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畸恋》二某

2、他是傻子，他和她私交

　　“哈哈，快看快看，傻子王来了傻子王来了!!”
　　“哎哟，真的真的，快去跟他‘聊聊’，哈哈。”
　　“喂，那个傻子！”
　　“嘿？你还敢不理老子？”
　　“他敢不理我们，快，拿石子儿叮他！”
　　“快！ 快！ 大家冲啊！！”

　　一阵石头砸在什么东西上传来闷闷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快住手！”
　　等到灰尘散开，王管家轻轻叹了口气，两手托起土末堆中的人，轻轻拍走他身上的尘土，“少爷，您可别再乱跑了，没事倒是好，不然伤着哪儿老爷又得发脾气了。我们又得遭罪啊。 ”
　　“好好好！下次…嗯…啊不对，王叔我要吃枣子！我要吃枣子！我要吃枣子！”
　　“是是是，走吧，少爷，咱们回家。回家吃枣子去。”
　　王管家边掺合着身边的少爷，边小心翼翼的给他擦去身上的灰尘，生怕回家露出一点踪迹，又是一顿暴打。
　　王家中，“噢噢噢，我要吃枣子，王叔，枣子枣子！”
　　“嘘嘘嘘，少爷您小点声啊小点声啊，给人看见了就又知道你在外面受人欺负，我们遭殃您也就没枣子吃了啊！来来来枣子枣子，哎。”

　　“嗯，真好吃，真好吃，枣子枣子，真好吃！”
　　王管家倚着墙看着这位已成人却情商如稚童的少爷，又叹了口气。
　　“少爷回来了么，”
　　“是，老爷，少爷一直在家里没有出去。”
　　“嗯，领我去见见他。”
　　……
　　“室儿，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室儿？”
　　“爹！ 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王老爷站在门口环顾四周，未发现自己儿子，
　　“室儿，你在哪儿呢？”
　　“这儿呢这儿呢，爹，我在这儿，这儿！”
　　王老爷这才闻声抬起头，只见自己儿子正趴在横梁上津津有味的吃着枣子。
　　“室儿！你在那儿干什么！快下来！危险！”王老爷边说着边慌忙地手舞足蹈的呼唤仆人们来帮忙。终于是用梯子把儿子从房梁上弄了下来。
　　晚饭，王老爷夹了一个油光光的大鸡腿放进了儿子的碗里，“多吃点，长身体。”
　　儿子抬起头孩子气的咧着嘴笑着对父亲大喊谢谢，而后低着头狠命的往嘴里扒饭。没有哭，也再没闹着要这般那般。

　　夜深了，仆人们的房间都熄了灯。一个黑影悄悄合上门，蹑手蹑脚溜了出去……

　　小河里的水缓缓的流着，今晚的月光似乎格外的皎洁，把小草上的露珠也照亮了些许。
　　“嘿，琴姐姐，我来啦。快快快，尝尝我给你带的枣子。很甜很甜的枣子喔！”
　　于是见一位女子，身着水蓝轻纱，注视着前方，双手拢抱着左腿，闻声转过头来，远远望着朝着她蹦蹦跳跳而来的王施室。
　　真美，柳如眉，眸似镜，瞳孔就像一潭深水，瞄上一眼人就仿佛要被扯进无尽的深渊里。
　　王施室跳到女子身边停下，蹲坐在她的身边，脸上洋溢着轻柔稚气的笑容，王施室将兜里的枣子一把塞进女子怀里，又从自己怀里掏了一颗枣子递到女子嘴边，“喏，尝尝吧，真的很甜喔！”
　　轻纱女子轻轻笑笑，冰冷的月光映的她嫩白的薄唇更加苍白无力。她没有应和稚气的王施室递到嘴边殷红的蜜枣，而是伸出她白皙修长的手，从嘴边拿下了那颗枣子，而后恢复了原本的姿势，将头靠在自己的左腿上，又继续看着小河里从容行进的流水。
　　哗啦啦，哗啦啦……
　　“咦? 姐姐你怎么啦？”
　　“嗯，没事。”
　　“那你怎么不吃枣子喔？”
　　“姐姐现在还不想吃。”
　　“…… ”
　　“施室，你说如果一个人没有感情没有爱，会不会就活不下去了？”
　　“…… 什么是爱呀？”
　　“嗯，我想施室你一时还不会懂的。”
　　“…… 嗯。”
　　王施室目不转睛的盯着女子，慢慢站起来站起来，转过头看着前方，好像没了之前的无知幼稚，从容的仰起头望着天，不知道是在沉思什么还是想着哪儿有枣子等着他。
　　过了许久，女子也站起身说：“姐姐该回家了，施室你也赶紧回去吧，不然家里人知道你出来就要告诉你爸爸了喔！”
　　“姐姐… 施室觉得没有那些东西也不会死的喔。”
　　“嗯?那么为什么呢？”
　　“因为就算姐姐心里什么都没有，别的人心里也会有姐姐啊！姐姐这么漂亮啊！大家心里都会有姐姐的！”
　　“施室你还是没有懂，咳，算啦。姐姐回去啦。施室也快回去睡觉吧！”
　　“嗯！琴姐姐再见！”王施室一边望着天空一边回答女子。
　　女子见状于是离去了。留下王施室一个人，王施室站在原地依旧望着天上的星星，过了许久，慢慢低下头，透着月光看到了水中的自己，咧开嘴对另一个自己笑了笑，傻傻的说了一句“柏琴姐姐，施室心里有姐姐喔，姐姐不会死的。”
　　说完，王施室也踩着石头傻兮兮的溜回去了。
　　留下孤零零的月亮挂在天上。

