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乙女]德安妮丝短篇合集》含烁

6、《一次决斗》

　　黑魔法防御术教室，高阶咒语决斗。
　　邓布利多照例点安妮上来做示范。
　　安妮不情不愿，“换别人吧？老点我，麦克拉根超不爽啊。”
　　格兰芬多男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没有没有，”他说，“斯托皮亚小姐确实在决斗上比我厉害的多。”
　　邓布利多笑而不答。
　　“好吧，”她耸耸肩。

　　因为是示范，所以随便玩一玩。
　　德安妮丝给自己下了个守护咒，应付着邓布利多的攻击。平常这种打法没有什么不妥，她技巧精纯，魔力强大，就算只用三四成的力度都能完成教科书里的范例。
　　但今天，邓布利多存心要跟她过不去，连打了两个她没见过的咒语，然后——猛的一击，把她的魔杖击飞了。
　　那根漂亮的、白色山梨木魔杖高高抛起，落进邓布利多手里。他露出微笑，在安妮眼里无异于一场战争。
　　“好啊，”她说，虽然笑着，但显然是生气了，“那么，正式开始。”

　　她一跺脚，冰山拔地而起，响指，召来闪电和雷雨，邓布利多眼疾手快下了一道统统守护把学生们和战场隔开了，黑魔法防御教室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德安妮丝双手结印，她的魔杖还在邓布利多手里，但她懒得管那么多。
　　没有魔杖，也就没有载体束缚她的力量了——邓布利多不该通过缴械她来激怒她的。
　　但他显然深深知道怎样做才能让她使出全力。比如现在，德安妮丝非常、非常生气，因为他让她在所有人面前出丑了。

　　邓布利多也认真起来。他摆出防守的姿势——比起进攻，他其实更擅长抵挡和反击。
　　而德安妮丝恰好相反。
　　她能够使用非常强大的守护性魔咒，但她最厉害的咒语全都是进攻型的。
　　黑魔法，比如。她暂时不敢在霍格沃茨用这个。但是其他……你自找的，邓布利多。她想。

　　寒气向四面八方扩散，充满整个空间。除了身为魔源的德安妮丝，就连邓布利多的头发丝都凝上来一层白霜。雷暴剧烈作响，教室上空风起云涌，所有力量都在积蓄，凝聚在德安妮丝绷紧的指尖，悬在她锋利如刀的眼神里。一触即发。
　　邓布利多动了一下。
　　猛的一声令下，风暴、雷雨、闪电全都向邓布利多席卷而去，他脚下的冰山彻底成型，冻住了他撤退的脚步。地面泛着蓝光，木地板上已经结起了厚厚的冰层，德安妮丝毫不松懈，她加大了闪电的力度——她喜欢雷电，刺破、穿透，她向来看邓布利多不爽。

　　邓布利多不为所动。风暴和闪电没能触及他分毫，全部打在他周身的防护罩上，如同钢针击打岩石，没留下任何痕迹。
　　蓦地，他的脚下燃起熊熊大火，红色的火焰升腾而起，热度扩散到空气中，冰山开始消融，困住他的冰层土崩瓦解，德安妮丝表面镇定，心里有点害怕，她撤回闪电风暴，但却没有收回冰山——它们在融化，冰会化成水。
　　而水，她想，我的领域。

　　水无处不在，充满了空气。她闭上眼，指尖涌出更多的水。绿色的水、蓝色的水，水无孔不入，水与火的凤凰缠斗在一起，她睁开眼，一条水蛇从她身上分离出来，她维系着水的力量继续与邓布利多战斗，但其余的水、蒸发到空气中的水，它们渗透了邓布利多的防护魔咒。

　　她能感觉到邓布利多紧绷的神经。他的身体在发力，心像狮子一样在咆哮。他其实渴望战斗，但一直以来没有人能同他真正意义上的决斗。他们都达不到他的层级——技巧，有人可以，但总体的力量，邓布利多占压倒性的优势。
　　没有人能在压倒性的力量面前凭借技巧取胜，这其实是德安妮丝战无不胜的原因。

　　但现在，在邓布利多面前，她的力量不管用了。邓布利多和她一样强大，甚至，更加强大。
　　她不得不去花时间打磨她的技巧了，安妮挫败地想到。这时，她被攻破了。水的防线开始松动。
　　她感觉到邓布利多的狂喜——就是此刻，她想，【摄神取念】。

　　--
　　阿不思·邓布利多毫无防备。他没有意识到水的能力。德安妮丝——一直在读取他。读取他的情绪，他的意识，读取他的内心。
　　他完全敞开在德安妮丝的面前，他的过去像个赤裸的、新生的婴儿。她漫不经心地阅读着他。
　　童年。流言蜚语。学校生活。好学生，成绩优异。艾尔菲斯多吉。挫败。妹妹。壮志未酬。愤懑，然后，格林德沃。

　　盖勒特·格林德沃像一道天启。他的到来把邓布利多的人生划分为之前和之后。他深深地被他吸引，他聪明、强大，同样野心勃勃。然后呢？安妮想。她继续阅读着，但邓布利多没有让她继续看了。
　　【出去】。他说。

