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月》吕绯

26、第二十六章 告白

　　入秋以来，皇爷爷身体每况愈下，虽然不敢乱想，却总有不好的预感。
　　人总说秋天最美丽，在这深宫里，有着为数不少的一群人从未感觉热闹，秋天在这里也无法增色，只平添一抹萧条。

　　我现在静观其变，至于皇后那边应该不会轻举妄动，出了此等大事，也要把我放一边，集中火力对付云丞相。只不过这事关系非同小可，现在正赶上祭天，光是筹备已经使皇上抽不出身，云贵妃的事只能压后再办。
　　念月好了之后察觉我身边少了小荷，问了一句后我并未回答，他便再没提过。小莲像是变了个人，做事小心谨慎，从不多言，再没了以前的活泼模样，几乎从不抬头看我。
　　她怕我，因为自那一晚，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
　　这里少了笑声，我就在这寂寥中等待。

　　无事可做，思考便成了主导。我渐渐发现了自己内心的变化，思绪总是在不经意间混乱，最后脑中出现昭夜的影子。这种感觉叫‘思念’，我想——我是喜欢他的，不同于朋友般的喜欢，想要独占他的欲望突兀而强烈！所以那次才会不受控制的与夕珞针锋相对……
　　纵然我再不懂得，这情感也让我明白，对他的喜欢如恋人般。尽管，我与他都是男人。不是不困惑，但我没有错。

　　“你心不在焉。”
　　他的声音真好听，我歪头端详他好久，这个男人是何时在我心中埋下了情种？
　　“怎么？”
　　我笑：“我想看月亮。”
　　于是，他二话不说的带我出了宫，用他高超的轻功助我立于全城最高的塔顶。我并不在意这高度，只欣喜可以离月亮更近，似乎伸手就能触摸到。
　　“有话要说？”
　　“是啊。”
　　“什么？”
　　“我喜欢你！”看他听了我的话一下愣住，我追问：“你呢？”
　　他移开视线，没有回答。
　　“我不信你不喜欢我！”要是没这点把握，我是不会自讨没趣的。
　　“嗯。”
　　“还是说，谢大将军你怕被人耻笑了去？我怎么不知道你会在意别人的想法！”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一把将我抱住，
　　“昭夜，你在犹豫什么？你真的在乎别人的看法吗？”
　　“并不在乎。”
　　“那——”
　　“你会怕吗？”
　　是在担心我吗？“都走到了这一步，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月，月……”
　　“什么？”
　　他却没在说话，只是抱住我的双臂更紧了，紧得让我感觉到了疼。

　　从没想过我的爱是在此时此地此景被定下，似乎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曾有，我与他的心就并在了一起。

　　“昭夜……”我开玩笑的说：“我啊，最恨别人欺骗我了……尤其是我在乎的人。”
　　曾经，不够成熟的我认为养父母的欺骗是种难以接受的事情，然后我渐渐明白，这个社会就是如此，是我太过天真。而我对他们，也没投入多少感情，只是不甘心被利用。就是无法忘记被欺骗的感觉……
　　“我相信你，一直都相信你……”
　　“我知道。”

　　光阴总是在人们没有注意的时候悄悄溜走……确信等候的人一定会来，然而当顾云琛找上我的时候，已经过了祭天祈福的日子。
　　我与他就在御花园的凉亭见面，身边有小莲伺候，她心思细腻了许多，还准备了茶水、糕点。
　　“云琛堂哥，近来可好？”我客气的问候。
　　他是个聪明人，温文儒雅的脸多了一丝凝重，直接道：“我是专程为了云贵妃的事而来。”
　　“涟月不明白了，云贵妃的事与我有何关系？”我语带深意的把话一抛，明知道他的用意，明知道云贵妃是无辜的。
　　他眉头轻皱，“涟月不相信云贵妃是冤枉的情有可原，但若是真凶另有其人，岂不给了他们再次下手的机会？何况，人命不是开玩笑的。”
　　“是云丞相爱女心切吧？”
　　他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可怜天下父母，为儿女操尽了心。
　　我轻轻叹息：“其实我也不相信云贵妃会如此歹毒，非要致我于死地。只是我又能做什么呢？一切的证据皆指向她。”
　　“景国祭天之日刚过，大赦天下，云丞相别无他求，只想云贵妃不再受牢狱之苦。我们想尽了办法，还是没有什么线索，所以只好来找你帮忙求情。”
　　“你确定我会帮？”
　　他面露焦急，“不确定，但还是想来试试，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就当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求你！”
　　他为何对这事如此上心？将‘哥哥的身份’都搬了出来，不惜求我。至于原因——“你如此尽心尽力，不光是为了云丞相吧？”
　　“既然请你帮忙，我也不好再隐瞒……我本与云贵妃两情相悦，只叹有缘无分……”他脸上流露出万般无奈。
　　既有缘，何无分？有缘无分……说尽悲凉。

　　“皇上要想办云贵妃不用等到现在了。”我是真看不透皇上了，明明和昏庸沾不上边，有时候办事却束手束脚。
　　“云贵妃被用刑了……”
　　“谁的旨意？”
　　“皇后的口谕。”
　　迫不及待想要扳倒云贵妃了吗？
　　“这事好办，小莲可以帮忙。”我瞄向一旁端着茶壶的人。
　　小莲虽低着头，却明显的在走神，听我突然叫她的名字，手中的茶壶‘啪’的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小莲顿时面无血色，跪在地上用袖子使劲擦拭溅落在我衣裳下摆的水渍。
　　“不碍事，我又没怪你。”
　　她停下，身子还在微微颤抖。
　　“先起来，仔细地上的碎片。”
　　“谢小王爷。”
　　“小莲，有个事要你去办呢。”
　　“奴婢一定尽心尽力……”说到最后，底气已不足。
　　端起茶碗轻呷了一口：“你与其他宫女、太监聊天的时候，把念月是皇上亲生孩子一事不留痕迹的传出去。”
　　我话音刚落，不止小莲，就连顾云琛都惊愕的看向我。
　　“中毒的是念月，云贵妃可没理由害他，这事要是让宫里的人都知道了，我去说情就不怕站不住脚了。”那么，生有皇子的妃子都可能是凶手，而皇后嫌疑最大！何况云贵妃刚入宫没多久，只生有一个小公主。

　　“涟月，这是真的？”
　　在我失踪后没多久，外公跟皇爷爷请辞，带着一家大小到偏远城镇生活，娘的事，当时还小的顾云琛又怎么会清楚，何况这事机密，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我摇头：“这事你可以去问皇上。”
　　他不再说话，怎么敢去问皇上这种事呢？那我也不能‘乱说’。
　　我放下茶碗起身：“你可会嫌弃她？”
　　他愣了一下，马上明白我指的是云贵妃，坚定的摇头：“不会！”
　　我轻笑，“等时机成熟了，我就去求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