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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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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鲤正思索着,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有不少人进来了,而门口的守卫竟也随之离开,张小鲤立刻凑过去仔细打量。
昭华公主似乎是第一个来的,已坐在那旁听的椅子上。今日她穿了一身极为华丽的金色衣裳,头上戴着金步摇,一身光彩耀目,非常喜庆,根本不似来听自己准驸马案子的,倒像是要去赴宴。
第二个来的长相普通,衣着低调,神色有些烦闷,衣着也极为朴素低调,他在左侧第一个位置上坐下,昭华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大皇兄”,而后上下打量他,说:“思过阁伙食果然很差,短短几日,大皇兄消瘦了许多嘛。”
张小鲤明白过来,他就是太子。
太子面色难看,但显然也不想和昭华多费口舌,只说:“莫大人今日,为何要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昭华也说:“是啊,父皇还特意下令让我们都来——我都不好意思了,不就是又死了个准驸马么,值得这么大惊小怪?”
“昭华,你这话说的真是!”外头又走入一个男子。
这男子走入时,张小鲤也瞧见大门外似乎站了不少男女侍卫,几乎将抱桃阁包成了一个铁桶。
这要逃走,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若实在不行,到时候只能用张十四当掩护,自己先走了……
张小鲤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的张十四,又继续往外看。
那新走入的男子显然年纪比他们大些,但面容似玉,脸上带着亲和的笑,正是端王,他在太子身边那第二张椅子上坐下,太子起身,有些意外地喊了声“皇叔”。
“您今日怎么也来了?”太子道。
端王摆摆手:“昭华非要我来,说定有热闹可看,横竖无聊,我便来瞧瞧。”
太子脸色仍是苍白,不再询问。
此时门再度打开,这次走进来的是两个人,一前一后,前边那人张小鲤完全不认识,看着也不小了,约莫二十七八,面无表情,自带一股肃杀之气。
身后那人看着比他小了不少,两人生的颇为相似,都是英气的长相,但气质并不相同,小些的那个一身少年气,剑眉星目,不似前者沉稳,但很机警——入内之后,他第一反应是看看抱桃阁内左右,仿佛在巡视有没有人藏在暗处。
他这一扫,恰好与门缝里的张小鲤对上眼,张小鲤一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人就是三皇子!
那日在杨府,三皇子戴了面罩,但露出了眉眼,一看便能认出,哪怕是普通人也是如此,更何况三皇子还生得十分俊朗。
如此说来,他前面的一定是与他一母同胞的二皇子。
二皇子只比太子小一两岁,却比三皇子大了八九岁,比起三皇子,实在沉稳许多。
三皇子显然也发现了张小鲤,挑了挑眉,倒是没说什么,跟着二皇子先对太子和端王行礼,而后在右侧的两张椅子上坐下。
昭华不咸不淡地说:“二皇兄安康,三皇弟随意。”
就她那动也不动的身子,懒洋洋的语气,与其说是行礼,不如说是打招呼。
当然,也没人会同他计较,二皇子颔首,三皇子则开口道:“今日究竟怎么回事?莫大人,你破了案,那便按规章办事便是,怎么好端端的,父皇要我们全来此地?”
昭华不悦地道:“别的人不来也就罢了,你凭什么不来?若非你的鹰卫无能,杨彦怎会死?”
显然,这几个皇子里,三皇子和昭华关系还算不错,能你来我往两句,三皇子稀奇道:“皇姐这话说的——得知杨彦失踪,你可是高兴的一蹦三尺高。”
“胡说八道,我又不是蚂蚱,还一蹦三尺高呢。”昭华有些得意洋洋地笑了,“再说了,我高兴归我高兴,鹰卫无能也是不争的事实。只怕再这样下去,你们鹰卫,还不如我那全是女子的蝶卫。”
“欸,皇姐这话说得我就不爱听了。”三皇子翘着二郎腿晃啊晃的,“过些日子春猎时,好好比一比,若你们输了,可别说我们欺负女人。”
昭华“哼”了一声,算是答应,莫天觉见他们寒暄完了,才走出来,恭恭敬敬地行礼:“下官惊鹊门少卿莫天觉,见过各位殿下。今日叨扰有请各位来此,是为找出杀害杨彦的凶手,之所以要劳驾各位殿下,自有其缘由。”
“等等。”二皇子不疾不徐地开口,“找到尸体了?”
“未曾。”
“那为何笃定杨彦已死?”
莫天觉叹息一声,道:“虽然没找到尸体,但他定然已死,而且,就死在抱桃阁,公主登门大闹的那一夜。”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昭华微微眯眼,露出极感兴趣的表情,那感兴趣中,更是有明显的高兴,就差直呼当真?死得好!
