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告别信》和织

1、小时候

　　“从此以后再也找不到那心动，你已刻骨铭心在我心中。”——《从此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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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〇一一年十一月三日，小学生李蓁第一次上学迟到，早读课时被老师抓着站在教室后排，与她一起的还有班上的其他几个同学。

　　班主任看着这一排人怒斥几句，询问迟到的理由，得到了五花八门的答案。

　　看着班主任手中的棍子打在前面同学的手上，李蓁特别害怕。

　　很快老师走到她的跟前。

　　“李蓁？”王慧莉很意外，顿了几秒后才接着问道，“你为什么迟到？”

　　这是她第一次迟到，还被老师抓到了。胆小如鼠的她觉得天都要塌了，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做。
　　想学着前面那几个同学笑嘻嘻的回答老师，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这件事并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就是挨棍子而已。
　　她却还是一点也做不到。

　　李蓁低垂着脑袋，完全不敢抬头，两手紧紧抓着裤子，颤着声音说：“我、我我睡过头了。”
　　她的声音很小，小到老师都听不见她说了什么，还重新问了一遍。

　　李蓁更害怕了，手掌冰冷，张了张嘴却像是发不出声音：“我、我……”

　　“老师，她说她睡过头啦。”
　　轻飘飘的语气，清晰的吐字，一整句话像是贴着耳朵进入，李蓁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拉得更紧了。

　　“段斯成，又有你，今天怎么回事。还有你的红领巾呢。”王慧莉的视线成功被这道声音吸引。

　　段斯成就站在李蓁的右边，他抬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笑嘻嘻地说：“忘了。”

　　“忘了？”王慧莉侧身对着他，抬起细棍在他的头上点了一下，“又忘，这是第几次了，伸出手来。”

　　段斯成伸出手掌，细棍很快打下。
　　他挨了三棍，比别的同学多了一棍。

　　李蓁一直垂着脑袋，视线悄悄地往他的手上看。班主任打的不轻，他白嫩的手掌心很快就有了痕迹。

　　看着就很疼。

　　训斥完了段斯成，老师接着往下走。
　　至于李蓁，因为段斯成，她侥幸逃过了这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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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蓁是四（3）班的小组组长，专门负责收他们第二组的各科作业和发作业的。

　　下午数学课上课之前，李蓁需要把作业收好放到讲台上。她坐在最后一排，从后面开始往前收，走到段斯成课桌旁边，看着他从书包里掏出一件又一件和学习无关的玩具，李蓁忍不住出声道：“段斯成，你的作业。”

　　段斯成终于抬起头看向她：“那个我还没找到，你先上去收别人的吧。”

　　李蓁没再说话，抱着作业往前走。

　　直到其他人的都收好了，她才重新走到段斯成的位置旁。

　　“段斯成，就剩你了。”她说。

　　段斯成还没说话。

　　他的同桌张旭就幸灾乐祸开口说：“你别等他了，他没写。”

　　“我写了。”段斯成立马反驳，随后声音又小了下来，“就是没写完。”他看着她说，“你交上去吧，后面我自己拿去交给老师就好了。”

　　李蓁忽然瞥到他泛红的手掌心，想起早上的事情，又想到他们的数学老师是个十分严厉的人，要是段斯成自己过去交，指不定又要挨骂挨打。她轻抿了下唇：“你还剩多少没写？”
　　“一点点。”段斯成抬手比了一下。
　　李蓁说：“那你写完交给我，我下课再拿过去交。”
　　段斯成愣了下，而后漆黑明亮的眼睛笑眯了起来，神情夸张，抱拳感谢。

　　李蓁的心脏重重一跳。说起来，同班两个月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直视着段斯成的眼睛。

