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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校服 ...

  •   清晨的早市热闹非凡。
      拉起卷帘门的早餐店内空间超级无敌大,坐在里面放眼一望熙攘的人群尽收眼底。

      中间靠外的一张桌子上摆了一笼汤包,两个碟子摆在桌子中间,上面躺着的是一张萝卜饼和一个油亮的肉蛋堡,一碗晃着的豆浆被端上桌,摆在了桌子一边。
      蓝鹤坐下,把自己面前的那碗豆浆又往桌沿拉了一点,方拾也端着一碗豆浆放在桌边,他坐下就开始吃。
      店里一片哄乱,大人、学生都不知兴冲冲地在聊啥,只有蓝鹤方拾这桌格外的安静,俩人只拼命干饭。

      方拾吃到一半觉得用勺子喝豆浆有点费劲,他起身到老板的外摊上拿了两根吸管,坐下时递给了蓝鹤一根,蓝鹤动作缓慢地接了过去,方拾抬头一看蓝鹤,发现她正入神地看着他斜后方。
      他转头看过去,看到他身后斜方的一张桌子前坐着两个不到四十岁的健壮男人,等再回头时,蓝鹤的眼神还定在那边。

      蓝鹤咬着吸管低头喝豆浆,眼睛不肯移开,他又转回头看一眼倾斜着背对着他的一个男人,他发现那个男人的左手一直放在上衣的大口袋里,但有露出一半手背,像是手里握着什么东西。
      他也警惕起来,回过头喝着剩余的豆浆,耳朵敏锐地听着动静。

      蓝鹤发现那桌的两个男人后就没移开过视线,神态上的不自然和肢体上的半僵硬都透着不对劲。
      他们的眼睛从坐下开始就状若无事地观察了一圈店里的人,然后眼神对视交接着信息,得到了对方的无疑议后便一直有意无意地瞟着他们斜方朝里的一桌人。
      蓝鹤看过去,那边坐着两个看不出年龄的妇女。

      直到饭桌上被吃得差不多了,那个手伸进口袋里的男人眼神锐利地盯向了那两个妇女,同伴像是接受了信息,他起身开始往那两个妇女走过去。
      蓝鹤没动,那个男人两手空空,走上前笑着开始跟那两个妇女攀谈,聊得挺融洽。毫无防备时,背对着的男人站了起来,眉眼锋芒毕露,气势汹汹地往那边走。
      蓝鹤蹭地站了起来,同时方拾也站起身向那两个男人冲了过去。

      人声依然喧嚣,没人特别注意蓝鹤他们两人忽来的动作。
      站在桌边跟那两个妇女交谈的那个人无预兆地伸出胳膊狠狠绞住了面对着蓝鹤方拾的那个妇女,那妇女受惊尖叫一声抓上了那个男人的胳膊。
      方拾的注意力全在那个叫出声的妇女身上,他冲上前对着那个男人一脚踹过去,没看到另一个男人握着刀的手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另一个妇女被突如其来的场面吓得不知所措,她发着抖不知该怎么办,完全没意识到危险的临近。
      蓝鹤在那把刀即将捅向那个妇女时冲上前猛一脚踹了上去,由于角度刁钻,刀尖划破了那个妇女的衣服下摆。
      妇女又被这一通阵仗吓得惊叫连连。

      被踹倒在地的两个男人都在第一时间撑着地站了起来,方拾蓝鹤没给他们再对那两个妇女动手的机会。
      蓝鹤站到妇女前面,她犀利的眼睛看向面目狰狞且不可思议的男人,没等那人再持刀闯过来,她先发制人猛冲过去。
      店内的场面一度混乱,很多人都没搞清楚事情的突然性,大部分人都互相抱着哆嗦地退到了墙根。
      男人刚站稳就被蓝鹤挥拳来了一下,劲风袭来时根本来不及反应。

      “啊——杀人啦——”
      “有人持刀——快来人——”
      “快打电话报警——”
      “……”

      周围铺天盖地的惊恐慌乱似乎根本进不了蓝鹤的耳,她瞳孔紧缩,狠戾的一张脸绷到极致。
      持刀男人是个左撇子,握着刀朝蓝鹤捅来时,蓝鹤讥诮地瞥了一眼他的手腕,嘴角甚至扯了一点弧度,下一秒,男人手里的刀在他的一声痛嚎中叮当落了地。
      雪亮刀光滑过墙面,撞击在地面的声响清脆又骇人,聚集在另一侧的人群没有跑着散开,都睁大着眼睛盯着这发生的每一幕。

