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你不心动》关年

21、就这

　　“啊？”姜且担心地看了他一眼，减速把车停靠在路边。

　　沈逸止不住地咳嗽，他背过手臂，挡住酸涩的眼睛，双唇紧闭，压抑咳嗽的幅度。

　　“嗓子疼。”他哑声说。

　　“喝点热水？”看他咳得难受，姜且不忍心地轻拍他的后背。

　　姜且拧开保温杯，倒了半杯水在杯盖里。水温有点烫，姜且轻轻摇晃杯子，温度合适后，递到沈逸的嘴边。

　　沈逸小口抿了下，仅仅浸湿了嘴唇，急促的咳嗽打断了他的动作。他背过手挡住嘴巴，示意不喝了。

　　两分钟过去，沈逸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他的咳嗽越来越急促，胸口剧烈地起伏，嗓子里有厚重的沙沙声，像是有痰堵住了喉咙。

　　接连不断的咳嗽让他眼眶湿润，沈逸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狼狈，他干脆背过身，躲避姜且的视线。

　　“去挂个急诊吧。”姜且打开导航，搜索离这最近的医院。

　　“不用。”沈逸无力地按住姜且的手，阻止她的动作，“回去睡一觉就好了。我喝多了就会这样。”

　　“真的吗？”姜且还是放不下心，迟疑着问。

　　沈逸曲起手臂，把自己的脸埋进臂弯里。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真的。”

　　频繁的咳嗽中，沈逸吃力地说：“回家吧。”

　　一路上，姜且开得很快，等路灯的途中，她时不时转身看看沈逸。

　　“我没事。你专心点开车，你这样分心我有点害怕。”

　　姜且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他。有力气犟嘴，看起来病得还不算太严重。

　　小区楼下，姜且把车停到车位上，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沈逸，到了。”

　　沈逸闷头缩在座椅里，没有动静。

　　担心他发烧，姜且解开身上的安全带，腾出手探探他的额头，指尖不小心滑过他的侧脸，一片黏湿。

　　她惊讶地收手，才注意到指腹上的湿润的水滴。

　　“你......哭了？”姜且难以置信地问。

　　没有得到回应，姜且又问了一句，沈逸还是没有理她。

　　“喂。”信息量太大，她试图扳过沈逸的肩膀，却被相反的力道别了回去。

　　“嗯。哭了。”他哑声说。

　　他毫不避讳地回答道，倒让姜且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姜且犹豫了半天，“要不我先下车，等你痛快哭完了再叫我？”

　　姜且理解他压力很大，毕竟白天要赶公司行程，晚上还要抽时间录歌，甚至忙里偷闲还要被迫结个婚。

　　事业忙碌，情感受挫。姜且简单代入一下，顿时感觉他也挺不容易的。自认为摸清楚他心理活动的姜且拉开车门，想要给他腾出一块私密的空间。

　　“哎，”沈逸嗡声笑了，他低头咳嗽两声，转过身子，拉住了姜且的手腕。

　　“别走，”他眨了眨湿润的眼睛，好笑地揶揄，“看不出来，你还挺体贴的。”

　　“对呀，”姜且刚要开口，话到嘴边止住了。

　　沈逸已经转过了脸，放下了一直遮挡的手臂，毫不避讳地看着她。他松散黑密的发丝凌乱，乌黑的睫毛沾了泪水，眼眶湿润，侧脸还有未干的泪痕。

　　姜且张了张嘴，把话咽了回去。

　　哭起来好好看啊。

　　“怎么了？”沈逸疑惑地弯了弯嘴角，偏头等着姜且的答复。

　　“你哭了？”姜且一头雾水。

　　“嗯，”他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垂眸看了眼，“憋了半天，你就要问我这个啊？”

　　“就因为两罐啤酒？”姜且睁大了眼睛，“两罐330毫升的啤酒？你真的是......”

　　沈逸叹了口气，“好了，我知道我酒量有点差，你可以不用重复了。”

　　“这叫有点吗？”姜且比了个夸张的手势，“你这是！”

　　“很差。”沈逸抢在她前面说了出来。

　　他睫毛上还染着泪，看起来楚楚可怜。像是受了委屈的大型宠物猫，姜且竭力控制住了想撸他脑袋的冲动。

　　“为什么喝多了啊？心情不好？”姜且顺手调高暖气温度，让他能躺得舒服些。

　　沈逸的嗓音喑哑不清，酒精的作用还没有完全褪去，他迷迷糊糊地说：“结婚开心啊。”

　　姜且想到了他曾经在音综里提起的暗恋女生，心里有了几分猜想。

　　不会是触景生情吧？姜且在心里腹诽，难道是因为领结婚证时触动太大，想到了自己曾经爱而不得的初恋？

　　“我问你，你说你暗恋一个女生很久，是真的假的啊？”

　　喝醉酒的沈逸眉眼弯弯，他偏过脑袋，离姜且近了些，鼻尖蹭着她衣服的布料。

　　“真的啊。”他笑。

　　“天。”姜且感慨了句。

　　“怎么了？”沈逸吃力地抬起头，疑惑地问。

　　“没什么......只是感觉顶着这张脸玩暗恋，有点......暴殄天物。”

