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一波三折 ...
-
“看到前面那个人了吗？”
“看到了。”
“他受伤了。”
“嗯。”
“……那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他没有向我求助。”
……
卫左又被自家系统唠叨了。
两个原因。
一是没有主动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二是出门前没有认真检查缝合线是否还牢固。
耳边似乎还残留着人类惊恐的尖叫声，卫左抱着自己脑袋孤零零坐在马路边，呼啸而过的冷风使劲往空荡荡的脖子里钻。
半晌，他揉了揉耳朵，嘀咕道：“其实也不全是我的问题，谁能想到会突然起这么大风……”
“你还嘴硬？！”
五八声音瞬间提高八个度。
卫左捂紧耳朵。
他是真觉得自己没错。
明明他已经按照五八要求向疑似身体不舒服的路人提问是否需要帮助了。
后续出现脑袋被风吹掉导致路人吓跑这种不可预知的意外，只能怪天公不作美，总之不是他的错。
他没错。
“你别生气了，我下次一定注意。”卫左边站起身边把脑袋往脖子上安，嘴里敷衍地说着承诺。
五八沉默。
良久，它缓缓道：“安反了，你没觉得视野不太对吗？”
还在思考为什么视野如此奇怪的卫左自然而然地调整位置，语气半点也不尴尬：“你知道的，死过的大脑反应会比较慢。”
五八火气一下上来了。
“你少找借口！我给你用的复活材料放眼整个宇宙都是顶级的！复活后跟原装没什么区别！”
卫左认为自家系统需要学会控制好情绪。
一个情绪不稳定的系统就像狗血乡村电视剧里上年纪后事很多的老人。
迟早有天会闯祸。
不过幸好身为宿主的他心态很稳定，能在关键时刻站出来。
“好了好了，我的问题。”
“我们回家吧。”
寒风中，身穿黑色大衣，浑身包裹严实的青年用力收紧围巾，本来用来保暖的围巾替代缝合线成了使脑袋待在脖子上的安全带。
防止脑袋掉落，他走得很慢。
心情也渐渐愉快起来。
比起到处当“街溜子”帮人，他更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生活。
就在这时，沉寂许久的五八用匪夷所思的语气说：“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我就在你身边，你怎么不让我帮你把脑袋暂时固定好？”
卫左：“……”
心情突然就不愉快了呢。
“你知道的，死过的大脑……”
“闭嘴。”
十分钟后，卫左回到小区门口。
一只脚还没踏进小区，前方毫无预兆地弹出一块纯黑面板，上面不断浮现出白字。
与此同时一个冰冷的电子音传进卫左耳朵里。
【嘀——】
【检测到附近有符合标准的人类玩家存在】
【正在生成玩家数据中——】
【玩家数据已生成】
【姓名：卫左】
【性别：男（可更改）】
【物种：地球人类（疑似）】
【……程序错误，生成失败，暂时停止生成】
电子音戛然而止，卫左低头看着面前同样不再出现新文字的黑色面板陷入沉思，今天是什么他的倒霉日吗？
怎么尽遇到不好的事？
“小卫，你这是……被选中了？”
一个略带迟疑的声音响起。
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极淡的鱼腥味。
卫左皱了下眉，抬头看向声源。
保安打扮的中年男人大步朝这边走来。
二人之间距离越近，那股实在算不上好闻的鱼腥味就越重。
卫左眉头越皱越紧，在中年男人到达面前时脱口而出：“昨天是周一，李叔您跟着王阿姨她们去医院体检过了吗？”
李叔停下脚步，把原先要说的话忘了个干净。
“去了去了，免费的东西哪有浪费的道理！”
“报告出来了吗？”卫左继续问。
“还没，咋了？”
李叔被青年逐渐严肃的态度搞得有些紧张。
他挠了挠头，笑着缓解气氛：“你放心，你李叔身体肯定没问题的！平时爬八层楼都不带喘气的，比那网上说的什么脆皮大学生好多了！”
卫左没反驳，默默掏出手机给李叔转去一笔钱。
看到转账的李叔更懵了。
“不，不是，嘶——小卫啊，你是不激发啥能力了？不是说进副本才能拿超能力吗？”
卫左淡定地收起手机。
“没有，直觉。”
闻言李叔顿时笑开了花，他用力拍拍面前青年的肩膀，朗声道：“知道你小子人好，不过你那什么直觉骗骗陈姨、林老他们那些病人就行了，给他们个活头！李叔可不信这些……”
