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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 5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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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流言之事最初起于吴家。
作为江南来的最大布料商,吴家铺子竟关店好几日,放出的理由还是江南的货船还没到,这下可引得不少人议论。
而因着康平这地界往来的走商不少,一大听起来就有人说吴家好似是犯了事。
说吴家置办了不少庄子,里面养的却不是鸡鸭那些粮食,而是孩童。
“那养着那些孩子干啥?又不能干活的。”
街边儿一家茶楼里,不少叔爷辈儿的汉子坐着侃大山。
“何老二你这就不懂了,人家大户人家都讲究一个家生子,这样的奴才用着才放心。”
周围人笑着应和,说着那人没见识。
最开始说出这消息的那人歪斜靠在桌上,端起茶碗啧了口。
旁人笑闹完后来奉承这人,“刘老板消息灵通,这内里的东西还得看您怎么说才是。”
这人摆摆手,“那都是些手下不小心听来的,哪有什么消息路子。”
虽是这么说,面上的得意却分毫不减。
顿了片刻,瞧着周围人都等着他开口,仰着头转了圈才慢慢开口。
“我听说那是给上头的那些人备的。”说着手指神秘的朝上指了指。
“那权柄大握的高官爱这口,你不得好好养些出来。”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了没调笑声,只心底泛上恶寒。
过了会不知哪个角落冒出声来,“咱城郊不也有一个吗?那是不是……”
说话的那人面相普通,放在人群里跟滴水落入大海似的,也没人注意到那人阴狠的目光。
这话应和的人不多,只还是免不了看向周围相熟之人,眸光飞转,不知传递了些什么。
当初那济幼堂办的响亮,只知道是为着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没碍着自家事,许多人也不太在意。
可后来听着府衙内的小官吏传出消息,府衙内流水般的银子花出去,全耗给了那些每家的种。
话说来很不好听,但被那些小官吏传着,暗地里还是引得不少人起恨。
但要具体说来什么仇恨,大多数也说不清楚,只知道自己生活不如意,凭什么那些人却能高高兴兴的领银子。
这无风而起的流言,传着传着就变成了为了讨好那些大官而创办的济幼堂,以后那些孩子会被送到哪去,还说不定呢。
饶是长岁再好的性子,听到这些也不免生起一股无名火。
这些人凭什么凭空污蔑人?
当初刚办济幼堂时,明明不少人称好说街道上的流浪孩童少了,看着干净也心安。
现在转瞬间又成了是他怀着那些恶心人的心思了。
把孩子们驱赶回屋睡觉,长岁和梨叔、练叔坐在廊下分析是谁家出的手。
其实不用说也知道,大概还是吴家。
毕竟是老对手了,积怨已久。
“可现在不是说吴家惹上事愁着呢吗?”练叔说道。
“只是这么说,具体如何了咱们也不清楚,且那边也没消息说官府押了人。”梨叔想的仔细些,随即看向长随,微微倾身问道,“怀谨可有给你说什么?”
怀谨?
长岁摇头。怀谨是私下前往的,他不好直说。
吴家肯定是有事的,但怀谨具体能把人处理到什么程度,他也摸不清楚。
夜里起来薄雾,摸着手里的衣裳似乎有些湿润。
眉头化不开愁绪,有些迷茫该如何化解这些流言。
“如果不是吴家,那还能是谁?”
几人平日里都是顾着书院自家那点事,外面的风波甚少关注,哪知道现在火竟烧到自家脚边儿了。
见两人跟着自己愁,长岁有些过意不去。
搓了搓脸扯开个笑来,“总有人见不得别人好的,我们不必多在意。等明儿个我把招义工那事先铺开来,见过了真正的境况,流言就会不攻而破。”
不好的流言比风还传得快,若要全部破解开来,还是得自己见过才行。
对于真相,人们只会坚信眼见为实。
长岁抱着梨叔的手臂哄了哄,让人不必担心,“这些事我早有主意的,你们可别着了坏人的道,反而伤到自己。”
小小的孩子都长大了,梨叔有些欣慰又有些心疼。
“若有需要我们的尽管说,什么事都有我们给你兜底呢。”
抛开那些所谓的主仆身份来说,他们算是长岁仅有的长辈了。
等把梨叔和练叔哄回屋,长岁也关上房门躺到床上。
不过大睁的眼睛看着还很精神。
本来劳累这一天,身体的疲惫应该会让人很好入眠,但现在眼前又是一堆事,他脑子反倒清醒不少。
同梨叔他们说的轻巧,但他实在也清楚,自己暂时也没法子。
之前虽说借着织造坊的合作宣扬了些名声,也说着百姓们可以自己来做志愿活动,还鼓励不少商户来做慈善给孩子们捐献物资。
可事实看来,没有当初想的那么好。
如今除了薛老板来了,就只有织造坊和白鹤书院。
其他做生意的老板也不是傻的,没有明确的利益摆出来,他们轻易不会动作。
愁愁愁,心里压着事喘不过气,长岁望着窗外的月亮,想着是不是又该去趟云山寺了。
困难如山倒,他有些不敢跨过去,可那些孩子的小脸又不断地浮现出来,惹的他不得不迎上去。
第二天一早,长岁早早起来出城去济幼堂。
如今流言传的还不算太过分,至少孩子们还不知道。
