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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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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也是一呆,林存善丝毫不管,微微眯眼,转动那筷子。
他们所坐的是个圆桌,位置按顺时针排列是采文、林存善、张小鲤、单谷雨、蕊娘、思竹、三皇子、冯乐安。
原本采文和思竹是一头一尾,中间有空位,三皇子来之后就直接在思竹身边的空位上坐下,冯乐安便坐在他身边,大家也不好再调整座位。
张小鲤一眼就看出林存善想耍赖——他力道放得很轻,这筷子到时候会正好顺时针转一圈回来多一点,最后一定会指向张小鲤。
无聊至极。
偏生张小鲤也不能让林存善自食苦果,让筷子指着他自己,到时候林存善肯定会立刻说一堆和张小鲤特征一模一样的油嘴滑舌之语,到时候方才吃的晚膳都要吐出去。
罢了,这场莫名其妙的游戏是三皇子弄的,就让他自己说好了。
张小鲤不动声色地按了按桌子,施了点力度,眼看着那筷子就要停在她面前时,又往旁一转。
林存善顿时面露失望,张小鲤略有几分得意。
然而张小鲤忘记了自己还受着伤,力道比之前小一些,所以筷子没按预期地停在三皇子面前,而是提前停了,正好指着思竹。
思竹一怔,顿时有些脸红,举起酒杯道:“我,我喝酒吧。”
“啊?”林存善简直是谁的热闹都想看,“不过是说心悦之人的特征,又不是让思竹姑娘你说名字,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总不至于,你心悦之人就在场上吧?”
思竹被他这么一说,吓得又放下酒杯,张小鲤深吸一口气,忍耐地看了一眼林存善。
蕊娘也有几分好奇地看向思竹,思竹有些磕巴地说:“奴、奴家心悦的人……要沉稳,要聪慧,有才华,有气度……”
“这么具体?”蕊娘轻笑,“算一算,思竹也大了,也是该有心悦之人了。”
思竹几乎连耳朵都红了,道:“蕊娘……”
张小鲤看着思竹这小女儿姿态,有几分稀奇,她从小跟着师父生活,离群索居,不曾与同龄女子亲近,她自己没有女儿家心事,更不曾听人诉说女儿家心事,那些曲折浪漫的话本,她也没看过,情爱之事对她来说,远得像天上的云。
所以被林存善说她心悦莫天觉,或说莫天觉心悦她,她都只觉莫名其妙。
思竹慌慌张张地说:“好了,我说完了,那我来吧。我要问……呃……那就,一样的问题吧。”
思竹转动筷子,而那筷子转了两圈,竟指向了三皇子,三皇子一怔。
思竹微微瞪大了眼睛:“殿下若是不想答,可以不——”
“——那怎么行,我自己定的规矩,怎可能违反?”三皇子摆摆手,不假思索地说,“我喜欢,与寻常女子不同的那种,要有傲骨,有话直说,各方面能与我打个不相上下——最好是功夫甚至不输我的那种!”
他说着,不由得瞥了一眼张小鲤,想看张小鲤是什么反应。
其他人也忍不住看向张小鲤,张小鲤本正往嘴里塞吃的,囫囵吞下,好奇道:“除我之外殿下还曾输给过其他女子么?”