“您有需要来找我。”
卫左打断李叔的话。
他拿开对方的手，继续向小区里走去。
“我有事着急回家，您遇到麻烦还是和以前一样给我发消息，别打电话。”
李叔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看似走得不快不慢的青年已经走远。
彻底看不见人影后，他突然一拍脑门，自言自语道：“怎么又给这小子绕进去了！现在的重点是我身体好不好吗？重点是被游戏给选中了啊！不行，我得发个消息问清楚！”
另一边，走到楼下的卫左一脸神思不属。
见此，五八出声询问：“你闻见味道了？”
它知道自家宿主在死过一次后，能闻见人类和非人类濒临死亡时的气息。
五八将其称之为：死神来临前的最后通告。
“鱼腥味，李叔喜欢吃鱼，应该不会错。”
卫左走进楼内，太久没闻见过死亡气息的他被冷不丁一刺激，不由得想起了过去。
也就是他复活后不久，刚发现自己能闻见奇怪味道的那段时间。
大概在无限世界降临前一个月，社会莫名其妙地动荡起来，各国犯罪率都突然直线上升，短时间内发生了很多骇人听闻的案件。
五八欣喜若狂。
因为所谓的受害者正是需要帮助的人。
希望宿主能够通过帮助他人来获得朋友的它，自然很高兴有这么多“朋友预备役”。
卫左倒是没五八那么丧心病狂。
他只有一点点高兴。
理由是可以借机测试那个疑似能“预知死亡”的特殊能力。
最后，一人一统都得到了令自己满意的结果。
比如死亡气息非预知死亡。
是死者身上正在发生某种如果没有意外，一段时间后必定死亡的事件，例如晚期癌症病人、身受重伤的人、身中剧毒的人……
这种死者仿佛一个已经充满气，却还在不断往里面充气的气球。
阻止充气，结局可能不会爆炸。
不阻止充气，结局一定会爆炸。
再比如大部分死者的死亡气息与死者本人的爱好有关系，少部分是奇奇怪怪的味道。
“叮——”
电梯到达的提示音响起。
被打断回忆的卫左回归现实，他走进电梯按下关门键。
“五哥能看出来李叔的死因吗？”
五八沉吟片刻，道：“不能确定，我看着像是和系统总局有关系，说不定是他们准备强买强卖让李叔当宿主，毕竟它们很喜欢把人弄死再复活这种救赎剧情，据说能提高宿主听话度。”
卫左：“……什么？”
“没事。”
五八倒是很放松。
“我来解决。”
卫左高兴了。
然而半个小时后，他的心情值再次飞速下跌。
因为他把自己脑袋缝歪了。
五八曾说过：“将两样东西完美缝合在一起是技术活。”
尤其将脑袋与脖子完美缝合，只留下一条圆润不歪扭的线，更是技术活中的技术活。
稍有不慎，那就是灵异事件主人公。
此刻，“灵异事件主人公”卫左站在落地镜前，一手拿针，一手拿线，对着镜子左右比划，眼睛更是极力睁大，恨不得化身放大镜。
良久，他泄气地放松身体，手指着最新的黑色线条。
“这针是不是缝歪了？”
五八回答时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不算吧，毕竟两分钟前那针就已经歪了。”
卫左大惊：“那你当时怎么不提醒我？”
“我就想看看你能歪到什么地步。”五八看热闹不嫌事大，“毕竟我也是头一次看到有人缝了几百次自己脑袋还能缝歪，感觉挺稀奇的。”
如果不是死人没办法脸红，卫左常年不在线的羞耻心可能会跳出来表演下什么叫“老脸一红”。
“这不是天气太冷，手抖……”
为了挽尊，卫左开始胡说八道。
五八正要反驳，一张黑色面板忽然弹出。
几乎快要遗忘自己被游戏选中这件事的卫左眼底难得掀起了波澜。
不一样。
自己的面板，跟官方发布的《无限世界新手常见问题》上描写的新手玩家初始面板不一样。
卫左看着黑色面板上的欢迎语，记忆闪回到无限世界降临的那个夜晚。
那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
他甚至马上就要睡着了。
然而突如其来的尖锐铃声宛如一滴水投进滚烫的油锅里，顷刻间世界都沸腾起来，耳力过人的卫左听到外面有人在怒吼是谁半夜发疯。
大约两分钟后，铃声终于停止。
一行行发光的文字伴随电子音出现在半空中。
外面顿时安静了。
只剩下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在播报。
【你觉得生活过于平淡无趣吗？】
