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复生》杨之达

7、Chapter 3

　　2.11

　　樊华攥紧手中的小刀，在帕拉拿鱼冲过来的一瞬间，骤然挥刀而出！

　　一条帕拉拿鱼被准确地钉死在礁石上，鱼群一顿，转向自己死去的同类：这种食肉的动物不放过任何的食物。

　　在帕拉拿鱼啃食同类的同时，樊华猛地俯冲，从渔网撕裂的缝隙中急速地钻出；脱离渔网的一瞬间，她猛地一扯，将半挂在礁石上的尸体向深海投掷。

　　天光微亮，帕拉拿鱼群追逐尸体向海底游去，而樊华循着海平面闪闪烁烁的波光，竭力地向海岸边上浮。

　　这样不知道游了多久，海水的颜色渐渐透明，樊华终于“哗”的一声钻出水面，大口地呼吸。

　　抹一把脸，这才发现，天光已经十分亮了。

　　这似乎是一个夏季的好天气，没有云，天空是浅浅的白色。

　　太阳还没有完全地升起来。它隐藏在海岛的后面，将海天相接的地平线染上一层隐隐的金光。

　　海面涌动，樊华浮在层层叠叠的海水中，眺望海岛的方向：

　　岛屿不远不近地漂浮在大海的中央，被阳光镀上金边。

　　阳光的光线让樊华眯了眯眼睛。

　　通过太阳升起的位置，她在心里迅速计算了一下自己身处的大致方位：

　　她身处岛屿的东南侧，一片巨大的岩石断崖旁；远远地，可以看见岛屿之上，一个小而旧的渔船码头。

　　樊华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然后无声地微笑了一下。

　　几番周折，她终于来到她的目的地：

　　夏特岛。

　　Chapter 3 夏特群岛

　　3.1

　　夏特群岛上没有人类文明，只偶尔有科研人员前来考察。它们几乎是完全原始的荒岛。

　　夏特岛是夏特群岛里最大的一座。海岸线不长，沙子细白。褐绿色的山掩在低矮的海边灌木后面。

　　樊华躲在一丛灌木里，稍稍地将衣裤拧干；一只鞋子在海中遗失了，她用坚韧的阔叶将脚掌包裹起来，撇去沙滩上的脚印。

　　摸一摸脸上的假面人皮伪装：它被海水浸泡了相当长一段时间，边缘已经有些脱落。面对着水洼的水面，樊华将它重新整理好，仔细地盖住自己脸上的伤痕与玫瑰。

　　收拾停当，她没有立刻行动。

　　夏特小镇拉起红外线的警戒，伪装成渔夫的警卫驾着渔船在海岬巡视，如果夏特岛上真的藏有不为人知的秘密，那么它的警戒一定不比夏特镇少。她需要一个好的时机进入小岛。

　　太阳一点一点在半空中攀升。樊华耐心地等待着。

　　夏特群岛上不仅生活着濒危的绿头鹦鹉，还有毛鼻熊，刷尾负鼠，原始的野生动物们窸窸簌簌地从灌木丛旁边经过。

　　等待将近半天的时间，樊华终于等来了她的目标：沃勒比沙兽。

　　沃勒比沙兽接近人高，使用两条强健的后肢前进，成群活动：它们是樊华混入岛中的最佳掩护。

　　棕灰色的沃勒比沙兽们懒懒地看了樊华一眼，动了动耳朵，没有理会她。它们是身体健壮的食草动物，对人类不感兴趣。

　　樊华摘下两丛灌木枝掩护在身前，不远不近地藏在一群缓缓行动的沃勒比沙兽身后，离开海滩的灌木丛，向着岩石断崖之上，树林的深处前进。

　　——如果岛屿上有同样的红外线与监视器，混迹在身形相近的野生动物群里穿过警戒，是最安全的选择。

　　这是亚热带的原始小岛，参天的阔叶乔木拔地而起，树干足有几人合包粗；藤萝缠绕而下，落在脚边巨大的蕨类植物上。

　　太阳高高地升起，被茂密的树冠遮蔽。阳光细碎地洒下来，雨林中偶尔有水声，鸟类振翅的“扑棱”声，还有动物窸窸窣窣被惊动的声音。

　　夏季的天气湿而闷热，樊华顶着细密的汗水，小心翼翼地拨开足有人高的蕨叶，跟着沃勒比沙兽群沿着侧边较为平缓的沙坡，攀上岩石的断崖，慢慢地探索未知的岛屿。

　　断崖之上是真正原始的野外雨林，树木丛集，几乎瞧不见尽头。密林的深处被阔叶遮出层层叠叠的阴影，空气中布满潮湿的泥土与草叶味道。

　　建筑物的出现几乎是突然的。

　　樊华怔了一下，意外地停住脚步。她迅速地矮下身子，避在阔叶植物之后。

　　沃勒比沙兽自顾自地走远们了，樊华摸出随身的小的护目镜，悄无声息地打量着突然出现的建筑：

　　摩登现代化的设计，几何流线形，两三层楼高，钢筋铁骨的建筑，外墙贴满金属色的落地玻璃。

