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日I：囡山 [刑侦]》养鹅的热心市民

30、30 隧道

　　一部老式九键翻盖机，屏保是胡梅和黄芮衡的合照，应该就是胡梅说的她丢在公司的手机了。原来她从早忙到晚就是在这里消磨时间的，难怪不愿意对警方说实话。
　　有密码，六位，只能试三次，每错一次就会待机十分钟，超过次数便会自动休眠。这是宇唐任职小半年以来最无可奈何的一次，技术队不在，没办法从内部破解，碰运气猜数字也太逊了，他也想有一天像汤麦一样聪明，解谜和呼吸一样自然又顺畅。
　　“密码还能有什么，生日呗，不是她的就是她儿子的。”周丞点了一下“忘记密码”的选项，提示果然是“儿子生日”，又像模像样学着物证科那一套手法从地上捏了一把尘土，均匀地撒在手机上，一吹，“看呐，应该只有五个按键磨损的很厉害，好像是12890。”
　　黄贺被害当天黄芮衡不在本地，所以之前并没有特别注意过这号人，宇唐记得自己扫了一眼这人的档案，具体是那天真是记不清了。不过根据黄贺和胡梅的年纪来判断，大概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大。再看这张照片，黄芮衡举着生日蛋糕，胡梅站在他旁边，二人笑如花开，突然宇唐发现了什么似的喊了一声，“我知道密码了！”
　　胡梅手里拿着她那本自传，封面大大的两个字“首签”。宇唐哗啦啦翻开他中奖的那本书，扉页有胡梅的亲笔签名，正是20×9年10月12日，原来她是把签售发行日安排在了儿子生日当天。
　　听完他的推理，汤麦点了点头，“那就应该是981012，你先试试，有什么结果告诉我。”
　　周丞呵呵一笑，凑过来小声说道：“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吧，搁这儿逗小孩玩呢？”
　　“没有，我不知道。”
　　“少来啊，跟我装什么傻。我劝你少骗这傻小子，哪天遭报应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汤麦笑了笑，“放心，他聪明着呢。”
　　密码是解开了，但宇唐仍然有些不知所措，感觉自己置身于一条漫长又黑暗的隧道之中，前方是出口，只能闷头前进。
　　划开锁屏后直接进入的是录音界面，大多是会议、通话内容，有男有女，最早的可以追溯到七年前，最后一条则是在黄贺被害的前一天，也就是发生在这条走廊里事情。声音不真不切，时大时小，需要集中精神凑近听筒才能听个大概。