　　她被狠狠摔在地上。摔进自己召唤出来的绿色之水中。水蛇环绕着她，她的守护神，嘶嘶朝邓布利多吐着蛇信。
　　教室里鸦雀无声。一根钢针落地的声音，在此刻都会震耳欲聋。
　　德安妮丝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教室外响起脚步声。迪佩特校长和麦格教授闯了进来，因为走廊上结满寒冰。
　　“看在梅林的份上，你们在——”
　　麦格教授看到邓布利多皱着眉头，盯着地上的女孩。
　　“阿不思！你攻击了学生？”
　　她赶到德安妮丝身边，但女孩的守护神也拒绝了她的靠近。
　　德安妮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她猛地抬起头。麦格教授惊讶地发现她满脸泪水。
　　德安妮丝咬牙切齿地对邓布利多喊道：“我恨你！”
　　水蛇一头向邓布利多扑去，把他浑身上下弄得湿淋淋的。邓布利多追了出去，“安妮！你听我说！”
　　女孩子早就跑远了。

　　“怎么回事？”
　　校长办公室里，迪佩特问道。
　　邓布利多看了麦格教授一眼。后者坚持要留下。
　　“好吧，”他说，“安妮和我在决斗。她很擅长水魔法，几乎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她能用水读心。”
　　迪佩特教授皱起眉头。
　　“然后，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她对我用了摄神取念。”
　　谁也没有说话。
　　迪佩特校长叹了口气。
　　“该拿她怎么办呢？”他征求意见似的问邓布利多。“这孩子要是不管教……”
　　很危险啊。邓布利多替他在心里把话说完。

　　确实是个危险的女孩子。邓布利多打量着从她手里抢过来的魔杖——忘记还给她了，下午她上魔咒课怎么办？
　　白色的山梨木，雕刻着精致的魔文。杖柄装饰着一颗绿宝石，和她眼睛的颜色一样。明明是头脑清醒、内心纯净的人才会被山梨木的魔杖所选中，“你知道这根魔杖的杖芯吗？”邓布利多问道。
　　迪佩特看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奥利凡德。”
　　“是龙心弦。”
　　迪佩特和麦格教授面面相觑。

　　龙心弦，力量最强大的杖芯，最擅长华丽强烈的咒语。所有——没有例外，变坏的黑巫师的杖芯全都是龙心弦。
　　“……”
　　“我敢说，我当了十几年校长了。没见过这样的组合。”
　　邓布利多点头道，“我也没有。”
　　他碰了碰魔杖，魔杖发出不耐烦的嗡鸣。
　　“很柔韧，你看。”他把魔杖展示给麦格教授看。
　　“那么说，你觉得她能够被改造了？”
　　他皱了皱眉。
　　“不如说是需要被打磨吧。“他说。“就跟她的魔杖一样。很精巧，但她一点也不喜欢。
　　她的力量完全是攻击型的。”
　　“她确实不擅长变形术。”麦格教授轻轻说。
　　邓布利多点头。
　　“对于控制类的魔咒，她很没有耐心。她的力量集中在进攻上，一旦她进攻，她会完全舍弃防守。没有几个巫师敢在决斗时这么做。这个学校里没有她的对手，所以她一直停留在原地——”
　　他停了下来，发现自己滔滔不绝。
　　迪佩特笑了。
　　“你真的很喜欢她。阿不思。”
　　邓布利多心里一惊。但他也笑了。“是啊，”他说，“大家都这么说。”
　　“我是不是对她偏袒得太明显了？”他问麦格教授。
　　麦格教授叹了口气。
　　“岂止。”疲惫的女教师回答道，“你根本不知道八卦是怎么传的吧？”
　　“要注意一点啊，毕竟是女学生。”迪佩特说。
　　“我会的。”邓布利多答道。

　　--
　　下午的魔咒课上，德安妮丝昏倒了。原因是过度使用魔力。
　　庞芙雷夫人把邓布利多一顿臭骂。邓布利多乖乖挨骂，然后说，那么，作为补偿，我留在这里帮忙吧。

　　他守在安妮病床边直到午夜。
　　她做噩梦了，浑身冷汗，一直不停在呢喃着什么，邓布利多附身倾听，那呼唤让他心碎。
　　她在喊妈妈。

　　因为魔力的失效，她脸上的伤疤彻底暴露出来了。
　　那是一道怎样的伤痕啊。从额角劈开眼睑，直到颧骨。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不要再看。不然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他被分到格兰芬多是有原因的，他花了十几年让自己变得平和稳重——但他一天内竟两次失态，全都是因为德安妮丝。

　　不一会儿，她似乎醒了。邓布利多听到她在哭。她看起来很娇小，缩在宽大的被子里更是显得可怜。女孩的肩膀一抽一抽的，邓布利多心都要碎了。
　　但他没有作声，等她平静下来。
　　她哭了一会儿，好像是累了。
　　“走开。”她说。

　　“对不起，安。今天是我不好。”他开口道。
　　“走开。”
　　“……你的魔杖，我放在床头柜上了。”
　　她不理他了。
　　邓布利多叹了口气。不是好时机。
　　“好好睡。”他掖了掖被角，离开了医疗翼。

