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梦忆》白小沈

9、第 9 章

　　张楸和徐晓达约在办公楼附近的一家潮汕锅店，这家坐落在小路旁的门面并不起眼的店，却十足受欢迎，两人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等到一个位置。
　　两人坐下来，张楸点了一个油炸小豆腐块后，其余都让徐晓达决定。徐晓达也不是拖沓的人，两三下就把菜点好，笑着对张楸说：“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喜欢吃油炸豆腐，还记得以前在清江边上有家小店也卖这个豆腐，你每周回家都要去吃。“
　　张楸说道：“是啊，我们最后一次一起在洛清市吃饭还是在那里。”
　　徐晓达回忆道：“那时候还开玩笑说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张楸记得那也是一个夏天，整个洛清市宛若一个巨大的蒸笼，路边树上的树叶嫣嫣地垂着，剑眉星目的徐晓达却没有再表现得垂头丧气，对着清江喊：“再见啦，我再也不要回来了。”张楸那时候也确实以为徐晓达不会再回来了。时隔多年之后，当年的少年如今可以谈笑间说这只是个“玩笑”，谁能说时间的力量不伟大呢？张楸觉得有些怅然，但同时又觉得自己过于自私。
　　“你在这边的哪家公司工作呢？”徐晓达脱不了职业习惯。
　　张楸说了公司的名字。徐晓达说：“挺不错的公司，有想过自己的职业规划吗？”
　　张楸笑道：“我怎么觉得我是来面试的？那你先介绍介绍你们公司的情况我再考虑是不是加入？”
　　徐晓达听了大笑，他笑起来一直非常有感染力，那是一种快乐直透眼底的笑容，不像闵孝陵，有时候虽然笑着，但能让人感觉眼神还是冷的。
　　徐晓达刚进闵氏集团，还待熟悉公司情况，所以也没有具体谈公司，只说到公司领导让人嫉妒上天待人不公。
　　张楸闻言说：“这都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那我应该说什么？”
　　张楸直起腰，瞪大了眼睛，模仿着他以前的样子说：“我不相信命，也不相信出身论，我只相信我努力可以得到的东西。”
　　徐晓达今天见到张楸心情一直不错，此时却敛了笑容，问道：”楸楸，你觉得我变了吗？”
　　张楸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言辞容易让人误会，解释道：“晓达，是我们都长大了。”
　　“可是我看你好像没怎么变。”
　　张楸笑着摇头，“怎么会？我们都不能保证这一秒的自己和上一秒的自己一样，更何况隔了这么多年呢。”
　　之后两人又聊了些以往的事，但又都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敏感的话题。饭后徐晓达和张楸一起走回了张楸家，一是送张楸回家，二是想见见吴妈妈。
　　吴妈妈认真看了徐晓达好一会儿，才开口说：“比之前黑了一点。”
　　一时三人都笑起来，气氛倒是融洽不少。吴妈妈又问了些他在阜阳市的事，又问他这次回来呆多久。徐晓达答道：“吴妈妈，我这次不走了。”
　　吴妈妈连连点头，“好，那就好。”
　　徐晓达没坐多久就离开了，张楸送他下楼，走前他又问道：“楸楸，下次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看张叔叔？”
　　张楸欣然答应：“好啊。”
　　张楸返回去的时候，竟见吴妈妈在抹眼泪，见到她回来，匆匆回到了自己房间。
　　张楸知道吴妈妈又想起了姐姐，吴妈妈也只有在想起姐姐的时候会哭。
　　第二天，张楸在临近中午的时候收到闵孝陵的信息：中午有空吗？我听我姐说今天来了新的冰淇淋口味。
　　张楸的日程中有个部门午餐会，财务部每个月都会以团建的形式组织一次午餐会，只得回：今天中午有部门午餐会。
　　闵孝陵回信息一直很快：那今天晚上呢？
　　晚上吃冰淇凌？张楸心里疑惑，但却也很快回了“好“。
　　部门助理此时正拿着菜单过来问张楸中午要点哪个套餐，见张楸嘴角上扬，问：“张楸，什么事这么高兴？”
　　张楸忙把手机翻过来放在桌上，“见到你就知道今天不用愁午饭吃什么，所以觉得高兴。”
