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壳有影》芥末烤奶

1、湮灭

　　“乖小小，让爹抱抱。”

　　雕花大床前，一个男人讨好地笑着。

　　“才不要，爹爹今天把人家存了好久的灵果吃了，小小很生气。”

　　床上坐着一个粉雕玉琢的精致小娃娃，皱着小眉毛，脸都气的鼓了起来。

　　“哎哟乖宝，爹那不是不知道嘛，就原谅我这一次吧，而且我才吃了一个就被你拦住了不是……”

　　余景搓了搓手，刚想继续狡辩，门外连滚带爬的摔进来一个人。

　　“族长，族长外面黑压压的来了一群魔族，护山大阵不知道为什么被人毁了一个阵眼，已经有不少魔物扯开一道口子冲了进来。”

　　“什么？”男人立刻严肃起来，玄武一族的护山大阵是一等一的坚固，能毁掉阵眼的除了自己的族人，外人是决计不可能摸得到阵眼一根毛。

　　“小小，你先消消气，爹去看看怎么回事。”余景摸了摸小娃娃的头，“等爹回来你可得让爹抱抱，不生气了嗷。”

　　余小小勉为其难的点点头，看着余景离去的背影，她心中一动，伸出了手，又想起她爹偷吃她的果子，又把手收了回来。

　　等他回来吧，我肯定会好好抱抱他。

　　其实她也没那么生气。

　　余小小想。

　　只是她等啊等，没有等到余景回来，等来了她娘满身的血污，冲进来抱着她就往山后跑。

　　“娘？你受伤了！”余小小抓紧白思言的衣摆，沾了一手的污浊。

　　“小小，新任魔主蛊惑了你姚叔，娘现在把你送到后山的圣地，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知道吗？”白思言急切地说着，腹部的伤口冒着黑色的血雾。

　　“那娘你呢？”

　　“等平息下来，娘就来找你。”

　　白思言说完，提速前进，对着一座山头就撞了进去。

　　外面平平无奇的山头，里面却别有洞天，巨大的金色阵法顺着土壤缓缓流动。

　　“小小，你就在这里呆着，千万不要出去，知道吗？”白思言将她放在石台上。

　　突然一声雷响，黑色的雷劈在了山头上，整个山都震动了一下，白思言捂住胸口吐了一团血出来。

　　“娘！”余小小扑过去，接住她不断掉落的血水。

　　她的心里好像裂了一块，有什么东西好像从她的生命中消失了。

　　“小小，记住我的话，别出来，好好活下去，别忘了我们。”白思言说完，转身出了阵法。

　　余小小下意识的抬手想要抓住她的衣角，抓了个空。

　　她的心也空了一块。

　　那之后，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黑夜和白昼不断变化，她许久没有进食也没有睡觉，就直勾勾的盯着白思言消失的地方，期待着有一天能看见她来带她走。

　　最后意识消散前她想着，她果然是个坏孩子，她没有好好听娘的话，娘让她好好活下去，她没做到。

　　......

　　余小小没想到自己还能再醒过来，她躺在一块石板上，旁边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

　　“醒了？能把自己饿晕过去的玄武，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老婆婆收回传送灵力的手。

　　“多谢婆婆，”余小小撑着身体坐起来，缓了缓问道，“婆婆有看到我娘来找我吗？”

　　叶昭顿了顿，“没有。”

　　“那我要去等我娘，我不在那了，我娘找不到我会着急的！”余小小跳下石板就要往外跑。

　　“别等了。”叶昭叫住她。

　　余小小停住了脚步，转身看着她。

　　“外面一只玄武的气息都没有了，魔族的人还在到处搜寻漏网之鱼，你现在出去就是自投罗网。”

　　“我不信，你怎么知道，你是在骗我的。”余小小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掉，红着眼瞪她。

　　叶昭笑了笑，“这玄武山的情况没人比我更清楚，这圣地的大阵都是我设下的，我都不用踏出这里一步，我都能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

　　“那你为什么不出去帮爹爹他们？”

　　余小小的话让她收了笑，叶昭摸了摸手腕上的珠子，“我立下心誓永远不会踏出这里，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这话让余小小顿了顿，随后也沉默下来。

　　“新任魔主这次是有备而来，五百年前的那场大战玄武让前任魔主吃尽了苦头，所以这新任的一上来就要先解决这个心腹大患。”

　　“如果你只是想和爹娘死在一起，那你现在就出去吧，如果你想活下去等到复仇那一天，那你就跟我来吧，我这一洞府的孤本，也终于不用陪我一起腐朽在这里了。”

　　余小小咬着唇，眼泪滴到地上，汇成小小的一滩。

　　“我跟着您。”良久，她开口。

　　叶昭缓和了下表情，“我不收徒弟，所以你也不必叫我师父，我叫叶昭，叫我叶婆婆就行。”

　　她伸出手摸了摸余小小的头，牵起她小小的手走向泛着金光的洞府。

　　那之后的两年，玄武山的魔族终于离开了，余小小出了大阵，一个人清理了山上的残骸。

　　她仔细的翻找着家人的遗骸，将捡到的龟壳碎片和残破的布料都收集起来，仔细地擦去灰尘，回去葬在了洞府里面。

　　三个小小的土堆，余小小虔诚的拜着，那里是她的爹娘和大哥，那晚她睡在了土堆前面，就好像当时睡在娘的怀里一样。

　　叶昭对于她的修炼十分严格，为了锻炼余小小的灵力强度，叶昭教她的护身阵要一刻不停的运转。

　　金色的符文隐隐的浮现在余小小的皮肤上。

　　要运转护身阵，那用于其他的灵力少之又少，玄武本身就是以强大的防御能力为主，之后修的便是体术。

　　余小小每天抡着比自己还高的大锤，一下一下砸着叶昭专门为她定制的防御阵上。

　　那把大锤也颇有渊源，说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神器，叫古雷锤，余小小每天用灵力包裹着它，会磨合的更好。

　　余小小有时候也会问叶昭很多上古时期的故事，每一次叶昭都会露出一副她看不懂的表情，给她讲当时她经历的事情。

　　每次余小小问到她的年纪，叶昭都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告诉她问女生的年龄是很不礼貌的。

　　玄武的寿命接近于无限，谁知道叶昭到底活了多久，看她的外表就好像是老古董一样。

　　相处久了，余小小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叶昭在耗费她的生命。

　　圣地的大阵和普通阵法不一样，它的运作需要耗费施术者的寿命，阵内所有的事物都会永远保持设下阵法那一刻的样子，直到施术者死亡。

　　除了施术者自己，以及外来者，当时白思言能进来，也是因为叶昭动了恻隐之心，否则她们在外面撞破了头也进不来。

　　余小小不知道叶昭为了什么设下的大阵，问她也问不出来，只是每次问这个问题，叶昭就会进到洞府深处呆很久。

　　久了余小小也不问了，她不喜欢叶昭发呆的样子，就好像她马上就会消失在她面前一样。

　　余小小偶尔也会出去历练，叶昭总是会叫她带一些人间的糕点回来，要那种甜的发腻的糕点。

　　那糕点加了不少糖，余小小不喜欢吃太甜的，吃两口就不吃了，而叶昭总是吃的很享受的样子，嘴角还带着笑。

　　真是奇怪的婆婆。

　　余小小想着，也不怕把牙甜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