【你渴望一场刺激的冒险吗？】
【你想拥有全新的人生吗？】
【那么欢迎来到充满无限可能的无限世界！】
【《无限世界》测试服已于2018年2月1日0时00分正式上线。由于地球玩家数量过多，无限世界将逐批向玩家发放测试资格，希望各位玩家在正式服上线前多通关副本以增强自身实力！】
【温馨提示：成为玩家后除非通关《无限世界》终局副本。否则只能在获得真实且不可改变的死亡命运后才能退出游戏。】
“你发什么呆呢？！针都要戳指头里了！”
五八发出尖锐爆鸣声。
被猛然拉回现实的卫左叹了口气。
与回忆无关，是他看见自己的游戏面板在闪烁两下后又消失了。
“五哥，你说我不会玩到盗版游戏了吧……”
卫左尚未吐糟完，游戏面板就又跳了出来。
【嘀——】
【玩家已主动触发自由副本】
【正在匹配其他玩家中——】
【玩家已到齐，副本正式激活】
被“强买强卖”的卫左：……
果然我玩的是盗版游戏吧？
算了，当务之急是——卫左单手扶着将将缝合到一半的脑袋，走向前方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大门上写着“安和民宿”的房子。
得赶紧找个地把脑袋缝合好才行。
线歪了就歪吧，反正到时围巾一围，谁也看不出来。
卫左安排好了后续，就等着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缝脑袋。
可惜第一步就遇到了麻烦。
他刚走进门内就被npc口头拦住了去路。
挂着“前台”工作牌的女前台露出完美到虚假的微笑，嗓音甜蜜：“这位客人，请停下脚步。高级npc需要向民宿老板报备后才能登记入住哦！”
“当然您也可以选择晚上再来，不过我想民宿老板不会喜欢有高级npc在这里违反规则。”
高级npc？
卫左头一次对他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
是中间发生什么事情他忘记了吗？
他怎么听不懂这人的话？
五八呢？
快出来救一下……
被前台眼也不眨注视着，马上就要社恐的卫左在脑海中呼叫救星，却迟迟得不到回应。
难道五八社恐犯了？
患有轻度社交恐惧症的宿主以己度人，认定系统突发社恐后决定振作起来，展现他作为一个心态稳定的宿主的风范。
“我……”
“代表玩家身份的身份证在你左边兜里，拿出来，然后过去登记。”
话语被强行打断，但系统略带疲惫的声音在宿主耳中宛如天籁。
“你刚才掉线了吗？”卫左问。
“算是吧。”
“你进副本进得有点突然，我被副本自动防御程序拦在外面了。”五八解释道，“之后解析副本能量花了点时间。”
卫左没太懂。
五八仿佛知道宿主的困惑，又接着补充：“无限世界就像是一个封闭的能量场，我是一团陌生能量，想要待在里面要有通行证，但我还没办。”
“问题不大，我在和无限世界交涉。”
还有更多的，五八没继续说下去了。
见此，卫左也不强求，他按对方先前的提示伸手摸进左边兜里，还真摸到一个跟身份证触感差不多的长方片。
拿出来一看——一张没人像的身份证。
被拿出的身份证像是一个信号，黑色游戏面板紧跟着弹出。
上面写了副本的信息。
【副本：安和民宿】
【简介：你跟随旅游团来到这间神秘的民宿后办理了入住，居住期间你发现这里有很多奇怪的规矩，一旦违反似乎就会引来不幸……】
【玩家人数：7】
【副本类型：自由副本】
【副本难度：系列副本，无难度判定】
【主线任务：住满七天后携带好自己的相关证件离开这里】
【任务奖励：随机发放】
【备注：请遵守规则，不要自作聪明。】
卫左注意力全放在副本介绍上，没注意那个出声阻止他前进的前台在看到他拿出身份证后，眼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前台笑容略微僵硬。
这么久了，副本竟然没发狂提示说造假？
非人类现在就能进副本了？
不是说目前只有人类玩家吗？
百思不得其解的前台眼神愈发古怪，古怪中还夹杂着一丝怀疑。
既是怀疑不像活人的卫左，也是怀疑自己。
前台能坚守岗位这么多年还不被完美主义的老板辞退，最大原因就是她能一眼准确判断来者是人类还是非人，在测试服时期简直就是最合适的玩家判断器。
但今天她遇见了滑铁卢。
面前这个没有丝毫生命气息的人形物，居然掏出了玩家才有的身份证明。
前台可以百分百肯定，那身份证是真的。
所以是抢来的吗？
