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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 4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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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鲤这是第二次来惊鹊门,上回是偷摸溜进来的,这回却是正大光明地随着采文踏过了登瀛门,走过了九曲桥,来到了蓬莱院。
蓬莱院内,花木扶疏,除了青石板铺就的正路,两边都是白沙与白色的石子,连石子都是白色的,可见何其讲究。
“蓬莱院是前院,上回你来过,我就不介绍了,你瞧,正中这个大的,叫玉堂厅,里头用来讲读,也放了一些比较粗浅,谁都可以翻阅的文料。西边是敬法房和殓房,敬法房是审问犯人之所,下头还有个地牢。惊鹊门不关押罪犯,但偶尔也有特例……噢,偶尔有对门内人的刑罚也在此处,不过门内同僚都很客气,很少用着敬法房,你们肯定也用不着。”
采文一边介绍,一边指了指东边一个很朴素的书房,上头写着“回风斋”三字。
采文说:“这个你们也知道,毕竟在门口蹲守过,是大人的书房,这靠大门太近,本是供几个仆役和守卫合住的耳房,但大人觉得住在这里,更能晓得发生了什么,所以略修葺后就作为书房使用,大人自己取名‘回风斋’。”
林存善道:“蓬莱银阙浪漫漫,弱水回风欲到难,这是根据蓬莱院取的名啊。”
采文喜道:“是,林大人博闻强识。我家大人说,用这首诗,可暗示上下求索真相之路总是极难抵达,但也不可退却。”
他正说着,莫天觉恰好和另一个穿着惊鹊门官袍的男子一道从书房里走出来,张小鲤三人立刻行礼道:“参见莫大人。”
莫天觉颔首,道:“这位是西院副院丞邵伟邵大人。”
这就是邵大人!
张小鲤当即拱手道:“今后劳烦邵大人了!”
那位邵大人约莫三十五六岁,留着长胡,生得颇为面善,他对张小鲤的热情有些困惑,但还是对她和林存善笑了笑,道:“两位想必便是圣上亲允入惊鹊门的林大人与张大人,听闻林大人才貌双绝,张大人器宇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啊?
器宇不凡……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个词形容她……
张小鲤莫名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学着林存善的样子,尽量淡定地拱了拱手,邵大人便往玉堂厅去了,张小鲤本有些紧张,不由得道:“我还以为,我一个女子当官,会遭人非议呢。”
“你是圣上亲允,又破了杨彦之案,谁会非议你?”莫天觉说。
林存善补充道:“就算非议,也不会当着你的面,那种喜欢得罪人的,恐怕在见到你之前,就早已一路左迁了。”
张小鲤撇撇嘴,但也没反驳,她知林存善说的其实没错,她年纪又小又是女子,这些人不议论是不可能的,只不过,不会当她面议论而已。
莫天觉说:“我正要去殓房与仵作讨论思竹之事,你想必是不愿看的,采文,你带他们继续走完惊鹊门。”
采文应了一声,莫天觉想了想,又说:“对了,你与知白的关系,还无人知晓,你们最好也先不要说,否则大家还是会对张小鲤有无端揣测。”
张小鲤求之不得,连连点头,林存善也没说什么,两人同采文往玉堂厅走去,玉堂厅颇大,也分为左右两边,一边有许多空位,显然是讲读或有重要事情发生时需要聚集时所用,另一边则整齐地码放着不少书文,一眼看去几乎看不到头。
“过了玉堂厅,便是穿堂游廊,穿堂游廊的尽头是永明堂,就是监院的办公地点,里面也有不少积攒的文书,需要林大人尽快看。”
“东院如今在册人员有十二人,西院二十人,监院六人。”采文道。
张小鲤好奇道:“是不是西院都是文官,东院都是我这般擅武的?”
采文摇头:“不,你是特例。我们惊鹊门本就是文官任职,这东西之分嘛,主要看大人,之前也看太子殿下和圣上,一般来说,才思敏捷、不拘小节之人会来东院,心思缜密、沉稳细致之人会去西院。西院之人书生气比较重,但能进惊鹊门的,都绝非迂腐之辈。至于监院嘛,除了林大人和廖大人,另外四个都有些年纪,德高望重,圣上特许若无要事,可在家中待着,所以监院……一般来说,可能就林大人和廖大人,廖大人是监院院丞。”
张小鲤羡慕道:“听起来很清闲啊,就一个正院丞一个副院丞!”
“这个嘛,因人而异。”采文摇头,“廖大人比较随性,年事又高,我家大人不便催促。林大人可不同,应当会很忙。”
张小鲤推了推林存善:“快去吧。”
林存善说:“你不用我陪你去东院?”
