西放在地上的声音。随后一阵脚步之后，程炤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方晚宁松了一口气，然后轻手轻脚的从行李箱里翻出两件衣服盖在身上，紧绷着身子躺在床上睁眼盯了半晌的天花板，耳朵极力的听着屋外的动静，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确实没有其他响动之后，她实在是顶不住疯狂来袭的困意眼皮使劲地眨了几下之后，终于安静的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