      蓝鹤的每一拳都爆发出惊人的力道,持刀男人嘴角溢出鲜血,口中脏话喷溅。
      “操!你他妈个小鬼头,坏老子的事!老子一定弄死你——”
      话音未落,蓝鹤一记肘击直中男人的左下腹,刹那间男人的面孔扭曲,还要再爆粗口的话被堵在了弥漫着血腥气的嗓子眼。

      蓝鹤向来喜欢速战速决,但这回似乎打红了眼,并没有要快速收手的意思。
      男人被蓝鹤狠猛一脚蹬到了店门口,桌椅翻倒满地,男人闷哼一声呛咳出来。
      店门在侧的客人也没有选择视而不见,袖手旁观,但眼下这局面根本没有他们出手的余地。
      两个高中生在店内打得正猛,想上手来一下估计都得被误伤。

      蓝鹤屈膝来到躺倒在地的男人身前,一拳一拳地招呼在男人的脸上,男人被打得毫无回击之力,甚至神色开始涣散。
      男人几乎是没了战斗力,蓝鹤停下手,双手紧攥着男人的衣领,她双目充血,说出口的话强硬沉冷。

      “你真的想好了吗?”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你就那么随便地决定了你的人生了吗!”

      暴喊声叫不醒满脸鲜血、聚焦不稳的男人,他躺在地面任凭蓝鹤的强拉扯拽,也看不清面前人神经质的癫狂。
      耳边有模糊混杂的脚步声和大叫声,蓝鹤仿佛置身水底,全部声响化作朦胧的尖鸣,随她一起彻底跌入水下深处。

      裹着一身热汗的方拾跑出店里的拐角时,就看见跪在地面上的蓝鹤在声嘶力竭地质问,扑起的灰尘裹在她的周围,像是无声混沌的硝烟。
      方拾无视旁人嘴边欲出口的话,他拧着眉慌张奔向蓝鹤,眼神里的不安和颤栗快要飞出来,一起燃烧在那硝烟里。
      蓝鹤的肩被温暖的力度紧紧握住,她仿若听不见的聋人,沉浸在独自的尖鸣中,在水底想要挣扎。
      耳边有熟悉可靠的幻音,不停地在向她输送。

      “蓝鹤?蓝鹤?蓝鹤……”
      “蓝鹤,在想什么?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蓝鹤?蓝鹤?蓝鹤?”

      呼唤的急切嗓音渐渐清晰,周遭的混乱也出现在了凝滞的眼底,仿佛漂浮的身躯回归了大地,生物的气息包裹了她全部的感知。
      蓝鹤的喘息在胸腔不断起伏,方拾感受到蓝鹤瞳孔里回归的迷茫,他又晃了晃蓝鹤的肩,蓝鹤缓缓转头看一眼。
      方拾笑了起来,这让蓝鹤很有安全感。

      旁边团聚的人群中嗡嗡议论声不绝,蓝鹤充耳不闻,不想理会。
      两个男人被群众死死压制,团团围住,等着警察来将他们带走。

      方拾走进店里把两人的书包提了起来抖了抖灰,走出来时,蓝鹤还站在原地,他走近偏头看着面无表情的蓝鹤,蓝鹤的情绪很低迷,需要给她扬起来。
      “走,去买那边的酒酿喝。”
      蓝鹤的眉眼像是染了余霜,嘴角的不开心和沉闷在这一句话后消失无踪,她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笑起来,眼睛里的期待闪烁着亮光。
      阳光在头顶投下,蓝鹤踩着自己的影子,方拾也踩着自己的影子,他们朝着斜右方跨步走过去,炙热贴在背后跟着一起向前行走。

      早上起得很早,虽说并没有睡饱,但精神头却不错,走进校园里,蓝鹤手里还握着一杯剩了一小半的冰酒酿。
      “这家冰酒酿还是那么好喝啊。”蓝鹤嘬了一口后感慨道。
      “正常发挥。”方拾也差不多快喝完了,他晃了晃手里的杯子,赤豆沉淀的豆沙被摇地旋转向上,很快和白色液体混合在一起,颜色在方拾的手中变得微红。
      身侧的同学不断从身后超越他们,俩人进了北边的小树林抄远道,隐蔽的角落有微风在其间穿行,相较而言,他们比那阵风还要悠闲。