她这样坦然地问,三皇子一怔,道:“除了昭华,只输给过你。而且,输得心服口服,你像是多长了一颗心,总能猜到我下一招要出什么,令我十分佩服。”
张小鲤点了点头:“此事说来也怪,我学武的天赋之一,便是直觉远超常人,有时总能料到对方的下一招,从而先发制敌。不过,三皇子的尤其——你功夫并不比我弱太多,只是太好揣摩,我不知不觉便赢了。”
冯乐安蹙了蹙眉,三皇子却似乎不觉得此话是冒犯,含笑道:“或许,这便是心有灵犀吧。”
这话实在露骨,林存善脸上泛起一抹冷笑,张小鲤却道:“依我观察,昭华公主的蝶卫下盘稳、气息静,武功绝对不弱,可见这世上能打的女子还是不少的。三殿下身份尊贵,容貌出众,完全可以比武招亲。”
“比武招亲?”三皇子有些愕然。
张小鲤认真点头:“三皇子不知吗?民间很流行的,摆个擂台,您可以自己守擂。”
采文瞪大了眼睛,蕊娘低头按了按眉心,思竹看着酒杯,单谷雨微微蹙眉。
众人沉默,林存善面无表情地举起羽扇,挡住了脸,却挡不住笑到发抖的肩膀。
冯乐安忍不住吐了口气,正要开口,三皇子也不由得大笑起来:“父皇总催我选个皇妃,我所有理由都快用尽了——很好,下回再被催,我就让父皇为我设个擂台。咳,不聊我了,我来转,被转到的人,就说一说自己小时候的事吧,要完完整整地说。”
毫无疑问,三皇子和林存善一样使诈了,而张小鲤也懒得阻止,反正她的身世倒没什么不能说的,她任由那筷子停到了自己面前,道:“是我,那我便说了吧。你们也知道,我同林存善一般,是衡州泾县人。只是,他是城中人,而是我来自泾县下的三留村。我父母都是种地的。十年前,我九岁,战火又起,衡州与烽州离得不远,也受了牵连,加上旱灾,村里闹了饥荒,我和……我和家里人都没东西吃了,我娘便说,要把我和我阿姐送去城中的亲戚家,那亲戚很有钱,我去了,就再也不会挨饿……”
张小鲤说到这里,喝了一口酒,单谷雨都没阻止她,张小鲤叹了口气,继续说:“我还记得,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能坐人的马车,以前村里最多也就是牛车。而且那个马车特别精致,有一对夫妻,穿得特别奢华,让我上马车。但我不想享福,我只想和家人待在一起,所以哭着不肯走,然后,我就昏过去了。”
三皇子一怔,道:“是你父母打的?唔,应当也是为你好,可怜天下父母心——”
张小鲤又喝了一口酒,说:“——再醒来时,我发现,那个马车上有好多小孩。之前笑着对我说话的夫妻,男的在驾马车,女的在骂人,她变得好凶,让我们安静些。”
三皇子呆住,终于反应过来,面色有几分尴尬,低头饮了一口酒。
采文怔怔地说:“是人牙子?我小时候也被卖过……”
“我当时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中途下车小憩时,我出了意外,昏在了树林里。”张小鲤喃喃道,“再醒来的时候,马车早就不见了。”
此事,不但三皇子不知,其他人也都不知,不由得有些意外,只有林存善,他不能不知道,所以装作一副淡定、早已知晓的模样,他透过羽扇,看着众人。
单谷雨眉头紧皱,捏着筷子一动不动,蕊娘也看着张小鲤,眼里似有泪花,但最奇怪的是思竹,她一脸震惊地看着张小鲤,甚至不由得轻轻捂住了嘴,浑身似乎都在发抖,蕊娘似感受到她的震惊,看了她一眼。
思竹被蕊娘这么一看,眨了眨眼睛,垂眸,重新寻回了镇定。
“那年饥荒闹得实在厉害,连老虎都下山觅食了,我当时险些被老虎吃掉,吓昏了过去。是师父及时出现,把那老虎打伤,将我救走。他听了我的情况,背着我想带我找回家的路,当然,没找到。”张小鲤托着下巴,有些困惑地说,“不过,我也不知道,是我真的指不来路,还是我故意指了错的路——我一点也不想回家了。我当时看我师父,觉得他虽然看着有点邋遢,但能打虎,人又好,便求他收留我,当我义父。他便收我做徒儿,教了我功夫。”
“之后,你便一直随你师父习武?”三皇子道,“可曾在何地长住?”
“最多停留半年。”张小鲤摇头,“师父说没钱供我读万卷书,便带我走万里路,见各种人情世故,也当是历练。今年秋天,师父说我已长大,武艺也有所成,不必再跟着他,我到了泾县,遇到了林存善,又私奔去了柳县……之后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听着倒是没什么问题……
张小鲤随口说:“那下一个人也随便说说自己的事吧。”
她随手一拨弄,筷子居然落在了采文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