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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秦妮 ...

  •   这几个老局长的警龄都比较长,用任绘的话来说就是比较迂,做什么事情一定要三思而后行。这样不是不好,而是他们的职业决定了行动的突发性,在某些情况之下是不可能按照规矩办事的。
      结果因为昨晚的事情,任绘挨了好大一顿批斗,让一个从未有过现场勘察经验的新人独自带队,差点酿成大错。但是念在她抓捕有功,暂时将功补过,等手头上这个案子结束再算账。
      从会议室里出来后,联五队还是第一次从这位心气高傲的女博士脸上看到一丝后悔。宇唐的脚踝轻微扭伤,恢复比较慢,现在走起路来像个企鹅,暂时给他划去了所有的户外活动,先安心在队里养伤再说。
      但是每人一份得煎饼果子还是按时放在了任绘的桌上,耳朵忙活一上午,肚子也饿了,任绘边吃边说:“对了,昨天宇唐捞上来的证物呢?”
      “早就送去证物科了,等化验。”
      “你都不知道那群老家伙说了什么,谁还不是从新人时期过来的?咱们是缺人手,但也不用像护犊子一样护着吧。宇唐是彭老师的学生,我也是,老谭你也是,他们瞧不起谁呢?”
      “消消气,姑奶奶。”谭享给她桌上放了杯消食的冰水,“局长的意思无非是让你小心点,毕竟是敏感时期,如果宇唐再出事,很难保证外面对市局有什么评价。除非是现在就能抓到凶手。”
      “不就是抓个凶手吗?!我非得抓给他们看看!”任绘捏了捏拳头,但一转头她亲生的师弟早已不见踪影,“咦,宇唐呢,今天怎么没看到他人?”
      “一大早就在证物科门口等着呢,这小子比你心急多了。”
      三楼证据科,包括一间瓜子壳般大小的化验室,人员忙碌,无暇分心。宇唐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跛着一只脚,“谭队,师姐,你们怎么来了。”
      任绘扶着他就近坐下,“坐坐坐,你现在可是老家伙们的‘宝贝疙瘩’,我得重点保护你。怎么样了,结果出来了吗?”
      “还没。”
      “还要多久?”
      “最快还要再等一天。”
      “不行!再等一天什么都凉了!老谭,你见多识广,有什么办法吗?”
      谭享摇头,“从滨海公园抓来的那个人什么都不肯说,现在也没人去验尸,证物分析结果还要等……唉,难办啊!关键是这个案子现在还不能公开,我问过彭洪椿那边了,他说可以联系到隔壁省市的法医朋友,但是必须征得上面的文件同意。”
      “我说你们可真够矫情的!犯了错还可以改正!再说了这案子直接和盲刀案挂钩,请回汤麦主理是必须的!”
      “任绘你冷静点,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案子和盲刀案挂钩,一切只是我们的猜测。”谭享使了一个避嫌的眼色将这师姐弟俩拉到一边,“而且汤麦不是因为这件事不想回来,而是……是他个人的原因。”
      盲刀案结束后,谭享和其他几个同事一起去看过汤麦,本以为这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会因为这件事情消沉一段时间,但是汤麦很好,拿到停职处分后立刻订了机票,当晚就飞往另一个半球度假,之后整整三个月没有消息。
      再见到他的时候是在临江路派出所,谭享赶着去给民警送证物化验结果,正巧遇上坐在民事纠纷区的汤麦。
      汤麦是一个有严重洁癖的人,但是那一晚见到的人胡子拉碴,衣冠不整,像是刚从一场暴风雨劫难中脱险的难民,浑身上下找不出一处可以辨认身份的标记。谭享还是从执勤民警的电脑记录上看到的名字,汤姓很少见,汤麦就更少了。
      民警告诉他汤麦是来报案的,临江公寓楼跳下来一个女孩,年纪不大,没有任何纠纷记录,查到档案还发现她曾经是一名实习警察,说来说去就是很惋惜的意思。据了解,汤麦作为报案人和嫌疑人,居然一点抵触情绪都没有,反而主动要求留下来接受调查。谭享觉得奇怪,于是当晚就留在了派出所和他们瞎聊天,无意中知道了一些事情。
      “跳楼身亡的女孩叫做江子非,是汤麦当时主理盲刀案时的助手法医。而且我去现场看过了,确实是自杀身亡。但是,”谭享叹了口气,“那天晚上我一直陪着谭享,他却对我说,是他杀了那个女孩。”
      任绘不太相信,“不可能,汤麦的动机是什么?”