　　他愣神，随即笑出声。

　　“这个词语是这么用的吗？”

　　月光亮澄澄的，他的侧脸在酒精下泛着红晕。沈逸仰脸看向天空，顺着他的视线，姜且看到挂在空中弯弯的月亮。

　　一时间，只有车载空调运行的嗡嗡声。

　　“你是不是因为想到她，所以才把自己喝劈叉了？”

　　他失落地垂下睫毛，垂头丧气地躲开姜且的目光，“我已经很可怜了，你就不要再嘲笑我了。”

　　“好好好，”姜且忍住自己想呼噜毛的手，惬意地放倒座椅，“不想动的话就在这先躺一会吧。”

　　她打开天窗，视线变得开阔，宽广的玻璃外，静谧的夜空星辰点点。

　　沈逸的呼吸变得绵长，姜且转过身子，趁着他不注意，偷偷摸了下他松软的发顶，“晚安。”

　　*

　　姜且微微睁开眼，天色朦胧，第一缕晨光落入视线，她睡眼惺忪地看了眼时间。

　　身旁的人翻了个身，叹了口气，半梦半醒间，他声音闷闷的：“唉，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我说梦话了。”

　　手机闹钟的滚动条上，赫然写着：流浪live—沈逸改编版。

　　姜且清醒了一半，连忙按掉闹钟。

　　意识回笼，她这才想起来刚从连城回来那阵子追音综，听到第一期沈逸唱这首歌时，她反反复复听了许多遍。当时正好是赶上跨年，窗外鞭炮嬉闹声不断，偶有巨大的烟花在夜幕中炸响，火树银花般点亮了一角天空。

　　姜且窝在床上，她关掉灯，电视荧光映在墙上，她静静地听音响中流淌的男声。低沉浑厚的大提琴中，沈逸站在舞台中央，他手握立麦，姿态懒散随意，唱得现场观众泪光闪闪。

　　姜且循环了三遍，一直用默认铃声的她破天荒地把流浪改成了自己的闹钟铃声。

　　完全忘记了这码事，当着沈逸的面用他的声音定了起床闹钟，还把他给吵醒了，尽管自认为脸皮很厚，姜且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她脸颊微红，有种地下歌迷被捅破的尴尬。

　　姜且解释，“我挺喜欢这首歌的，网上只有你的版本。”

　　沈逸闷哼一声，像是在说“我知道了。”

　　过了会，他扑哧笑出声，懒懒睁开眼睛，不给面子地说：

　　“要不？我唱一遍给你听？”

　　*

　　天色还早，早餐店里没有什么人。

　　“你买的什么啊？”沈逸撩开帘子，打量了下姜且的手心。

　　“忘记了，”姜且偏头想了想，“好像叫什么玫瑰豆乳什么年糕？”

　　姜且对自己的记忆力有反方向的自信，她笃定自己想不起来，干脆放弃了思考。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你肯定不爱吃这个。”沈逸叹了口气，去给姜且盛了碗粥。

　　“我没吃过啊，偶尔想换换口味。”姜且咬了一口，夹心的玫瑰露流了出来。

　　她停下了咀嚼的动作，一言难尽。

　　沈逸暼了一眼，一脸我就知道的样子。

　　“哎，我就说你不爱吃。”

　　他很自然地接过姜且手里的早点，把自己一口未动地换了过去。

　　“吃这个吧。”他毫不嫌弃地咬了口姜且吃剩下年糕。

　　“哎？我听馨慧说你也要去盐巷啊？”姜且想到昨晚聊了一半的内容，好奇地问。

　　“嗯。”沈逸看了眼手机，上面弹出一条入群通知，“宋妤也是临时决定加一个名额的，花了点钱走动。”

　　他嘁了声，阴阳怪气地说：“专门去给弟弟当绿叶。”

　　姜且笑着问：“宋璟啊？”

　　“对啊，我只要去走个过场就行，热搜都想好了，结婚首秀。”他别过脸咳嗽，“带个节目话题，剩下的流量就和我没关系了，节目会着重突出宋璟的。”

　　“为什么啊？”姜且替他打抱不平，“凭什么。”

　　看着姜且愤愤的表情，沈逸有些好笑地解释，“宋璟那合约几乎是卖给锦星了，我就剩下三年，三年后去哪还说不定呢，公司这几年培养音乐人不少，傅寻怎么可能养虎为患。”嗓子有些刺痛，他曲起手指，用指节揉揉喉咙。

　　这个动作让他的喉结更明显了些，姜且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担心地问：“还疼啊？”

　　“有点。”沈逸清了清嗓子，“没事，过会就好了。”

　　“那你演唱会怎么办呢，演唱会和盐巷的档期不会撞吗？”

　　店里人多了起来，姜且拉开椅子往中间坐了下，挡住沈逸的脸。

　　老板按下了灯的开关，光线跳动下，他银质的耳骨钉吸引了姜且的视线。

　　“拍摄空档回来一次吧，”他看了眼姜且，注意到她的目光，他顺手摘下耳骨钉，“一起回来啊，你说好要来看我的演唱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