　　翌日清晨，王施室醒来，坐在床上摆弄木马，王管家打点完仆人的活儿，来到少爷房中，侍候，漱口，擦脸，穿衣，穿鞋袜，王管家从来不因为少爷是个痴儿而怠慢他。但对王老爷的畏惧又实在不得不时常因施室而显露出来。尽管显得他有些虚伪，但衷心依旧是真。
　　为王施室打理工整了，王管家于是带着少爷去前院与王老爷用餐。
　　餐间，王老爷又开始关心儿子，来来去去无非是‘昨日睡的如何’、‘今日穿的可好’之类的闲话。
　　用过早点，王老爷与王施室擦净嘴角，然后一同去了后院，期间王管家和两位仆人一直跟随着，路上，王老爷问儿子：“施室，最近三字经背的如何了？还有洋文，布莱特老师上次与我说你很用心的在学习，各选一段背一背给我听听。”
　　“是，爹。”
　　“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弟于长，弟于长，...”
　　“‘弟于长’后面怎么样? ”
　　“爸爸…我不记得了…”
　　“什么不记得? 必须给我背出来！”
　　“弟于长… 弟于长… 爸爸，我真的不记得了！”
　　“什么？竟然不会？！你回书房去背，今晚我回来抽查另一段，不会就不许吃饭了！连三字经都不会背吃饭也是白吃！”
　　“是…是，爸爸我回去了！”
　　王施室脸都涨红了，撒腿就往回跑，生怕不经意又得到一记‘爆炒栗子。’”
　　王老爷待儿子刚走便急忙使眼色给王管家，王管家确定的点点头，跟着少爷去了书房。
　　王施室来到书房倒在床上，王管家推开门走进来，来到床边，从怀里掏出一个枣子递到施室嘴边，施室气嘟嘟的转过头来，看到枣子又瞪了一眼王管家。气嘟嘟的把脸转回去了。
　　“春菊，把枣子都收走，以后都不准拿出来了，少爷不爱吃枣子了。”
　　“谁说的谁说的，我以后都要吃枣子！”
　　“那就要背书哟，少爷。”
　　“嗯… 好吧，反正也是要背的，对了，爸爸是不是出去啦？”
　　“刚出去与洋人谈生意了，出门前还叮嘱我督促你学习呐。快点快点，想吃枣子就快点背书去！”
　　“哎呀哎呀，王叔我肚子好痛！”王施室捂着肚子在床上打滚。
　　“少爷，没用的，别耍小孩子脾气了。”
　　“唉，嗯… ”
　　“好好学吧，少爷，我待会儿再来看你。”
　　……
　　王施室端坐在桌边佯装苦读诗书，竖着耳朵听到门合上后立马跳起来，蹑手蹑脚溜到门边，眯着眼睛透着门缝瞧了瞧门外，确定王管家走后，立马打开门跑了出去。
　　河边，轻纱女子一身素白，倚着树望着河水。
　　“嘿！琴姐姐，我来啦。”
　　“今天没有被你父亲关在家里读书么？”
　　“哈哈，我溜出来了。”
　　“嗯，待会儿还是快些回去吧。今天背的什么书？”
　　“背的是三字经喔！爸爸抽查的时候我打梗了，不过幸好我溜出来啦。嘿嘿。”
　　“好好学吧施室，将来做个有出息的人，你爸爸就不会再为难你了。”
　　“嗯，我会努力的！”
　　“对了，施室。”
　　“怎么啦？”
　　“上次你说每个人心里都会有姐姐，所以就算姐姐心中没有情也没有爱也会活下去。对吗？”
　　“对呀。”王施室笑起来。
　　“可是姐姐好像根本无法在意这些，怎么办？”
　　“嗯，那就不在意好啦，不然姐姐心里就会不高兴的。”
　　“是吗，有时候姐姐真的很担心自己会不在意一切，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可是姐姐没有喜欢的人吗？”王施室揪起眉头问道。
　　“没有，好像真的，从来没有喔。”女子望着树叶说。
　　“… 那施室可以被姐姐记得吗？”
　　“小傻瓜，其实你是最快乐的，知道吗?”
　　“嗯。”
　　王施室又哧溜钻到河岸花丛边蹲着，回头望着柏琴。这个美丽的女人，心里竟然没有感情没有爱。那么又会有多少人为她厮杀而血流成河。
　　王施室回头瞄瞄河里欢腾活泼的小鱼儿，又看了看另一个自己。
　　傻傻的笑了。

作者有话说

　　他只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