“尤院长,您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舍南舍北还在煮早食,姜缘也刚起身不久,除了展衣会那次,长岁是头一回来这么早。
长岁眼下显出一圈青黑,不过现在天色不算亮,姜缘也没看见。
“正好醒得早我便来看看。”
孩子们还在被窝里磨蹭,几个大的起的早些,现在在帮一些年纪小的穿衣裳。
暖黄的灯光映着,显得温馨极了。
没进去打扰人,长岁退出来两步到院里,“我今日有事得出去一趟,下午若是薛老板的徒弟们来了你们多招呼着些。”
现在已经在慢慢开始正式画画本,最后能不能卖出去也就看十月份了。
和人交代了两句,长岁轻声出门驾着车朝白鹤书院的方向赶。
晨雾冻人,把车赶到山脚处停下。
长岁跳下车跺跺脚,手心搓热捂在脸上。
脸和耳朵都被风吹的有些麻木了,活动了好一会,身体没那般僵硬后他站在上山的阶梯前,抬头望了望还不太清晰的山道,叹了口气,慢慢儿提步往上爬。
“为何这书院都爱建在山上?”一边喘着大气,一边还不忘吐槽。
今日天气不错,长岁走得慢,刚过了一半回头看向方才的路,雾气散了,看着清楚不少。
东边儿的太阳慢慢飘起来,金辉透过树林子,隐隐绰绰的落在石阶上。
好不容易瞧见前面的山门,长岁长吸一口气,几步跨到门前平地上。
“终于到了。”
上半身靠在石像上,下半身的退直打颤,大张着的嘴吐出一阵阵白雾,歇了好一会,长岁擦过汗转头看向木门。
门口关的严实,里面也听不见什么声音,长岁猛地醒过神来,好像来太早了,书院的人说不定还没起。
下去是不可能下去了,抻着头在周围望了一圈。
空荡荡的,一个能坐的地儿也没有。
无奈继续靠着石像,脑子开始琢磨等会见到林夫子该怎么说。
他昨晚上想了半夜,济幼堂要让那些人亲自看看孩子们的情况就只能搞开放日。
但开院门简单,怎么引那些人主动来看才是重点。
孩子们平时也就读读书种种菜,没什么好吸引人的,想来想去,长岁只能把主意打到白鹤书院。
当初书院来上课的事并没怎么大肆宣扬。
本意只是为了孩子们能好,但现在被逼无奈,他只能借一借白鹤书院的名头了。
自古读书人就受尊重,且这白鹤书院的名声,在康平府城可是很响亮的。
若是能请林夫子在书院上一回公开课、不对,应该是公开讲学论道,林夫子的名头一出来,怕是会有不少人赶来看。
辰时过半,院里传来一阵钟声。
随即是学子们的声音。
这不会是下课吧?
长岁眼里带来些恐惧,那得多早就起来上课了。
稍等了会,长岁见门仍是紧闭,想了几息,走上前捏上门环轻轻敲了敲。
好像没什么声音,“不会是不让陌生人进去吧?”
正疑惑,内里响起抽动声。
长岁赶紧退后两步站好。
大门开了半扇,露出个人来,看着年岁不大,“你是何人?”
长岁微微躬身,把刚从怀里拿出来的拜帖递上去,“在下济幼堂尤长岁,前来拜见林夫子,还请通传一二。”
那人没多说什么,接过拜帖又关上门,想来是进去送帖子了。
长岁没再乱晃,老老实实的在门口守着。
过了有一刻钟左右,还是方才那门房。
打开了两扇门,引着长岁进去。
书院内环境清幽,能感觉到书墨气很重。
长岁只进来时匆匆扫了一眼,之后便没再乱看。
见到林夫子时他正坐在一书案前,上面是一本翻开的书籍。
门房把人带到后便埋头退出去。
长岁走到离书案五步左右的地方,拱手行礼,“见过林夫子。”
林夫子还是一副和善的模样,拂袖指向旁边的小凳,让长岁坐下。
“尤院长今日前来是有何事?”
长岁浅浅勾起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近来秋高气爽,我想着孩子们平日里除了上课也没其他事可做,所以想在济幼堂举办一次开放日的活动,也好让孩子们同外界多接触接触。”
抬眸看了眼林夫子,又是一笑,没等人发问接着说,
“开放日主要是开放济幼堂让其他百姓来看看孩子们,但、虽说孩子们上了几次课,也爱捣鼓些种菜养鸡鸭什的,可也撑不起一整个活动来。
“我想的是,辛苦林夫子您给孩子们在济幼堂公开讲学,也让其他百姓瞧瞧。”
林夫子只静静听着,长岁看过去时还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长岁轻咳一声定定神,接着说,“我知林夫子愿意让其他学子给孩子们上课已是让步颇多,但您也知道,有求学之心的人不在少数,只是迫于生计不得不抛掉那一心思。
“如今济幼堂的孩子受您厚爱,得了这一个读书识字的机会。他们学会了识字也懂得了不少道理,于是便想着让更多的孩子也有机会学学。
“开办活动日虽只是一日的活动,但主要目的还是想借此向其他百姓递个消息,孩子们有机会读书,也想让其他孩子读读书,若是愿意的,平日可自行前来济幼堂。
“蹭上各位先生的课也好,向孩子们学学也好,总归是能有所收获的。”
一连串话说完,长岁有些口干,不自觉咽了咽口水,瞧着林夫子好像是听进去了,心底有了几分喜意,说说的更加顺溜。
“济幼堂如今的名声小,说是要让大家来看看孩子们的成就也没多少人会信,但若是有林夫子您在就不一样了,您若是去了,怕是济幼堂的空地得全挤满人。”
上次林夫子来济幼堂时长岁便知道,这位先生爱生如子,他是希望能有更多的人有接触学问的机会的。
但想是那般想,结果如何,终归取决于林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