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电子宠物》焚稿八

5、喵喵喵喵喵

　　你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你第一次见到了“金发萝莉控”。
　　你并非没有设想过他的样子。他首先是银发。很脆弱。或者浅栗色、半长的柔软头发。一张忧郁而清秀的少年面庞。肤色苍白，瞳孔深得令人发憷。
　　或者，他会比你期待的更阳光一些？他只是太过直接，性格坦率。他从来不会说谎，并用同样的标准要求你，他是个被惯坏的孩子。在家中被监视完完全全是你的错觉，是你疑心病的结果。你实际上比自己想象的更健康、更幸福。
　　他的手臂十分温暖，他的怀抱也是，周身散发出优雅情人的香气。他无言地轻抚你的头发，亲昵地搂着你美丽的身体。你们在模糊的空间中安静地依偎在一起。一股浓厚、温馨而陌生的幸福感充斥着你的心。
　　醒来后，你洗漱、打扮，等待着“金发萝莉控”打来电话。等待的时间，你不断刷新着社交平台。有钱后你在网络上的发言逐渐随心所欲起来，因为你不再担心表达自己的看法会被人讨厌。你知道即使你尖锐的言论刺痛了他人，也不会对你现在的生活产生任何影响。你居住在由金钱构筑起的百分百安全的温室之中。
　　但面对着为你提供这间温室的人，你却会感到烦躁、生气。你对他有了更多的期待和怨言。尽管你一刻也不想离开这间房子，却感到自由受到了限制。这样的状态是在调整身材期间首次出现的。你试图压抑住自己的异样，但效果甚微。你总感觉自己生活在注视之下，做什么都心惊胆战。即使在更衣间，你也反复检查同样的地方是不是被安装了摄像头和窃听器。在和他通话时，你浑身发抖，高度兴奋。
　　“金发萝莉控”敏锐地察觉到了你的变化。在你突然挂断网络电话，起身把桌面上所有东西扫到地上的半小时后，门铃声响了起来。你披上衣服走出浴室，在监控屏幕前看到了医生的身影。但那些价格让你暗自吞咽口水的精神类药物并没有对你的情况带来多大的改善。你只是变得比以前笨了一些。
　　你买了很多根本用不到的东西，不光是游戏里的。你把曾经看过几次却不敢加购物车的奢侈品买回了家。你拍下自己穿着精美的服饰的照片，露出背后满面墙的名牌包，发到社交平台上。但实际上你不在乎他们任何人的评价。
　　你感觉自己的生活空虚极了，唯一的慰藉就是那个隔着网络传来的声音。“金发萝莉控”极大地包容着你，让你感觉自己还可以更任性一点。你对他哭诉自己的寂寞，希望他能将更多的注意力转移到你本身，而非游戏中的虚拟人物上。
　　“只是这样吗？”他很有耐心地听完了你的话。
　　你抹去眼泪，点头，随即意识到他并不能看见。你继而想起他甚至不好奇你的长相。
　　“为什么不问我要照片呢？”你问道。
　　这难道不意味着他对你完全不在乎吗？你察觉到了自己正在向他索取承诺，这无疑过界了。但他的默许让你不想停下。
　　对于你的哀怨，他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时隔许久，你又一次打开了摄像头。将它竖直在电脑旁，你的上半身出现在取景框中。你对自己的外貌没有任何不满意。“金发萝莉控”接通了你的通话请求。你闭了闭眼，才紧张地看向他的画面。并不算意外，他似乎将镜头对准了桌面或者墙，除了一片空白，你什么都看不见。说实话，你暗自松了口气，这样的感觉和直播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平常地聊了几句，他突然对你说：“站起来。”
　　你站起来，不安地拉了拉衣角。
　　“金发萝莉控”又说：“站远一点，我要看一看你努力的成果。”
　　你将全身暴露在镜头下。你怀疑自己太紧张，听力都变得比平时更灵敏了。你听到他的声音似乎有些兴奋了起来。他缓慢地呼吸着。从电脑音箱中，传来了“咯吱咯吱”咀嚼零食的声音。
　　“你想看更多吗？”你低声问。这种感觉更加熟悉，让你安心。
　　他沉默了一会儿，回答：“不了。你回来吧。”
　　你几乎是咬着下嘴唇坐回了电脑前。强忍着悲伤点开游戏界面之后，你还是无法自抑地哭了起来。
　　“你完全不在乎我。”你啜泣着说。你的手臂上布满了伤疤，大腿上也是，而“金发萝莉控”对此视若无睹。这一刻你真希望这些伤口出现在他的身体上。你意识到钱已经不能满足你了。
　　“我很痛苦，你明白吗？我想要依赖你！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你怎么能假装什么都和以前一样？我只有你了。”
　　你盯着屏幕上的那片空白。
　　“我只有你了。你想要什么都好，对我做什么吧，求你了！我好寂寞。我好寂寞！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他只是不断嚼着酥脆的零食。你担心他会呛到。
　　“既然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
　　在你从桌面上拿起刀时，他终于妥协了。这是你第一次听到他的语气中出现了少许不耐烦，“好吧。你还想怎么样？”
　　你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摄像头。你希望透过那层白色看到他。一个梦中情人，一个用钱币堆砌而成的怪物浮现出来。
　　“见面。”你说，“我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