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告别信》和织

27、奖励

　　上一次坐在段斯成的车后座，已经是小学的时候了。那时候是自行车，她的脚扭伤了他送她回家。
　　这一次，是电动车，他们要一起去过王云玥的生日。

　　太阳即将下山，整个天空就像是一片巨大的橙色布料。周五傍晚南江的车流量有些多，许多住校生都离校回家了。他们六个人兵分三路，王云玥和蒋浩先去包厢，杜心如和李雨晴去买零食和饮料，而李蓁和段斯成则去取蛋糕。段斯成轻车熟路带她走了一条人比较少的小路，躲过了高峰期。

　　很快便到了蛋糕店。

　　李蓁下车摘下安全帽递给段斯成，等他将帽子挂好后便一起走进蛋糕店。

　　这是一家网红蛋糕店，所以店里人有些多。

　　李蓁一进门就被展示柜里各种各样的蛋糕给吸引了。

　　见她趴在柜子边看，段斯成走近，指了一下第二层最边边，转头笑着看她说：“这个像你。”
　　李蓁转头看去，那是一只粉红色的小猪。她蹙了下眉：“什么啊！明明是像你。你看它多可爱啊。”
　　段斯成点点头：“是啊，多可爱啊。所以像你。”

　　李蓁：“……”

　　段斯成哈哈直笑。

　　李蓁左找右找，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真是的，这些蛋糕怎么都弄得那么好看。

　　店里的人少了一些，段斯成拿出手机把王云玥发来的二维码给老板，扫描之后老板便去冰箱里取出蛋糕。
　　这是一个8寸的绿色蛋糕，上面画着只小马，很小清新很可爱。

　　老板拿出包装盒开始包装。

　　李蓁还在津津有味地翻看柜子上的册子，欣赏着各种类型的蛋糕。

　　眼前忽然多了一个杯子蛋糕。
　　它被一只纤细的手推来。

　　李蓁有些意外，这个时候竟然还有杯子蛋糕。
　　她记得这种小蛋糕只在小的时候见过，这几年都没再看到了。没想到这家店竟然还有。

　　她怔怔地抬起头，便看到了段斯成。

　　“请你。”他说。

　　李蓁有些懵：“请我？”

　　段斯成转身，靠着柜子，手臂搭在上边，眼神温柔，语气轻松：“奖励你成功入选。”

　　李蓁的心跳漏了半拍。
　　怎么突然来这种。

　　见她迟迟没有动作，段斯成抬手在她眼前打了一个响指，歪头看着她笑：“感动懵了？”

　　李蓁转头不看他：“才没有。”

　　段斯成只是笑，并没有说什么。他把叉子递给她，“那，赏个脸尝尝吧。我听老板说这种杯子蛋糕现在很少有地方有了。”

　　李蓁深吸了口气，接过他递来的叉子，然后在他的注视下，挖了一小勺蛋糕，吃下。

　　“好吃吗？”他问。

　　她点点头。
　　很好吃，很甜，仿佛要把她的心脏给填满了。

　　“你要尝尝吗？”
　　他摇摇头，“给你的奖励就自己吃了。哪有把奖励分给别人的。”蛋糕店的老板说包装好了，喊了他们一声。
　　李蓁转头看了过去，有些着急了起来。下一秒，段斯成抬手在她头顶按了一下，“慢慢吃，别着急。”然后走去和蛋糕店的老板聊起了天。

　　一直到她吃完，走去他的身边，他们才和蛋糕店老板道别离开。

　　“你和老板聊什么呢？聊那么开心。”

　　段斯成把安全帽递给她，然后将蛋糕放在踏板上：“问他开这个蛋糕店收不收学徒。”

　　李蓁疑惑。

　　段斯成一边戴安全帽一边笑着看她说：“等到时候有机会来找他学学。”
　　“那他收吗？”
　　“他说要是他这个店能坚持到我毕业，再说。”他坐上车，双脚撑地把车撑起，扭头看她，“上车。”