　　现代化风格的建筑在原始的雨林里本该是十分突兀的，可是大片的单向玻璃如同镜子一般映照出深深浅浅的青绿色，也有一种奇异的和谐，好似全息游戏中构筑出的冒险场景。

　　樊华心里暗暗称奇。

　　她所处的这一处似乎是建筑物的后方，四周没有铺路，只是土地已经被车轮压得平实。一些牛皮纸箱和半人高的金属罐整齐地排列在空地上。

　　打量间，玻璃的滑动门从中打开，有人从建筑物的后门里出来了。樊华一凛。

　　她一动不动，噤声瞧着对方的动作：

　　出人意料的，那完全不是荷器实弹的恶徒，而是两个穿着便装的普通人。

　　他们低下头，对着手中的单子核对了一下什么，然后两人合力，一个人推，一个人拉，将大的金属罐子用力推进了建筑里。

　　从那推拉的动作来看，金属罐显然十分沉重，这两个人也并非以体能见长的人物。

　　樊华调整手中镜子的角度，仔细看，金属罐上印着“N2”的字样。她恍然：原来罐子里，是沉重的液氮。

　　这两个人推着液氮离开了。不久，又有一位女性出来，从牛皮纸箱里挑拣出一个包裹，抱在怀里离开。

　　这样看，这建筑物后方的平地似乎是一处邮寄事物的存取处。

　　而这令人越发迷惑不解——樊华心里困惑极了。

　　以她的经验与眼力，足够瞧得出来，这些收取寄件的人并非经过训练的特勤人员：他们行动温和，衣着随意，也没有攻击与防备的姿态。他们和第十三区中心商务区里的普通联邦A类公民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样一幢现代化的建筑，它奇异地坐落在本应该没有人迹的原始荒岛里，普通的公民们正常地来往进出，有一种近乎于滑稽的荒谬感。

　　樊华相信，这幢奇异的建筑，它一定和“死而复生”的乔瑟芬有着联系。

　　可是她没有丝毫的头绪，这两者之间有着怎样的联系——除了它们都很古怪。

　　得进去看看，樊华想。

　　一边捋顺自己的思路，樊华一边聚精会神地注意着建筑物的玻璃滑动门：

　　人们二三成群地出来。再回去。

　　樊华蛰伏着，没有动作。

　　太阳高悬，接近正午了，空气越发闷热，湿黏黏的汗水混合着空气中的湿气一并贴在身上，令人十分不适，但是樊华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建筑物的动静：

　　直到一个戴着口罩与护目镜，推着清洁车的年轻女性独自出现在滑动门，樊华心里倏地一跳。

　　就是她了！

　　3.2

　　年轻的清洁工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觉。她推着清洁车走在平实的土地上，口中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她走到几个牛皮纸箱前面，一一查看订单的号码，与手中的单子核对。她将纸箱们收在推车上。

　　她是在这个时候注意到地上的衬衫的。

　　那是一件女式的黑衬衫，皱皱巴巴地堆成一团，有点潮湿了，掉在不远处的大树底下。脏兮兮的。

　　清洁工困惑地走过去，低下身子将它捡起来。她自言自语：“这肯定属于Laurent小姐。只有她会穿这个类型的衬衫。”

　　下一秒，树丛中飞出一记手刀。

　　手刀砍在后脖颈的闷声响起，清洁工双眼一翻，无声无息地晕倒过去。

　　樊华只穿着贴身的内衣，迅速地将清洁工拖进树丛。她将清洁工身上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

　　阔叶树木掩盖了监控器的视线。樊华没有急躁。她耐心地将清洁工安顿好，才不紧不慢地戴好口罩，护目镜以及清洁兜帽，从树丛中闪身而出。

　　推着清洁车慢慢靠近建筑物的滑动门，她将胸口属于清洁工的门禁卡贴在识别器上。

　　“嘀”的一声，玻璃滑动门向两侧滑开了。樊华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

　　她有一种预感，在这幢建筑里，她即将接近乔瑟芬“死人复生”的真相。

　　她推车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