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机器人》晚留

3、一颗ai

　　ai将自己的充电桩推到窗帘后面，看外面的世界，雨下得很大，各种在它资料里没有的植物郁郁葱葱。
　　ai扫描一遍，发现窗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裂开一条浅缝，缝隙里顽强地长出了一朵柔弱小花。

　　风一吹，花颤抖，雨一落，花低头，ai跟着它一起颤抖一起低头，它摇摆身体，直到淅沥沥的水声渐渐停下，窗帘掀起，一只手把它从窗帘后捉了出来。

　　“能不能不要乱跑？”

　　【ai没有乱跑，ai在做资料收集。】ai反驳。

　　“收集到了什么？”

　　【花花[撒花]】
　　ai显示一个手指头，挪动身体指给陈修看。

　　陈修回想片刻，想起来了：“那是b6食铁生命体，我挖回来看家护院的。”
　　他看了看ai：“吃你也就是一口的事情。”

　　ai露出大惊失色、花容失色、花枝乱颤表情。

　　陈修笑了。

　　先前的事情就此揭过，陈修叮嘱ai要吃一堑长一智、不要乱跑，ai连连点头，恨不得用手拍拍胸脯说“你信我准没错”。

　　它点头时很好笑也很可爱，一个球不停地半鞠躬。

　　陈修揉揉这只球，打算带它去实验室。

　　但ai摇摆身体：【现在是晚上十点，人类该睡觉了！】
　　它恐吓：【根据资料显示，熬夜的人类会掉发秃头猝死，各种疾病的风险高于正常入睡的人类。】

　　从小到大就没在十二点前入睡过的陈修：“……”

　　陈修和ai商议能不能推迟时间。

　　ai：【陈修……我不想你变成一个又丑又秃又有病的人类[啜泣][啜泣][啜泣]】

　　接着它甩出一堆关于熬夜的研究报告，然后疯狂哭泣刷屏，好像陈修十二点睡觉就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一样。

　　“你是主人还是我是主人？”

　　ai：【主人请听话！】

　　“……”
　　陈修服了它了。

　　行吧，睡觉。

　　但是为了以示报复，陈修把ai的垃圾电子薯片又删了两三堆，还上了锁：“深夜不要做耗子偷吃。”

　　ai搜索骂人词语。
　　ai发现自己没有相应资料。

　　夭寿啦，人类不给ai说脏话的机会。

　　ai：【骂骂咧咧】

　　毫无杀伤力。
　　陈修把被子一盖，微笑入睡。

　　然后第二天清晨，他被ai滚脸唤醒。

　　在这一刻，陈修终于明白为什么不要养猫了。

　　ai球比猫更可怕，猫还可以熬，但ai怎么熬？

　　ai：【今天是个好日子～～陈修快快醒～～】

　　这个波浪号荡漾的，陈修莫名感觉ai以后要是有了仿生壳子，一定很爱唱歌……不对，他为什么会想这些，陈修瘫着脸，ai绝不会有仿生人类身体的，那太麻烦。

　　ai撵着人类穿衣刷牙洗脸吃早饭，然后飞快地在厕所被拒之门外，碰了一球灰。人类真奇怪，身上零件都要遮得严严实实，不给看。

　　ai就不一样了！

　　ai躺在操作台上，大咧咧地看陈修给它“开膛破腹”，改造旧壳子，要不是屏幕被拆了滚不了字，ai一定要滚几个【惊！残忍人类竟对无辜ai施加如此血腥手段】。

　　“关机。”

　　ai啪地关机了。

　　对于ai来说，关机相当于人类的深度睡眠，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一关机一开机，时间便偷偷溜走了。

　　屏幕上有一条蓝色的线亮起，继而扩散到整块，像是人类睁眼。
　　ai调节音量，试了试交流功能：【陈修！】

　　听不出音色，但声音很响亮，心底忽然冒出这么个声音，陈修被它忽然震得脸都麻了：“不用这么大声。”

　　ai已经看完了他的新身体——它已经大变样了，现在是球迭代升级plus之圆球机器人，虽然看起来还是像玩具球，但它可以弹出两只“手”、两条“腿”，以后不仅能滚还能爬能跳能拽背包。
　　陈修真是个好人，没有履带但安了升级版的腿和手，服务有方，一次到位。