　　天空昏黄，微风吹拂。
　　这是一个令人难忘的日子。

　　她坐在段斯成的车后，穿梭在这座繁荣的城市里，微风将他身上的气味带到她的鼻间。
　　令她心动难耐。

　　“你平时这样逛过吗？”段斯成忽然问。
　　李蓁摇头：“没有。”
　　她既不会骑车，也没有时间。

　　周一到周五上课时间她就是学校和大伯父家两点一线，周末就是大伯父家和书店两点一线，偶尔学不下去了，就会跑去海边吹吹风。除此之外，她就没再去过什么地方。

　　现在想想，她的生活好像有点无聊。

　　等红灯的时候，段斯成忽然伸手指向左边。
　　“我之前就是在这边学的架子鼓。”

　　李蓁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竟然是体育广场。

　　段斯成：“在三楼。那个老师特别好，不过现在好像不在这边教了。”

　　长达90秒的红灯结束，段斯成继续往前开。

　　路过他转学后的小学，他便指给她看。
　　“我妈那时候是打算给我放去一小的，结果给弄错去了附小。”他说，“刚转学过来的时候人生地不熟的，我就打电话回家，吵着叫我妈给我转回镇上去，不给转我就逃课不去。然后就被我爸打了一顿。”

　　李蓁挑了下眉：“你那么叛逆啊。”

　　段斯成笑：“那可不。认识的人都在镇上，我一个人在这边可孤独了。”

　　李蓁有些惊讶，她实在想不出段斯成竟然还能和孤独两个字挂上钩。在她的印象里，他一直都是很多朋友的。而且他人那么好，也是很多人愿意和他交朋友的。
　　“后来呢？”

　　“后来，我在这边待了两天就和班上的同学混熟了，然后就不吵了。”

　　“……”她就知道。
　　不过，这样子才是段斯成啊。

　　周边的景象越来越熟悉，直到看到了公交站和那棵凤凰树。李蓁伸手指了那一条深巷：“这里面有一家书店，环境很好。”

　　“就是你常去的那个？”他侧头看了一眼。

　　李蓁点头。
　　总算有一个地方是她能介绍给他的了。

　　“你平时都是和那个张柏青一起来的？”

　　“张柏青？”李蓁愣了下，怎么会突然扯到他。

　　段斯成‘嗯’了声。

　　“没有的。”李蓁解释说，“他之前不在这个书店，都是在市图书馆，后来图书馆装修他就过来，然后就和我遇到的。”
　　“后来，他大概是觉得这里安静，就经常过来这边了。”

　　段斯成又问：“你平时都是几点过来这边？”

　　李蓁：“上午十点。”

　　段斯成低声不知说了句什么，李蓁没有听清。

　　很快便到了包厢，两人刚停好车，就碰到了拎着大袋零食的杜心如和李雨晴。于是便四人一起上楼。

　　段斯成拎着蛋糕，走在了后面。

　　李蓁便放慢了脚步等他一起。

　　上楼进了包厢，就听到里面传来的歌声以及王云玥和蒋浩两人拌嘴的声音。

　　最后以蒋浩一句：“停！你今天是寿星我不和你争，让你开心开心。”

　　王云玥轻切了声。

　　杜心如赶紧打圆场：“来了来了，蛋糕来了。蒋浩你干嘛呢，趁我们不在就欺负我们寿星是吧。”

　　李雨晴一针见血：“我说你们俩个，明明不能单独待一块又偏爱单独待一起的。”

　　他们几个是在高二上学期研学的时候熟悉起来的，后来他们建了一个小群，那个群里几乎每天都能看到王云玥和蒋浩争吵的画面。
　　不过李蓁现在的手机看到，这些都是李雨晴告诉她的。

　　王云玥从沙发椅上起身走过来：“谁要和他吵啊。你们都买了什么，去了那么久。”

　　王云玥翻开零食袋子，“豁，你们还买酒了！”

　　“什么酒啊，这都没两度，就是饮料。” 李雨晴说，“就我们几个吗？你不是说还有你两个朋友？”

　　王云玥说：“他们在路上了。我们先唱歌吃零食，等他们来了再吃蛋糕。”