　　助理虽不认为张楸真的是因为看到自己高兴，但听她这样说，心里也愉快，在张楸选的套餐旁写上张楸的名字，又接着去问另一位同事。
　　张楸又把手机拿起来看了一眼，才继续刚在被打断的工作。
　　下午又是一个接一个的会，其中有个会上其他部门的总监直言财务部的表格做得不专业，也在会上的财务总监倒也没有针锋相对地吵回去，但在财务的工作群里劝慰大家不要受影响，并肯定了大家的工作。
　　因为这件事，整个财务部情绪都有些不满，大家都有些埋怨财务总监不在会上直言，却不过是在私下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张楸在下午3点左右收到闵孝陵的信息约她晚上六点半到隔壁楼的26楼。下午6点左右，大家都不约而同下班，不像往日那般总有人留下来加班。张楸的心情多少也受到些影响，虽然还有些工作，但今天也不想继续在公司加班了，带上电脑直接去了隔壁楼的26楼。
　　张楸知道闵孝陵说的应该是他们公司，等电梯数字跳到26楼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想怎么他今天约在了公司。张楸走出电梯，就看到闵氏偌大的前台。她见前台坐着个玩手机的四五十岁的中年女士，于是敲打了一下门，公司门都需要门禁卡才能打开。这位女士闻声看见门外的张楸，赶忙起身帮她开了门，问道：“是来找闵先生的吗？”
　　张楸点了点头。
　　女士把张楸迎了进去，自我介绍道：“我姓王，是闵先生的秘书，我带你进去。”
　　张楸道了谢，跟着王小姐往里面走。闵氏的办公区是开放式的，不似张楸的他们公司都是格子间。路过的区域，还有些同事在加班，也有听到声响看过来的，不过都以为是闵先生约的客户，倒也没有人表现出好奇。
　　王小姐走到闵孝陵的办公室前停下，伸手敲了敲门，也没等里面回应，就开了门。张楸站在王小姐身后一步远的地方，看到门内的闵孝陵正对着电脑处理公事。
　　闵孝陵听到声响抬头，见张楸进来笑着招呼了声，又对王小姐说：“王姐，把东西拿来，你早些下班吧。”
　　闵孝陵带着张楸在办公室的沙发出坐下。张楸四处看了眼，闵孝陵的办公室并不算大，但却太过干净整洁了些，除了他们现在坐的沙发处摆了两盆发财树，以及南面窗台上的绿植，办公室里再无其他装饰。
　　王姐很快又回来了，拎着两份盒饭和一个冰淇凌，都放在了他们坐的沙发面前的茶几上。
　　“闵先生，那我先下班了。”王姐招呼了声，又很快出去了。
　　张楸和闵孝陵一起把盒饭拆开，听闵孝陵建议：“你先吃饭，再吃冰淇凌。”
　　两人一起吃盒饭张楸才第一次意识到闵孝陵吃东西很快，他个子高，倾身向前夹菜的时候额前的碎发落下来遮住了些视线，但却丝毫影响不了他，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
　　王姐买的盒饭是两荤一素，还有一份汤。张楸喜欢吃里面的百叶结烧肉，饭没吃多少，倒是把百叶结和红烧肉的帽子都吃完了，另一个荤菜是蘑菇肉片，张楸只把里面的蘑菇挑出来吃了。“是肉片的帽子太难摘了吗？”闵孝陵问。
　　张楸闻言抬头，见闵孝陵已经吃完了饭，虽然每个都剩了些没吃完，张楸笑着解释：“不是，是我不太习惯吃肉片。其实那些肉丝肉片之类的炒菜，我每次去食堂吃饭的时候都会跟师傅说：“师傅，我不要肉丝，你只给我盛菜可以吗？”
　　闵孝陵听她说完扶额笑了起来。张楸见他碎发后面笑意盈盈的眼睛，在灯光下，有些星辉灿烂的错觉。
　　闵孝陵解释道：“我还有些工作要做，你不介意的话在这里等等，我一会儿送你会去。”
　　张楸给他看自己带来的电脑，“没关系，我今天也本来要加班。”
　　闵孝陵倒是一愣，随即又笑了，“那你先吃冰淇淋，不然就化了。”说完，起身坐回了办公桌前。
　　张楸在他的打字声中边开电脑边吃冰淇凌，这次是巧克力味的冰淇淋，里面没有坚果，虽然有些化了，但尝起来也没有巧克力惯有的甜腻。
　　很快，张楸就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办公室里只有两人此起彼伏的打字声。因此，当门被人从外面突然推开的时候，张楸几乎被吓了一跳。
　　“孝陵，你还在？”进来的是闵孝珍，本以为只有闵孝陵在，竟见房间里还有他人。
　　张楸见这位身着套装的美人，兴致勃勃地问闵孝陵：“这是许叔帮你介绍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