　　那时候的李蓁还很小，并不懂那一刻心脏忽然重重地跳了一下是为什么。只是觉得，段斯成果然长得好看。

　　眼睛明亮有神，白嫩的小脸，乌黑的头发，高挺的鼻子，笑起来还有两颗很小的虎牙。比班上其他小男生都长的好看，怪不得大家都喜欢和他玩。

　　段斯成是这个学期才和她一个班的，小镇上的小学班级很少，一个年级最多五个班。所以同一个年级里，很多人都是互相认识的。
　　段斯成就和很多人认识，似乎整个年级的人都是他的朋友。

　　每次看到外班的人来找他，看到他和别人说笑玩闹，李蓁都特别佩服。

　　就觉得，他这个人真是厉害，好像和谁都能聊得来，玩得好。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这种事情，她总是做不来的。

　　课后段斯成准时把作业交到她的手里，开玩笑的对她说：“你是个有人性化的组长。”

　　人性化。

　　那是李蓁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她露出疑惑的神情看着他，段斯成往周围看了眼，凑近她小声抱怨：“我之前在一组，何雨欣从不会等我。她个死脑筋的，害的我被老师骂惨了。”

　　李蓁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段斯成这个人话很多，特别能聊，上个周五老师就把他从一组调到了二组。
　　见他这样明目张胆的说同学，她有些慌张，连忙说：“因为那个是老师的要求，我也不是等你，是因为我的作业也有要修改的地方。如果你下次还是不按时交，我也不等你了。”

　　教室门口有人喊了他一声，段斯成说了句马上来，然后重新看向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随便咯。不过还是谢谢你了，让我逃过这一次。”

　　看着段斯成的背影消失在教室后门。
　　李蓁收回视线看向他的作业本，封面上歪歪扭扭的写着他的名字，字体又大又丑，和他这个人的长相完全不相符。

　　不过和他的性格应该是相符的。

　　李蓁把他的作业放上，然后用自己的将整组的包住，拿去办公室交给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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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段斯成是怎么熟悉起来的，李蓁其实不太记得了。

　　只知道这个人是一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每次交作业总要比别人慢一点，还爱说话爱动，课间十分钟总能把教学楼里的各个位置跑一遍，特别调皮。
　　但他又特别聪明，脑子很灵活。明明李蓁看到他上课的时候都不认真，可每次老师叫他起来回答问题，他都能回答的有理有据，就算自己说得不对，也能胡乱扯一大堆。

　　他的答案总是很有意思，引得班上同学哈哈直笑。

　　李蓁就不行了，她特别害怕被叫起来回答问题。每次老师一问，她就会低下头，或者拿着笔装模做样在书上写写画画。即使她知道答案，也依然在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叫到她。
　　因为她每次站起来回答的声音都特别小，老师总要让她重复说，让她大声一点。那时候班上同学的视线就会聚到她的身上，她就特别害怕。

　　那时，要是段斯成的位置刚好轮到她的前面，就会大声的替她回答。

　　李蓁重新坐下，点了一下段斯成的肩膀，小声说：“谢谢你。”
　　段斯成眨眨眼睛，咧嘴笑了起来：“不客气。不过你回答的声音实在太小了，我听着都费劲，下次大声点吧。”

　　李蓁心想又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什么都不怕，她当然也想大声点了。
　　只是每次站起来后她就特别紧张，大脑乱乱的，声音就好像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段斯成忽然转身，手臂撑在她的桌子上：“你是害怕吗？”

　　被拆穿的李蓁小脸唰得一瞬就红了。

　　神经大条的段斯成并没有发现，还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李蓁心虚抬头，视线越过他看向黑板，闷声说：“不是。”

　　段斯成转了转眼珠，笑嘻嘻地说：“要不这样吧，以后交作业你等我，然后回答问题老师要是叫到你，我替你回答。”
　　李蓁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实在想不通他怎么会有这种鬼点子。
　　“行不？”他问。
　　李蓁抽出被他压着的课本：“你作业早点写完不就行了，为什么每次非得要留到学校的时候写。”
　　“放学的时候我要去玩啊，哪里还有时间写。”段斯成说，“行不行啊。”

　　李蓁说不行。

　　但每一次，她都会等他。

　　也就是从这时开始，她和段斯成的接触才更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