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梦忆》白小沈

19、第 19 章

　　闵孝陵甫一进家门，迎头差点撞上正要出门的薛姨妈。
　　薛姨妈见到是他回来了，眼前一亮，随即又是一声叹息，“家里现在乱成一团，所以不得已叫你回来了。我先去买点菜，自昨晚出事起，就没人好好吃过饭。“
　　闵孝陵点点头，侧身让薛姨妈先走。换了鞋，进了客厅，见闵孝珍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闵孝珍听到声响，抬头见是自己弟弟，说道：“把你也叫回来了？“
　　闵孝陵不答反问：“二叔呢？“
　　闵孝珍朝二楼努了努嘴。
　　闵孝陵径自往二楼走去，闵孝珍在身后叫住他：“你难道不应该先去看看都快被气疯的爷爷。“
　　闵孝陵没理会闵孝珍的建议，敲响了二楼的闵嘉炎的门。
　　敲了三声，里面的人毫无反应，闵孝陵手下的动作一顿，而后尝试着转动了下门把手，门并没有锁。
　　房间的酒味扑面而来，窗帘拉着，屋里几乎漆黑一片，适应了一会儿才见闵嘉炎毫无章法地和衣躺在床上，床头柜上还摆着一瓶喝了一半的酒。闵孝陵快步走过去拉开窗帘开窗。
　　拉窗帘的声响惊醒了闵嘉炎，适应了光照，才看清站在窗前抽烟的是闵孝陵。
　　“孝陵，你回来了？“闵嘉炎挣扎着坐了起来。
　　闵孝陵“恩“了声。
　　闵嘉炎挠挠头，“你抽烟我不反对，但是在我房间里抽烟不像是你的修养。”
　　明孝陵哂笑，“你这里都跟垃圾场差不多了，还在乎我是否在这里抽烟。”
　　闵嘉炎环顾自己的房间，自嘲一笑。
　　叔侄俩沉默了半响，闵孝陵一根烟抽完，才问：“不是当时发誓说不离婚吗？”
　　闵嘉炎闻言抬头看了侄子一眼，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过了一会儿问：“孝陵，你今年几岁？”
　　闵孝陵皱眉。
　　闵嘉炎一笑，接着说：“当年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还没你现在大。”
　　“是吗？”
　　“人年轻的时候，总觉得整个世界都是你的。”
　　闵孝陵并未搭腔。
　　闵嘉炎不在意，继续说道：“偶尔我也会想，如果让我回到当年，如果我没有让哥哥坐我的车，那一切是不是都不是现在的样子。不过也只是偶尔这么想，我可能本来就是个废人，所以无论哪条路都是一样。”
　　闵孝陵听到此，直接打断他说：“我最讨厌的就是你副样子。”
　　闵嘉炎似没有听到，“最近总想起我大学交往过的一个女生。其实我连她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但我还清楚记得我们是怎么分手的，那天我们一起看了费雯丽主演的《乱世佳人》，她跟我说了许多白瑞德多好多好的话，我想女生就是这么无聊，所以故意说我更喜欢阿希礼。她气得跟我说要是我不道歉，那就分手。我当然选择了分手，分手那天，她恶狠狠跟我说：‘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梅兰妮，就算有，也不是嫁给你的。‘她可真是个预言家。”
　　闵孝陵觉得如今已无法和闵嘉炎正常沟通，“你就没有些别的要说的？“
　　“你想听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听。“闵孝陵进来前也未想过到底要聊些什么，但肯定不是现在这般听他胡言乱语，”你继续睡吧。“说完，就要离开。
　　闵嘉炎叫住了他，“孝陵，你恨我吗？”
　　“不知道。”
　　闵嘉炎却突然高声说道：“你这个样子可真让我厌烦，我宁愿你和珍珍一样。“
　　闵孝陵在他说完这句时“彭“一声关上了身后的门。
　　闵孝陵出门就见到靠墙抱臂站着的姐姐，闵孝珍冷笑道：“我就说能和一个废物聊什么天。“
　　闵孝陵也冷声回应道：“姐，你能不能学会尊重人，这是家里，不是公司，不是每个人都领你工资看你颜色？“
　　闵孝珍丝毫没有被撞破偷听的窘迫，“你什么时候看过我脸色？“
　　闵孝陵不欲和她争论，绕过她要回自己的房间。
　　“爷爷还在等你。“闵孝珍提醒道。
　　闵孝陵并不理会，依然朝自己的房间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闵孝陵边走边拿出来看，是张楸发来的信息：家里还好吗？再往下面是崔韶阳的信息：听我爷爷说你二叔要离婚了，excuse me？我还记得他当时为了能结婚还发疯来着。果然男人就是不可靠，看看我哥，看看你二叔。对了，我哥已经和那个过生日的女明星分手了。
　　闵孝陵果断删了崔韶阳的信息，又快速给张楸回了个信息：还好，你不用担心。