      “我敢打赌刚刚那人是从学校旁边的住宿区过来的。”
      许隙深一脸坚信的看着他身侧的俩人,和乐扭头瞥一眼身后刚刚走过的那条路,还有几个零星的同学从那边焦急地往教学楼方向赶。

      “他就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说不定人家是绕了一下呢。”和乐有理有据。
      “他平时坐的车都从北边开过来的,今天连个车的影子都没看见,肯定是从那边的小门钻过来的。”许隙深一点不退让。
      “那很有可能是车停在了那边呢,多跑了几步路呢。”和乐停下来特地跟许隙深争论。
      白鸽站俩人中间浑身上下都透着独立清醒的气息,丝毫没有被早上的烟火气染了身,她漠然听着,觉得一个两个天天的连班里的人都没认全,现在还知道人家每天是从北边过来的……

      “我昨晚都惊呆了,没想到白鸽那么不能吃辣,吃了几串儿后胃都开始痛了,”蓝鹤满脸心有余悸,似乎还在回味那种感受,“我当时吓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之前就看出来了,”方拾轻笑了下,看着前面小路的尽头,“没见她吃过什么辣的东西。”

      “之前就看出来了?什么时候?我怎么没发现?”蓝鹤低头看着石板路两连问,最后一问侧头看了眼方拾。
      “就第一次吃饭他们点的菜,还有后来吃的烧烤,你没看他们那份串儿都是微辣的,上面就撒了点辣椒面。”方拾说。

      “那我为啥没发现,都一起吃了好几次饭了?”蓝鹤说。
      “你每次吃饭的眼睛都在哪?”方拾问。
      “哦,在盘子那儿。”蓝鹤说完自己都笑了,跟方拾在树林里傻乐呵。

      蓝鹤某个不经意低头时发现裤子上还沾了点灰,然后开始拍,方拾垂眸一瞅,也开始拍自己的裤子。
      俩人胡乱一通拍,跟打鼓似的,到出口的地方才满意地停了下来,随后走出树林,眼前一片开朗。

      “谁抽风了绕那么一大圈,他肯定是偷摸着在那边租了个房子,周末就是在那边过的,他之前还说想租个的呢……”
      白鸽低眉塌眼看着地面,看着身边俩人激动时前进后退的脚。

      头顶的声音忽然没了,她抬起头看见许隙深莫名其妙地拽着书包夹到胳膊下面拉开拉链在掏里面的东西,几秒后,他掏出了一叠卷子。
      “来来来,你看看我做的卷子。”许隙深还是死犟的那种冲冲的语气,对着和乐。
      “……”

      白鸽看着被许隙深攥出折痕的一叠卷子,心里纳闷,她也没走神,怎么就神乎其神地转移了话题了呢?
      她又看向和乐,又顺着和乐的视线回到了卷子上,和乐的脑回路跟许隙深没差,他对话题的转移也是毫无痕迹。
      他上手要抓许隙深的卷子,这时许隙深却发出来疑惑的一声。
      “哎?”

      他俩抬头看许隙深,发现许隙深正扭头看着侧前方。
      俩人看过去的时候赫然发现方拾和蓝鹤就站在那里,可能也刚好看到他们,停了下来看着这边。
      白鸽的目光在那瞬间就定格在了那里,方拾和蓝鹤的身后是一片绿色的小树林。

      七点钟晨间的水汽被遥照的太阳蒸发掉大半,但湿润的鼻尖还是有清新的气味。昨夜的碎雪早已消失在了茫茫沉寂里。
      阳光在方拾蓝鹤的身上拢了一圈,衬得皮肤亮白,轻盈高挑的利落身形隔着距离站在那里看着单薄,却不乏力量。

      两人穿一身蓝白校服,蓝色的校裤垂落,裤脚边缘搭在白色的鞋面上,蓝白上衣的拉链未拉,敞在两边的衣摆下坠,胳膊处微许的褶皱空荡,清瘦白皙的手腕隐藏在袖口。
      浑身上下透着干净青涩的少年气息,这是白鸽第一次看见他们穿校服。
      清爽明亮的像是被洗刷过的新鲜雨后。