　　胡梅：黄贺我告诉你！你想把钱都留个那个女人！门都没有！我现在就去报警！我要曝光这一切！！
　　黄贺：你觉得你现在自首来得及？这些年的每一笔生意我都有录音，你想把这些烂事全都栽赃给我门都没有！你是跑不掉的！要死我们一起死！
　　胡梅：你！你！……黄贺你真是不得好死！
　　（黄贺打了胡梅一巴掌）
　　（胡梅剧烈咳嗽起来）
　　黄贺：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面对你的亲生儿子！
　　胡梅：黄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些年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吗……
　　黄贺：他拿公司的钱去赌博，你以为我不知道？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还在纵容他……胡梅，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胡梅：好，黄贺，我求你了，我可以去死，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要伤害我的儿子，他……
　　黄贺：（冷笑）呵……不用担心，这些事很快就会结束了。
　　胡梅：你疯了！那可是你的亲生儿子！
　　黄贺：当初和你结婚就是错误的选择！黄芮衡现在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也是拜你所赐！我有什么错吗？！我想改变命运，我不想我的儿子跟你、跟曾力、跟陆家村小区那些人一样蠢！！
　　胡梅：曾力？你还好意思提他？他是怎么死的你会不知道？你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紧接着就是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没过几秒钟，两人的脚步声忽然变得密集，只听见黄贺一声痛苦的尖叫，录音戛然而止，再无后话。
　　暗色的墙上有一些凹凸不平的坑洼，汤麦忽然突发奇想，伸手摸了一下。
　　“是……人血。”
　　宇唐闻了一下，同时倒吸了一口气。
　　顾不上脏了，汤麦直接用袖子又来回蹭了两下，整面墙上都沁入了干涸的血，看面积来说好像是重击之下形成的放射状，估计不止是墙，可能地板上也有。黄贺很可能都没有机会反击就已经被杀害了。
　　“是这女人杀了她老公？”周丞抖成一团，不由得抱紧自己，“不对啊，不应该是张龙韬吗？”
　　“一个女人是无法杀害、搬运比她体重重两倍的成年男性的。就和秦妮、蒋薇凡一样。”汤麦边说边在地上仔细搜查起来，发现了一枚卡在地砖缝隙里的戒指，“喏，这就是证据，应该是黄贺尸块上少的那枚。”
　　宇唐想了想，说：“也就是说，跟踪蒋薇凡的神秘人很可能是张龙韬，他知道黄贺今天约了她过来谈遗产的事情就一路尾随，刚好撞见他和胡梅发生争执，趁此机会直接动手了。”
　　他们两人一唱一和倒是默契的很，衬得周丞站在旁边像个没什么用处但美观的吉祥物一样，“两位，能不能稍微打断一下，我觉得咱们得分一下工……”
　　“你留在这里，我们还要继续查下去。”
　　“‘我们’？谁们？”
　　“宇唐和我。”
　　“喂！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就不问问人家宇唐的意见！”
　　“你怎么看？”
　　汤麦对宇唐歪了一下头。
　　“当然是跟着汤老师。”
　　结果显而易见。
　　周丞胆子小不想落单，想到自己只是来做个美容，怎么会水逆成这样。一看到汤麦和宇唐要走更加着急，开始胡言乱语起来，“别留我一个人好不好……那可是杀人犯！万一他要是重回现场怎么办？！我又没你那么厉害能虎口脱险！”
　　“不会的。”
　　“万一呢！？”
　　“好好动动你的脑子，他为什么要回来？局都做好了，回来等着自投罗网？”
　　撇下周丞后他们再次来到供桌前，电容板上一共两根线，红的和蓝的，各连接一个按钮，应该是控制电梯上下行的，特别像电影中大战之前主角为了全人类的福祉要做的艰难抉择。但是宇唐一向没有那么好的运气，紧张到感觉自己双手在不听使唤地颤抖。
　　“你怕了？”汤麦反问道。
　　这是人类对未知最本能的恐惧，但宇唐并不完全是因为害怕才犹豫的。
　　有一些不合常理的地方，比如张龙韬为什么会知道蒋薇凡的事情，他又为什么如此急迫要把黄贺杀掉。他利用怒尕传说杀了这么多人，是因为憎恨他们利用女人满足自己，而现在他又把黑水泼向那些曾经遭受不幸的女人身上，根本就是自相矛盾。
　　还有胡梅录音中所说的“曾力的死”听上去好像另有隐情，还有谭享对汤麦的态度，等等……如果把这些事情看作是一整个拼图的话，看似是严丝合缝拼装完整了，但根本不成一张图。
　　“真相就在眼前了，你想放弃？”
　　汤麦又问了一遍。
　　“当然不是。”宇唐摇摇头，“我只是在怀疑推理的合理性，毕竟我们没有找到任何一个指向性的证据。而且黄贺出事的时间太巧合了，所有进展又太顺利，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只有继续下去，这些假想才能成立。”
　　“如果不成立呢？”
　　“不可能。”
　　“从胡梅家里采的样，还有黄贺指甲里的皮屑，化验结果真的是你说的那样？为什么那么确定张龙韬来过这里，有什么依据，还是发现了什么证据没有告诉我？”宇唐一步步逼近，“是你一直在引导我往张龙韬的方向走，对么？”
　　“那我可以替你回答之前的问题了，如果假想不成立，你就会不计代价地伪造一个合理的真相，包括无偿搭上其他人的性命。”
　　“汤麦，回答我，你是不是想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