还是偷来的？
假如是抢来的，那原来的玩家在哪里？
死了？
前台脑子里短时间内闪过了无数个念头，她都开始同情想象中被抢走身份的玩家了。
但思量再三，她决定独善其身。
“欢迎来到安和民宿。”
“这位客人，请您到这边来登记。”
反正副本没提醒说身份证有问题，就算真是抢了或偷了玩家身份证来找乐子的高级npc，最后出事的锅也分不到她头上。
思及此，前台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另一边的卫左听到动静，回神。
他一言不发地上前将身份证交给前台。
前台接过身份证后低头拿起笔开始登记。
奇怪的是，尽管低头可见，但卫左实际只能看见登记本上有一团团黑色墨迹。
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力量模糊了文字。
片刻后。
前台笑着将一张房卡和一个巴掌大的蓝色小册子递给卫左：“您已登记成功，入住期间请严格遵守民宿的规章制度，有需要随时联系前台。”
卫左接过房卡和小册子后并未着急收好，而是向前台伸出另外一只手。
前台笑容依旧：“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时间不早了，如果您没有其他需求，我建议您早点回到房间休息。”
卫左言简意赅。
“身份证。”
前台想继续装傻，但最终还是在对面人越发冷淡的目光中选择了识时务。
“这是您的身份证件。”
感觉自己再搞事就要出事，哪怕不符合npc行动规定，前台也并未选择偷梁换柱，全力争取将留下证件。
她将身份证递给证主。
“请您务必保管好您的身份证件。”
卫左将身份证塞进口袋后，前台再次出声。
“手册上写有您入住安和民宿后需要注意的基础事项，请您务必仔细阅读并保管好该手册，退房时您需要完好无损地将该手册交还到前台。”
看到只有薄薄两页的手册被打开后，前台重重强调道：“手册内容很重要！”
“请您务必仔细阅读哦！”
卫左没搭理她，视线落在手册上。
【欢迎来到永远安静平和，充满治愈气息的安和民宿，请所有已成功登记入住的住宿人员务必遵守以下规则！】
【1.非住宿人员白天不得在民宿内逗留，未得到房间主人回应的情况下，不可进入房间。】
【2.所有住宿人员必须在前台登记入住，并提供有效身份证件……
“左子你等下。”
五八忽地开口：“你等会儿回房间后再看那什么手册，现在你右手边楼梯方向有个需要帮忙的残疾老婆婆，你去帮下她。”
需要帮忙的残疾老婆婆？
之前频繁在系统那里听到过类似短语，卫左条件反射抬头朝目标看去，充满关怀的问句脱口而出。
“您需要帮忙吗？”
看清楚老婆婆长什么样后，卫左沉默了。
他迟疑道：“你确定吗……”
“你确定她真的是需要帮忙的老婆婆吗？”
卫左有时真心觉得五八需要多上上网，多学习与人类相关的知识，不要总是主观臆断。
谁家看着很可怜的老婆婆拿狼牙棒当拐杖？
那是狼牙棒，不是牙签。
一棒子下去会死的。
又有哪个残疾老婆婆露出的小手臂肌肉鼓起仿佛世界顶尖拳击手附身？
卫左觉得这个所谓的“需要帮助的可怜残疾老婆婆”能一拐杖打飞自己脑袋。
直接碎掉也有可能。
五八固执己见。
“我认为她需要帮助，她就需要帮助，我相信她是个可怜人。”
“你去帮，我给你稳着脑袋。”
卫左默默叹气。
系统太人性化有时候也是一种烦恼。
“你觉得她需要我帮忙什么？”
无法拒绝系统的卫左收起手上的东西，朝听到他说话后就死死盯着这边的老婆婆走去。
“她应该是想上楼，你扶她上楼。”
“行。”
离老婆婆越近，卫左越能感知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针对自己的深沉恶意，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尽是看见猎物主动送上门的兴奋。
“老婆婆，您要上楼吗？我来帮你。”
语气礼貌，句式完整，配合搀扶的动作，整套流程行云流水，堪称完美。
老婆婆对彬彬有礼的来者笑了下。
“这年头像你这么热心的小伙子不多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一波三折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