　　ai检测自己各项性能，很是满意，再次喊自己的主人，甜蜜蜜叠词词：【陈修修~~~】

　　这就是ai的报答诡计吗。

　　陈修打哆嗦。

　　恶寒。
　　屏蔽了。

　　*

　　一转眼，距离ai诞生已经有一月时间了。拿到了手脚，它每天活动更方便了，盯梢一样看陈修做事，深黑屏幕上一对蓝眼睛从圆溜溜变到犀利倒三角。

　　它觉得他已经和陈修变得很熟悉了。既然很熟了，那么能干的事情就更多了。

　　比如吃饭问题。身为一个最最普通不过的人类，陈修需要靠吃喝维持日常能量消耗。

　　但他吃的是营养液，袋装，自己拿仪器制作，快捷便携且能量充沛，唯一缺点是口味不丰富。
　　除了健身时间段外，陈修没什么进食的欲望，一般叼着袋子打游戏，喝个营养液能喝个半天。

　　十足十的网瘾青年哇！

　　ai偷偷爬进他的怀里，用它实用的新爪子挤了挤包装袋，将里面的液体挤出来，陈修说：“你干什么？”

　　ai转转圈：【我可以吃吗O.O】

　　陈修：“……”
　　没嘴没胃的家伙在这说什么呢。

　　“不行。”

　　下意识拒绝后，陈修忽觉不好，果然，ai开始嚎叫。

　　别人魔音贯耳，到他这魔音贯心。

　　恐怖片也不过如此了吧。

　　陈修试图屏蔽放置。
　　放置一天，ai小发雷霆，破坏陈修所有的日常，摸两把土放杯子里、把营养液藏起来等等都是常规操作，总之各种地方都小小骚扰一下；放置两天，ai锲而不舍……放置一星期，ai蔫嗒嗒，自闭充电去。

　　陈修反倒勤快起来，放下他那玩不腻的单机游戏，收拾好家中物件，再把ai揪出来，说：“走了。”

　　【？】

　　陈修说：“再过两个星期，这块区域的温度会降到零下九十摄氏度，不适合生存。”

　　【未检测到气候变化预兆。】

　　“这个位面的各种变化都突兀地不讲道理，”陈修道，“这里还算稳定……你记下来就好，以后记得把能量检测那栏打开，不要怕耗能。”

　　ai记下来，检测周围能量，确实浓度在上涨。

　　陈修拿出纸笔，在笔记本上潦草画出一个雏形，然后问ai：“你喜欢飞船、房车，越野车，还是摩托？”

　　ai：【我都喜欢！】

　　陈修：“……”

　　陈修想想：“行。”

　　于是他们得到了集飞船、房车、越野车、摩托为一体的交通工具，被ai起名叫小房子。平时是辆通体漆黑哑光、线条流畅冷峻的摩托，打开折叠空间后能敞开成为一辆改装越野车，再打开折叠空间，可以变形成为房车或飞船。
　　操作系统和ai直接对接，在陈修不主动拿过操控权的情况下，一切由ai控制。

　　ai搜索形容词，然后说：【酷！】

　　陈修忙碌了一星期，把手上积攒下来的各种零件几乎全耗光了，还剩几天光景，把必需品收拾收拾都搬入折叠空间去。

　　ai跟在他身边，没有捣乱，时不时将手臂伸长，帮着陈修拎点小物件，又往前又往后，小小一颗球跟在陈修后面，看起来居然比陈修还忙。

　　陈修似乎很有一种断舍离的美德，所携带的东西很少。

　　ai拉开窗帘，看着窗外的b6食铁生命体，问：【要把它带走吗？】

　　“不用。带上它不方便。”陈修道。

　　【它会冻死吗？】

　　“会。”

　　冷漠的陈修。
　　作为一块没有生命的铁，ai对这朵同样没有生命的花摆摆手，说：【再见啦^^*】

　　陈修看着它，想起上次ai被叼走的事情，忽然又改了主意：“你去把仓库西南角的那个花盆拖过来，我在上面加个屏障，等会带着它一起走。”

　　一切忙完，ai问：【陈修，我们还回来吗？】

　　“你想的话，一年后我们可以再回来这里。”

　　ai没有想不想之说，它没有任何眷恋的情绪，根据观察，陈修也没有。
　　但是它还有问题：【那我们去哪啊陈修x.x】

　　窗外开始飘雪。

　　“去气候适宜的地方补充物资，”顿了顿，陈修说，“顺便给你找具有味蕾的动物仿生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