　　杜心如一来就跑到点歌台坐着了，她点了几首，自己拿了一个麦克风，然后举着另一个问有没有人要一起唱的。

　　王云玥听到音乐的前奏，立马跑过去拿过麦克风：“我我我。这可是我偶像的歌。”

　　李蓁在沙发上坐下，剩下四人听着音乐聊起了天。
　　蒋浩吃着薯片问他们几个怎么过来那么慢。

　　李雨晴说超市人多，而且也不知道要买什么，就挑了一会儿。

　　李蓁却想起了她和段斯成在蛋糕店里的事情。
　　小脸竟然变得烫了起来。
　　明明他们并没有做什么，他不过是送了她一个纸杯蛋糕，她却一想起就心脏狂跳。
　　没忍住，就抬手扇了扇风。

　　段斯成凑近她，低声问：“热？”

　　肩膀与肩膀的触碰，是那样的清晰，他的呼吸声仿佛就在她的耳边。
　　李蓁心重重跳了一下，僵硬地点头。

　　蒋浩：“热啊，那就把空调调低一点。”

　　后来包厢里的温度李蓁甚至觉得冷了。

　　-

　　等到王云玥的另外两个朋友过来，才正式才开蛋糕庆祝生日和送礼物。

　　王云玥开玩笑说幸亏背着个书包过来，不然都没手拿。

　　一直热热闹闹的，又是唱歌又是玩游戏，王云玥的那两位朋友很快就和她们玩到了一起。

　　其中一位男生跑到李蓁旁边坐下想要加她的微信。
　　李蓁一下子手足无措了起来，不知道要怎么拒绝才好。

　　段斯成忽然说：“她没有手机。”

　　那男生才离开。

　　后来众人又喝了李雨晴她们买来的饮料酒。

　　李蓁从来没喝过，她被这甜丝丝的桃子味深深吸引，无法自拔。于是多喝了两杯。
　　然而正是因为她从没喝过，所以仅仅是这一点点度数的饮料酒，人就有点发晕了。

　　一整天精神紧绷着，加上饮料酒的作用，她靠着沙发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被人叫醒。

　　睁开眼，湿漉漉的眼睛里是段斯成的模样。

　　好近好近，他的眼睫毛好长，鼻子好挺。
　　“要回家了。”他轻声说。
　　李蓁大脑宕机了好几秒，直到包厢里震耳欲聋的DJ声突然响起，她才回过神。她快速坐直了身子。

　　盖在身上的外套滑落，段斯成弯腰捡起。

　　李蓁整个人都还有些愣，头也晕乎乎的。
　　这是在做梦吧。她竟然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身上还盖着他的校服外套。

　　李雨晴跑到她旁边，抬手摸了一下她的脸：“还有些烫啊，你喝醉了啊姐。”
　　其他几人一听纷纷看向她。

　　蒋浩甚至夸张地指了指自己问她还认不认识他。

　　“……”
　　李蓁慢慢点头。

　　段斯成单肩背上他地书包，手里拿着外套以及她的书包，十分自然地向她伸手：“走吧。”

　　包厢里的音乐声还没有停止，只是已经切换到下一首比较抒情的音乐了。

　　段斯成站在五彩的灯光下，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声音低沉，像是具有很大的魔力，深深勾引着她。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李蓁不受控制地伸出了手。

　　段斯成很快牵上。

　　她实在没有办法拒绝他。

　　就这样一直被他牵到了楼下。众人停在车边，分配着谁和谁送谁回家。

　　段斯成忽然低头问她：“头还晕吗？”
　　李蓁摇摇头。

　　她抬眼看向李雨晴他们，下一秒视线被KTV旁边的一家小店吸引。她戴着眼镜，看清了橱窗里展示的小物件，心里做了一个决定：“等我一会儿。”

　　她留下这句话，便朝那里跑了过去。

　　李蓁一进店，就直接拿下看中的商品，是一个军人卡通形象的钥匙扣。结账然后转身，就看到了门口的段斯成。她抿了抿唇，大步走出，最后停在他的面前，摊开手把钥匙扣递给他。
　　“给你的，”她鼓起勇气，慢慢地抬起头与他对视：“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