      “盲刀案法医报告是江子非写的,汤麦一直想找她讨个说法,于是就在临江公寓楼里租了房子便于观察江子非。而就在案发的那天,汤麦喝醉了,正好遇到了出门买东西的江子非,两人因此发生争执,最后……江子非跳楼自杀。”
      令人唏嘘。
      谭享顿了顿,想要把话题转过来,“我不是没努力过,这几年来每一起案子我都会去邀请他归队,但是始终没有消息。我想他应该不是和我们过不去,而是没办法过自己心里那关。”
      所以,还是一个字:“等”。最后还是证据科的人嫌他们碍事,把人打发到更宽敞的一侧天台。
      他们三个人靠在栏杆上,感受由北向南的夏风带起的清凉,夕阳如同一副泼墨艺术大片大片地平铺在天空上,发生了这么大一件事,人间依旧忙碌,谁也不知道警徽之下的这栋大楼里有人在为了微小的正义彻夜未眠。
      但宇唐满脑子里还是昨晚的废井、尸块和凶器、逃逸的凶手,以及突然出现的汤麦。他还没来得及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任绘和谭享,现在知道汤麦不愿意归队的原因后就更没办法坦白了。
      任绘掐灭了手里的烟,说:“小周和小何已经努力一整夜了,等会儿我去换班,替他们熬一会儿。抓来的那个人叫做秦妮,三十八岁,住在附近的陆家村小区,她说自己偷偷在公园里种了菜地,翻墙过来想看看这么大的雨有没有淹到菜地而已。最多拘留10小时,你们在这里看紧了,有消息一定要通知我。”
      宇唐忍不住开口,“师姐,要不我去吧?审讯不需要活动,我完全可以的。”
      “老谭,你怎么想?”
      谭享捏着下巴,看出了宇唐的小心思,“宇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们?”
      “既然现在物证没出来,人证也是可以的。”宇唐说,“其实被困在井底的那个晚上,我看见……哦不,应该是听见疑似凶手的人来过这里。不过实在是太黑了我没有看见这人的模样,但是一些体型特征还是能通过脚步声、呼吸声判断出来的。”
      “你还真是一只称职的‘警犬’啊。”任绘想了想,“我会和小周小何说一声,让你替我的班,记得让他们关摄像头,这件事不能让老家伙们知道。宇唐,记住,不要逼问,我们要争取犯人自己坦白。”
      同样身为女性,任绘觉得她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是杀人就是杀人了,坦白从宽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三份热腾腾的炒米粉加馕,任绘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特地给宇唐加了好大一碗排骨汤。汤没喝肉倒是扫得干净,食堂阿姨看一眼他留下的餐盘,一声叹气,还真是个属狗的。
      审讯室,三队的人还在努力,一看见宇唐拎着两袋打包好的晚饭,纷纷抬起惺忪的双眼,惊喜道:“哇!有吃的!”
      “这些都是师姐请你们吃的!她还说让我替一会儿。你们先吃饭吧,有事我告诉你们!”
      “幸苦了,宇唐,这两天你受了不少苦。”
      “秦妮一直没有开口吗?”
      “唉,不吃饭、不睡觉,光喝水,什么也不说,这样都一天了……”
      单面玻璃的对面,女人披头散发,如桌上那杯冷水一般毫无波澜。
      市局什么都好,就是中央空调的声音太大,一开始换气排风扇咔嚓咔嚓得响,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之下,疑难重案都被逐个攻破,反而成为了刑警队得精神支柱,相信每一个在这里待过的凶手都能如春风吹绿般改过自新。
      但,这很明显不适用于秦妮。
      1997年,她和母亲,以及一村子的亲戚从西南的大山深处搬到这座令人敬畏的大城市,他们习惯了群居的生活,无法忍受分居的孤单,依旧在飞速发展的社会中保持最原始的生活方式——城中村。
      陆家村小区是政府留给他们的安置小区,三栋楼一共住了七十户,老的老死的死,剩下他们中青年一代不到二十人。秦妮刚满二十就和同村青年结婚了,终于在三十五岁的时候有了第一个女儿,不幸的是小闺女生下来有严重的黄疸,高烧三天后不幸夭折,这个伤痛直至三年后的今天她还是无法释怀。
      她很懊悔,把问题全都归结到自己的身上,心情郁结,患上抑郁症,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痛苦——这些只是宇唐单从她的资料上所推断出来的,任绘做事很细致,不愧是彭洪椿教出来的学生,她还从各个分局调出了陆家村小区的出警记录,把赌博、家暴、酗酒,等一系列可能会导致秦妮情绪激动而失手犯错。
      猜想归猜想,现在尸体的身份不明,动机不明,杀人手法不明,秦妮还不算是犯罪嫌疑人,只能说她那天路过的时机太过巧合。
      宇唐合上那本厚厚的资料,敲了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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