　　她没有在医疗翼久留，第二天邓布利多就看见她出现在麦格教授的变形课上。针对她几次没交作业的行为，麦格教授公正地扣了分，然后说，既然如此，那就让邓布利多教授来给你补课好了。
　　德安妮丝翻了个白眼。
　　“我讨厌他。我不会跟他补课。”
　　麦格教授说不出话来。
　　“你为什么不喜欢变形课？”她问。“还是说你不喜欢我？”
　　德安妮丝的态度终于缓和下来。
　　“我对您没有意见，”她说，“我只是不知道练习变形术到底有什么用。”
　　【她的力量是攻击型的。她不擅长需要控制的、精微奥妙的魔法。】
　　“你想不想知道变形术在决斗上的应用？”麦格教授问道。

　　补课意外的很顺利。
　　麦格教授发现德安妮丝确实没有为难她。
　　德安妮丝顺利完成了她布置的任务，兔子变成钟表，钟表变成老鼠，老鼠变成鼻烟壶又变回兔子。
　　练习到尾声德安妮丝甚至都有点百无聊赖。她在和老鼠玩。让老鼠跑出去一点距离，然后抓回来。又放又抓。
　　“你是猫吗？”麦格教授气笑了。
　　安妮很无辜地眨眨眼睛。“还有别的要让我做吗？”
　　这时，门被推开了。阿不思邓布利多走了进来。

　　“你来干什么？”德安妮丝很不爽地问道。
　　邓布利多挑了挑眉。
　　“我来找麦格教授有点事，不可以吗？”
　　德安妮丝咬紧了嘴唇。看起来简直要被气昏过去。
　　麦格教授使了个眼色。逗小孩也要有个限度啊。
　　德安妮丝收拾书包要走。麦格教授让她等一下。
　　他们三两句话交接完工作，麦格教授就出去了，把德安妮丝和邓布利多单独留下。
　　“……”
　　麦格教授是不是恨我。安妮想。

　　邓布利多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他戴着眼镜，看起来像是刚改完学生作业。
　　德安妮丝理都没理他，直接绕道想去开门，结果门被锁上了。
　　她尝试了几个咒语，全都不管用。
　　“你什么意思？”她问。
　　“我们需要谈谈。”
　　“没什么好跟你谈的，让我走。”
　　邓布利多懒得和她废话，拽过她的手腕就把她往沙发上推。

　　邓布利多整个人压上去。德安妮丝动弹不得。他的威压太恐怖了，那种魔力的外显，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她以为自己已经够强了。
　　他的蓝眼睛凝视着她。安妮快要哭了。
　　“现在，可以谈谈了吗？”

　　她觉得自己脸红了。心跳快得离谱。他离得太近了，她完全被他笼罩着，他的呼吸，他的气味，他给人的那种威严又温柔的感觉，此刻毫无保留地穿透了她的防线——她喜欢他。她无法对自己撒谎。

　　“安。”他开口道。但他没有说下去。
　　她听到他叹气。他在她面前总是叹气。
　　“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邓布利多笑了，抚摸着她的脸颊。
　　德安妮丝别过眼去。
　　“不要管我不就好了。”她小声说。
　　“试过啊，结果做不到。”
　　这天晚上是专门来找她的。
　　德安妮丝推了推他。没推动。
　　“……到底想说什么啊。”她说。她的脸已经红透了。
　　“看着我。”邓布利多说。

　　他看过她千千万万次，但这一次，他的眼神里有某种东西，一种她无法理解、惊心动魄的烈度。德安妮丝闭上了眼。
　　她知道他要吻她了。
　　而他确实这么做了。
　　她被动地接受着这个吻，直到响起敲门声。
　　“你把我锁在外面了，阿不思。”麦格教授说道。

　　德安妮丝猛地推开他，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她飞快捡起地上散落的作业纸装进书包，邓布利多连忙去开门。
　　麦格教授走进来的时候气氛尴尬得可怕。
　　“……”
　　她看了一眼德安妮丝，女孩满脸通红，眼眶湿润，拎着书包的手都在颤抖。
　　邓布利多则摸了摸鼻子，看起来也不太自在。
　　“……我不想知道。不要告诉我。”
　　麦格教授说。

　　--

　　“阿不思·邓布利多，你没做什么违法的事情吧？”
　　麦格教授拿魔杖指着邓布利多大声问道。
　　邓布利多举起双手。
　　“天地良心。”他说，“我要是做了我自己去阿兹卡班。”
　　麦格教授叹了口气。
　　“你克制一点啊。这孩子才五年级。”
　　邓布利多嘀咕了一句什么，麦格教授没听清。
　　“你说什么？”
　　邓布利多摇摇头，“走了，”他说，“一晚上想着要怎么跟她谈话，什么事都没做。”
　　“你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麦格教授毫不留情揭穿他，“'反正只剩两年了？'什么叫只剩两年，阿不思·邓布利多？”

　　阿不思·邓布利多哼着歌合上了麦格教授办公室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