      方拾还是温和随性地在对着他们笑,蓝鹤也还是一脸无聊散漫地看着他们。
      蓝鹤微抬的下颌轮廓清晰,俩人的眉眼乌黑舒缓,右肩上都搭着黑色的书包背带。

      蓝鹤的目光在前面同样穿着校服的三个人身上梭巡了个遍,觉得浑身上下都有被万物滋养的感觉,通体舒畅,连没睡够的最后那点乏累都被眼前的画面净化没了,赏心悦目就在此刻。
      “这仨人真养眼啊。”
      蓝鹤没忍住叹了一句,但声音像嗡在嗓子眼里的。
      方拾听后感同身受,他看着前方三张透着茫然和惊讶的小脸,止不住地笑开,那种想笑的缘由像是看到了稚气未脱的幼儿园小朋友。

      “喏,抽风了绕一大圈的这不有吗。”和乐的眼睛还对着前方,说出的话让许隙深倍感无奈。
      白鸽没理会和乐那干净天真的嗓音,她看见蓝鹤偏头对着方拾说了一句什么,嘴角的弧度几乎看不见,方拾听后笑弯了眼睛。
      随后他们抬脚往这边走了过来。
      许隙深和和乐又立马化身柜台招财猫,俩人举起右臂,咧着嘴左右摇摆打招呼。

      “呦,楼都没上呢,就着急对答案了?”蓝鹤晃悠悠地走近。
      “习惯使然,习惯使然。”许隙深反应过来,笑着鬼侃。

      “你俩不是住一块儿吗,还要特地在楼下对答案?”方拾笑着发出了疑问。
      “额……”许隙深转头跟和乐对视,俩人对了两秒,啥也没对出来,许隙深又转回头,正经道,“实不相瞒,我俩从来不在公寓对答案,都是到学校。”
      和乐抿着唇确有其事地点点头。
      白鸽微抿着唇角跟方拾对视了一眼,打了个简单的招呼。

      “哎,你俩绕那么远的小道过来,那边是走着舒服吗?”和乐伸手指了指北边的小树林。
      “是舒服,没人,不吵也不挤。”方拾说。
      “啊,那看来你俩来的挺早。”和乐说。
      “是,早上起得就早。”方拾笑了笑。

      蓝鹤瞥了眼许隙深手里散了一半的卷子,迈步开始往教学楼那边走。
      “赶紧的吧,得先上去了。”
      “为啥?急什么?”许隙深折着手里的卷子,折整齐后塞进了书包里,拉链拉上后抬起头问。
      “对啊,还有十来分钟才早读呢,我们一阶一阶地蹦上去都来得及。”和乐也说。
      “因为要升旗啦。”蓝鹤走前面没停,话落拖了点尾音。

      几个人跟着蓝鹤走了几步后,才想起来升旗这么个事儿。
      和乐叫了一声:“对哦!升旗!”然后瞪着眼和许隙深对瞪了一眼,对完了还又瞪了白鸽一眼。
      白鸽被瞪完想翻个白眼。

      “我怎么觉得周末根本就没过过呢,这就又到周一了啊,应该是周五才对啊——”和乐叹了一声又跟了上去。
      “你现在觉得没过过,等到了高三那就是日夜颠倒,停都不带停的。珍惜当下才能畅想未来。”蓝鹤目视前方悠悠地道。
      “我完全没法畅享,过程煎熬啊,我想做个梦托到高考。”和乐苦着脸。

      “我现在就觉得头昏脑涨的,乐,想个法子给我清醒清醒。”许隙深在和乐身后讨打,说着上前了几步。
      和乐转过头凶着脸:“我给你一拳。”
      方拾听着直想笑,几人拖拖拉拉地终于上了楼梯。

      白鸽现在听到这几个字也是头昏脑涨,她和蓝鹤依然没互相打个招呼,但就在某一个瞬间她们四目相对,白鸽似是闻到了本不该有的藏洌的梅花香。
      凛冬深夜无人问津的一处暗地,历经了那么多时日,终在风雪交织间拨见一眼梅色。浇筑的冰霜消融,耳边的滚烫流泻,残热落满了衣裳。
      就是那种感觉。

      方拾落在后面走到二楼平台,偏头看一眼楼外,再回头时跟同样望着楼外的白鸽对视了一眼,他笑着踏上阶梯,白鸽看着他的背影默了几秒跟了上去。
      进了教室,许隙深和和乐放下书包就风风火火地开始捣鼓,先把三人的水杯拿去灌满,然后把第一节课要讲的卷子准备好,纸、笔规规整整地摆在了桌面,最后从包里掏出一颗果糖,糖纸在手中被挤压爆了一声。