张小鲤莫名其妙道:“为何要你陪同?这不是有采文么?”
林存善微笑道:“没事,不用陪就算了。”
说罢,林存善拔腿就走。
采文道:“绕过永明堂就是后院,后院很广阔,不像前院只有个流风亭,有好几个亭,还有登高阁,东边是凤池,不过如今天寒地冻,也没什么好看的。你看,往西边走那一大排房子,便是西院,主要的办事地是中间那个典簿厅,旁边都是藏书阁。我带您进去看一眼?也让西院诸位眼熟您,呃……”
他突然有些迟疑,张小鲤心头一动,道:“怎么,西院的人,会不喜欢我?”
采文摸了摸鼻子,道:“西院不比东院,东院要外出行走,要破江湖奇案,而西院更多是整理文书、收纳卷宗,故而学究气更浓,对于您这种比较罕见的女官,只怕也会略感惊奇。”
张小鲤也觉得奇怪,道:“我也觉得惊鹊门颇为恣意,不似普通衙门,那为何还要弄个西院,弄个藏书阁?”
采文好笑道:“张大人有所不知,藏书阁才是惊鹊门的前身。”
张小鲤面露意外。
采文带着张小鲤往里走,一边解释道:“这藏书阁本为龙图阁,放置一些宫闱重要卷宗,也相当于之前先皇、还有诸位皇子们宫外的小书房。算是个闲职,却又是能近天子之位,故而品阶不高,地位却极高。莫世涛莫大人,便曾是龙图阁大学士,这才会和当今圣上成为好友。今上登基后,觉得龙图阁太闲,而莫大人才华横溢,不可在此耽搁。于是将龙图阁转为藏书阁,隶属西院,又在东边另外辟了东院,统称为惊鹊门。西院除了辅助东院收纳案宗、查询资料,本质还是个书阁。”
张小鲤听得津津有味,道:“原来如此……有点意思。”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入西院,西院除了典簿厅里有些官员,后头一条蔓延的藏书阁,竟是以周易六十四卦分门别类摆好,就像一间间巨大的房间。
那些西院官员就如同勤劳的蚂蚁一般,不断在这六十四个房间内穿梭而行,步履匆匆。
诚如采文所言,西院之人学究气更浓,张小鲤走过,自然还是吸引不少好奇的目光。众人瞥见张小鲤,神色多少都有些微妙,只是他们手头忙得很,步履也不停,倒也没人多问,最多同采文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采文道:“这六十四卦分别代表了不同的类别,分得十分细致,每个书房容许进去的品阶也大不相同,比如最里头,是乾为天,那自是最碰不得的卷宗,只有莫大人允诺过,才可入内。”
张小鲤点点头,采文道:“你若有兴趣,之后可以慢慢了解……嗯,看你神色,是没什么兴趣。”
张小鲤简直头昏脑涨,点了点头,采文又带着她快步走出藏书阁,很快走到东院,东院建筑相对简单许多,入目是个飞檐大厅,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行云堂”。
采文说:“这是莫大人所书,意在愿惊鹊门人破案犹如行云流水,有如神助。”
张小鲤点点头,有些紧张地走入行云堂。
本以为会和西院一样,有无数道好奇的视线投来,结果没想到偌大一个行云堂里居然只有六个人,还都比张小鲤位高权重,一位东院院丞耿大人,一位东院副院丞,两位东院左使,两位和张小鲤平级的东院中使。
而且这行云堂里也颇为凌乱,桌椅虽都一一摆放好了,但中间的屏风却都七零八落,桌上的文书也大多显得有些乱七八糟,很多人甚至文书都没合上就匆匆离开了。
张小鲤在采文的引荐下一一行了礼,几位大人也都和先前的邵大人一样,对张小鲤报以微笑,又夸赞了一番,连说辞都和邵大人一样!
张小鲤撑着笑脸,努力记住几人名字,她的位置在角落,是临时空出来的,也是一样的配置,一桌一椅。
张小鲤在自己位置上坐下,难掩激动,虽然她连笔都握不好。
其中一位东院副院丞名为齐浩然,看着最是年轻,有几分吊儿郎当的,见张小鲤神色好奇,道:“张大人不必紧张,咱们东院最是没那么多规矩,你瞧人少,是因为大家平日大多外出破案、搜罗证据,过的和那些普通衙役毫无区别。待你正式入职,也有一堆案子等着你——不过,莫大人说了,你要先破一桩旧奇案。”
张小鲤点头:“这样挺好的,否则我定然不安。”
“也不知这次张大人要破什么样的奇案。”齐浩然摸了摸不存在的胡子,“一定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