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送客》万枝千红

31、回忆

　　一只细小的瓶子被人无意碰掉，碰的一声，清脆一响，摔落在地上
　　碎渣落了一地，鲜红的液体也在瓶子身体破的那一刻，溅落在地
　　五六个圆球般的东西在地上轻轻的滚动，有一颗径直滚向了夜重雪的脚边，它上面沾着鲜红的液体，滚了几圈蹭掉了些许，地面上不由得落下了几道血痕，球体上隐隐约约泛着些许白黑
　　夜重雪撇头看了一眼，便看清了此物，那滚着的是颗人的眼珠
　　李梦秋见此满脸惊恐，不由得猛然双手并用，双腿蹬地，颤抖着迅速向后靠去，桌子因他的到来措不及防的晃动，立着的白色瓶子平生轻轻的晃动着
　　一只瓶子先是晃动了半圈，眼看就要立住之际，却没能立住，身下如同一打滑般，倒了下来，瓶身翻滚，桌面不大，没滚几圈便滚下，摔落在地，迸发出脆响
　　紧接着桌面上的其他瓶子亦也晃动不堪，接连带动，都纷至而下
　　瓷瓶摔落在地的清脆响声响个不停，血红的液体也伴随着凌乱清脆的声响在空中飞舞
　　去红色的液体些许落到了李梦秋的脸上，他害怕的迅速闭上双眼，好似这样就能逃离一般，身子不停的打着颤
　　颤抖着双手将脸上的血迹擦拭，睁开双眼看见周遭一切
　　血红的液体格外刺目，想站起身来，可双腿发软，使不上力，只得瘫坐在地坐在地上
　　他挪了挪身子，离桌子拉开了些许距离，慌忙的伸手着力找支撑点，却不易得摸到了一个东西，圆圆的，有点粘粘的，是刚刚的眼珠……
　　他不由得惊叫出声将手上的东西甩了出去，双手虔诚的合十跪在地上，口里不停的念叨着“我本无意冒犯，我本无意冒犯，我本无意冒犯”
　　可在那颗眼珠子滚了几圈，将上面的血色推荐尽之际，方才现出了，原本的颜色，那颗眼珠与常人不同，金色的瞳孔
　　李梦秋动作停下，微愣一瞬，随后眼泪夺眶而出，双手双脚并用的爬到那颗眼珠旁也顾不得眼前刺目地鲜血
　　颤抖着双手将那颗眼珠捧起来，泪水顺着面颊流下
　　他张了张嘴，想说出话来，却没有说出，只是痴痴地捧着那颗眼珠不停的流泪
　　夜重雪见他反应如此之大，便猜到了这颗眼珠的主人与他关系匪浅，可能与此场命案有关
　　他缓步上前，一边走着一边从银白色的乾坤袋里取出了一个发着光的珠子，珠子通身银白，但透过阳光时里面是有液体流动
　　他将珠子递了出去，轻声开口道“芸素珠，可超度亡灵”
　　李梦秋闻言缓缓地抬起头，将手中捧着的眼珠放到左手上，伸出另一只手接过，他此时格外悲伤，说话时不由得带了哭腔，只道了句“多谢……”
　　夜重雪看着他若有所思，目光有一瞬间的停留，但并不做多，李梦秋双手上有着诸多鲜血，方才接触到得缘故，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染上了些许鲜血
　　夜重雪看了一眼，眉头有一瞬间的微蹙，他轻轻甩了甩手，想将上面沾染着的鲜血甩掉
　　血液粘稠，不比池水，任他不论怎样的甩手，都甩不干净，只是将上面残留着的血迹扩的更散
　　血痕步入指缝，他不由得被自己刚刚的行为给笑到了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蠢了
　　正当他打算坦然面对并接受之时，手腕却被人轻轻地握住，竹时闻轻轻将他的手举了起来，到了面前，拿出一张雪白的帕子，轻轻地擦拭
　　李梦秋缓了几会儿，收拾好了心情，缓缓地站起身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将手上的那颗眼珠轻轻地放在了桌面上，随后拜了三拜
　　竹时闻将夜重雪手指上的血迹擦拭完毕之后，依旧握着他的手腕，指腹摩擦着他腕骨处的皮肤
　　夜重雪耳朵漫上红色，他是一直看着李梦秋，但手腕处的传来的轻轻痒感，却让他心里像被挠了一样，不由得有了一种冲动
　　想将师尊的手捉住
　　这样于礼不合，实属冒犯
　　他不由得沉了沉呼吸，深吸一口气，方才想法因心性不稳而生，他不该因此小事而心慌意乱的
　　他尽量的让自己不再分心，不去想
　　竹时闻见他这幅模样，着实好笑，轻轻的松开了手便不再继续逗弄着他
　　李梦秋三拜起身后，抬手将脸上的泪水擦拭干净
　　他将双手在袖口处擦拭干净，随后取下了，挂在脖子上的玉观音
　　恭恭敬敬地放在了那颗眼珠旁
　　正当他准备再拜三拜之时，一个金黄色的阵法却在桌面上缓缓展现
　　迸发出一阵耀眼的金色光芒，周围的世界，仿佛都白茫一片
　　夜重雪睁眼之时就发现自己置身于李府，确切的来说是没有经历灭门之灾的李府
　　映阶碧草，满院春色，奇花绽放，蝴蝶纷来
　　儿童嬉笑，戏追彩蝶，温婉妇人，笑逐嘴角
　　一切的一切无不透露着宁静祥和
　　夜重雪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景象
　　他仿佛置身于其中，但其中之人并不能看见他
　　一只彩色蝴蝶飞过夜重雪的身旁，一名身着华丽绸缎衣裳的儿童，笑着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去抓，双腿迈着自认为最快的实际上却小小的步子去跑
　　在绕过夜重雪的身边时，他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
　　夜重雪此时也正看着他，他随即微微一笑露出两个圆圆的小酒窝，随后又撇过头，继续向前追着
　　夜重雪看着小孩的背影许久之后收回目光
　　，那小孩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下，摔了一跤，刚好脸朝下，身边的仆从一下惊慌失措，迅速将人拎起，小孩被人一把拎起后领时，鼻子上都沾染上了尘土
　　他不由得冲着那群人笑了笑，弄出了小小的牙齿
　　凉亭之中雍容华贵的妇人，脸上也不乏担忧之色，在小孩摔倒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忧心，她虽动作略显夸张，但走起步子来依旧显得端庄典雅
　　她径直的穿过了夜重雪的身体，这也证实了夜重雪的猜想，这里是先人的记忆而生出的
　　这里的一切琐事，皆是回忆
　　妇人焦急地伸出双手动作分外轻柔的摸了摸，那孩童的双颊，将他鼻子上的灰蹭掉，关切的问道“可以摔着哪疼的”
　　小孩摇了摇头，看见身后的人道“哥哥”
　　那妇人闻言不由得眉头轻皱，向身边的下人吩咐两句，将小孩带下
　　便看向李梦秋，神情上一扫关切，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疏离
　　夜重雪在此看见熟人不由得也打起了精神
　　李梦秋笑着开口道“母亲”
　　妇人脸上略微显示出一丝不耐烦，她开口时声音都有些许疏离道“有事？”
　　李梦秋闻言微微垂眸，只轻轻摇了摇头，便让开了道路
　　妇人径直离开，边走边轻轻地说道“我说过没什么要命的事情，勿来找我”
　　李梦秋看着那人离去的身影才淡淡的说了句“是，母亲”
　　夜重雪看着这一切默默的发生，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跟随着那名妇人离开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