      教室最后两排前后桌的俩人含着糖看着对方眼神坚定地竖起大拇指,这时许隙深站起来终于放话。
      “下楼!”
      白鸽木然站起身,走出教室的同时撕开包装纸,往嘴里塞了个大个儿的蜜枣,随后在流畅的人头里顺着楼梯往下走。

      阳光不知不觉洒进了窗口,坐在窗边的男同学抬头看了一眼窗外高耸的松树,一只鸟雀飞来站在了枝上,圆圆的脑袋转来转去,最终停在窗口的方向。
      男同学跟它对望了一会儿,失神地忘记了时间,班主任瞥过去一眼,收回眼神时略含提醒地“吭”了一声,男同学听见惊地一抖,慌忙转回头。

      白鸽被不大的一声响唤回神,她眼神愣了几秒后肩膀才不明显地放松下来,看着桌面的卷子抿了下唇。
      她偏头向着隔了几排桌的南边窗口看过去,亮目的视野里一只鸟雀扑棱着翅膀飞离了树枝,不知去往了哪片天空。

      白鸽在愣神中时常觉得上课的过程就像在改造,好比她现在坐在教室里,跟定格了似的,她是在接受教导,耳边的声音给了自己一个长久反省的机会,她抓的很牢,也不想错失,只是偶尔还是会感到困扰。
      她有时又觉得自己是在梦游,只要出了学校她就不记得自己听过什么、做过什么,那样的过程就像是渐渐暗下去的天,无知无觉就陷入了黑夜。

      夜晚总是有种刻入骨髓的落寞,灯光在黑幕里星星点点的分离着,巨大的孤岛全都落座其间,在光的后面一点也看不见。
      不过如果看得见的话那就不是孤岛,跟人隐秘的心一样,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沉淀,沉淀出千万种滋味,心生罪恶,承受那种别人进不去的心慌意乱。
      等到白日里再接受心灵的洗涤,夜间再回归到斗争的落寞里。
      她走在通道里的时候已经开始沉浸在那种状态里,无意中她抬眼好像瞥见前方窗口有灯光在跳跃着。

      “看,女生下晚自习用的小手电。”
      说着,蓝鹤拉开书包拉链从里掏出个可以当炮用的照明灯,两只手握都握不全。打开开关以后,方拾顿觉天都亮了。

      蓝鹤两手握着“小手电”下了高一封闭走廊平台的阶梯,照亮了北门的一片小树林,雨线在灯光里淅沥降落,像流动的丝网坠进草地里融合。
      方拾站在身后跟了过去,蓝鹤停在小树林前端着“小手电”,他哒哒哒地越过蓝鹤,站在了一大片炫目的光亮里,开始垂眸笑着转圈。

      蓝鹤活泼的低笑荡在那片雨夜里,下一秒她将“小手电”放在地上,光铺亮方拾脚下潮湿的草地,她也哒哒哒地几步跑过去,在雨下转圈,洒脱地挥着胳膊,偶尔伸出手等细小的雨。
      踩溅的水声听着些许泥泞,雨也没有停歇的意思,在夜间有动静结合的那种安谧的意味。

      身后交杂的稀拉人声朝着另一边远去,许隙深、和乐还有白鸽在楼之间的空地上转进长廊,伴着雨声缓步行走。
      “哎?方拾跟蓝鹤?”
      许隙深小声的疑惑唤醒了旁边俩人,他们齐齐看过去。仨人走到阶梯平台上,惊讶却安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没有出声打扰。

      树林前的两个人像没长大的孩童在小雨中蹦跶,不怕雨淋、不怕目光,纯粹地接受并且享受。
      雨帘在他们身前遮罩,光的弧度圈出一道被截断的湿漉漉的边。
      看着怎么那么自由。
      好像雨是狂欢,夜是氛围,光是场地,他们身处在自己的热闹里。
      白鸽的目光一直追在那里,鼻腔里湿润的凉爽气息好像让她的整个心境都舒和澄亮了。

      两人的校服肩处被淋出深色,沿着向下还有断续不明显的水迹,蓝鹤光洁的额头有一层湿漉漉细密的水珠,滚落眉上浮着层雾,她不在意地随手一擦。
      方拾额前的发梢半湿,有几缕黏在一起,在雨中潇洒的垂着,眸中的光浮着浓浓的笑意,连潮湿的长睫毛也遮掩不住。
      两人并肩站在一起,光就在身前铺着绿草丛生的路,藏匿的雨水渗透泥土,安抚着此刻躁动的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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