　　进了房门，闵孝陵把手机往床上一扔，又上阳台抽了根烟。这根烟抽得很慢，闵孝陵记得在英国读书的圣诞假期接到了二叔从国内打来的电话，电话里问他圣诞回不回国，不回的话是不是打算去欧洲转一圈。绕了一大圈子，才说，孝陵，我要结婚了，你会回来吗？闵孝陵着实被这个消息震撼到了，后又接到闵嘉惜的电话要求他一定要回去。回国前，闵孝陵冒着雪，乘火车去伦敦买了一份礼物。但这份礼物并没有送出去，在送出去之前，闵孝陵的父亲车祸去世了，婚礼并未按计划如期举行，闵嘉炎和徐敏只简单领了证。
　　“咚咚”，是手杖敲门的声音，闵孝陵赶忙灭了烟去开门，是闵老爷子，和始终不想放过闵孝陵的闵孝珍。
　　闵孝陵扶着爷爷在阳台坐下，闵孝珍站在一旁，嫌弃地看着闵孝陵刚灭的烟头，“小心肺癌死。”她低声说。
　　闵老爷子用手杖敲了敲地面，“珍珍，不要乱说了。”
　　闵孝珍噤声，闵孝陵见爷爷手伫手杖，深深叹了口气，而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地说：“我想了一晚上，我同意他们离婚。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闵孝陵和闵孝珍相互对视一眼，闵孝陵率先表态：“爷爷，我没有意见。“
　　闵孝珍毫不避讳地朝闵孝陵翻了个白眼，清了清喉咙说：“爷爷，只要二叔能承诺我一件事，那我同意他离婚。“
　　“姐！“
　　闵老爷子拿手杖挡住了闵孝陵，“珍珍，你说。“
　　“二叔可以离婚，但是二叔必须先出声明和爷爷结束关系，再声明离婚。孝陵可以不在乎，但我还在乎我们家，我们公司的面子和名声。”
　　闵孝陵出声道：“二叔并没有公司的股份。”
　　闵孝珍嗤笑道：“他是没有公司股份，但是小婶可有媒体朋友。”
　　闵老爷子抬手，示意不要争了，“珍珍的提议我接受，今晚有个了结。”
　　薛姨妈晚上做了不少菜，但餐桌上的人今晚无暇享受，大家都寥寥吃了几口就放下碗筷。
　　闵嘉炎穿着一身睡皱的衬衣坐在闵老爷子对面，好整以暇地说：“爸，都商量好了吗？”
　　闵老爷子缓缓开口：“我给项律师打过电话了，他会尽快出一个声明，以我的名义声明我们结束关系。之后你办离婚，有什么需要的你也可以找项律师。你们现在住的房子给徐敏，孝陵在市区的房子会过户到你名下，你之后就住那里吧。”
　　闵嘉炎笑盈盈地听着父亲给自己的“宣判”，“听你安排。”
　　闵孝珍反对：“孝陵名下的房子为什么要过户给二叔？”
　　闵母按住想站起来的闵孝珍，“珍珍，他是你二叔，你要让他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吗？“
　　闵老爷子让闵孝珍坐下，“珍珍，我已经和项律师说过了，我走后我名下的所有股份都留给你。”
　　闵孝珍并未坐下，一把推开椅子，视线从闵嘉炎，闵孝陵，闵母及闵老爷子的脸上扫过，冷哼一声：“爷爷，希望你说到做到，孝陵名下的房子是我同意给二叔的最后一样东西。“说完，拿起自己的包就往外走，闵孝陵追出去，被她的汽车尾气喷了一脸。
　　闵孝陵回到客厅，只听到闵老爷子说：“就这样吧，嘉炎，你也好自为之。“
　　闵老爷子回了书房，闵嘉炎自顾自继续喝酒。闵孝陵一个箭步冲过去，抢走了闵嘉炎手里的酒瓶，一把砸在了餐桌上。
　　薛姨妈惊呼了一声，闵母喊道：“孝陵，干什么呢？“
　　”妈，我出去一下。“
　　闵孝陵驱车去了洛清市的市立动物园，果然，看到闵孝珍的车停在空无一人的动物园入口处，而闵孝珍此刻正坐在门前的花坛上。
　　“要不要帮你把王忱找过来？“闵孝陵坐到了她旁边。
　　闵孝珍“嗤“一声，”要找我自己不会找？“
　　城市的夜晚难见星星，动物园靠近郊区，霓虹屈指可数，天空一片灰扑扑。姐弟两坐在动物园门口欣赏了一会儿灰扑扑的城市夜空。闵孝珍回忆道：“爸爸一直很老土，每次有空和我一起玩了，都只想到带我来动物园。”
　　“来看大熊猫？”
　　“当然，他最喜欢看的就是大熊猫，能看大熊猫吃竹子看半天。”
　　“我倒是没看几回大熊猫。”
　　“那是因为你经常和二叔混在一起。”
　　这话，又让两人陷入了沉默。
　　“孝陵，我是不是很坏？二叔能对公司有什么影响？除了说出去难听一些，我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况且，觉得他最丢脸的怕就只是爷爷。但我就是不能让他不付出代价就达目的，也不想爷爷轻描淡写就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闵孝陵一如以往的沉默，闵孝珍也习惯了他惜字如金的模样。
　　“这是又被孝陵欺负了吗？“王忱手里拿着车钥匙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闵孝珍刚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有车过来都没注意到。
　　闵孝陵站起来，“好了，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