莫天觉又对众人微微拱手,在座位上坐下,道:“虽然,微臣无能,还未能想明白一些关节,但大致情况,已有几分了解。这一切,要从三年前开始说起。”
众人皆是不解,但也没人再开口。
张小鲤悄悄观察着太子,他的脸色已有几分青黑。
莫天觉道:“三年前,杨彦与太子殿下,还有端王殿下一同去豫州治水,因此结识了一女子,名为阿奴。杨彦倾心阿奴,然而阿奴不肯沦为玩物。恰逢征民兵,杨彦以权谋私,将阿奴兄长征去,而她兄长有腿疾,本不该入选。”
三皇子不悦道:“杨彦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大皇兄和皇叔眼皮之下干这种事?真是色迷心窍……”
“我早说他死得好,你们还说我过分。”昭华更加得意,扯了扯嘴角。
端王手里仍把玩着鼻烟壶,突然有些复杂地道:“老二,你府上不是有个侍妾是杨彦堂姐么?你可知他是这么个东西?”
二皇子一板一眼地摇头:“回皇叔,不知。我府上侍妾虽是杨家人,但入府后恪守本分,极少与娘家联系,我同杨彦,也并不相熟。”
三皇子赶紧道:“皇叔,二皇兄专宠那盲女三年有余,您难道不知道?”
端王一怔,二皇子冷冷地看了一眼三皇子,警告他不必扯一些无关之事。
端王却是想到什么一般,有几分了然。
莫天觉说:“可,以权谋私,威逼阿奴之人,还有一个。”
三皇子和二皇子一怔,莫天觉看向端王,端王颇为无奈地道:“此事,我可真不想被扯进去,但……罢了,佑茂,对不住,此事我若不说清楚,锅便要扣在我头上了——那时,佑茂也瞧上了那女子,故而……我也动了动手脚,那女子的老父也被征入民兵队列。”
昭华故作惊讶,看向太子,不嫌事儿大地道:“大皇兄,你从来端方,怎会做这种事?哎呀,如此说来,那日在抱桃阁见到你,倒也是合理的。”
说罢,又指责端王:“皇叔,你这可是助纣为虐!”
端王更加无奈:“佑茂那时说会出面英雄救美,解决此事,我认定那老父不会被征选,只是做个样子,绝非有意相害……佑茂,你为何没阻止此事?”
太子面色极为难看,看了一眼端王,然而那是他的皇叔,是皇帝分外宠爱的唯一的亲弟弟,他如何可能再将责任全推给端王?
何况,今日局面,他已有预料,于是尽量淡定地说:“那时……是我搞错,并非为了威逼女子就范。阻止……我也曾阻止,恐怕是下面的人出了疏漏,最终导致她父亲入选。”
昭华道:“这还差不多。”
这还差不多?!
张小鲤偷听着,几乎肺都要气炸了。
这群的王公贵族,他人的命在他们手上,如一张纸轻忽,他们可以轻松地撕碎,再松手那么一扬,碎纸片便随着风四散,而他们转瞬即忘。
恶心得令人头皮发麻。
张小鲤自幼在市井江湖里打滚,还以为这类的特权早已看得麻木,可当亲眼看到这群“至高无上”的权贵在此,像讨论一桩趣事一样随口提起,随口推诿,轻轻放下……
她便不住气得颤抖。
“太子殿下。”莫天觉叹息道,“您在京郊,有个别庄,是两年前泰安十八年年底购入的。两年前,阿奴恰好守孝完——没错,她的父亲和兄长,都死在了那治水之中——守孝完,阿奴便来了长安,很快住进了您的别庄之中。”
太子面色更加难看。
房内张小鲤有些惊讶,莫天觉竟能查到如此细致的事,而且,还半点没透露给她。
莫天觉道:“此事是真是假,太子殿下心中有数,微臣绝不敢妄言。阿奴住在别庄,自有许多人见过她出入别庄,而您,也隔一些时日便会去。”
太子并不言语,莫天觉继续道:“一直到前些日子……准确地说,是您提前得知皇上有意令杨彦成为驸马后,便决定放出阿奴——阿奴心中对杨彦之恨,从未消除。”
莫天觉拿出阿奴留下的那张信笺,还有邱直留下的血书,以及那张在碳火里发现的残缺纸张:“此前,禁军中有一名为邱直之人,认下一切,留下血书,说自己与阿奴青梅竹马,阿奴憎恶杨彦,所以为阿奴杀害杨彦。但那炭盆中,还有未燃尽的一点纸张,内容与邱直血书一模一样……可见,邱直所写血书,乃是誊写。”
太子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血书和边沿被烧焦的纸张,大惑不解地道:“这是什么?!我根本不知道!”
“您怎会不知?”莫天觉神色严肃,“邱直父亲的冤案,是太子您为其平反,这三年,邱直有晋升的机会也不要,虽武功极高,却兢兢业业在禁军中为您办事,尽量不惹人耳目。”
“还有姜太医,同样也是豫州人,也是三年前被您从豫州带回,说是治疗水患后的瘟疫有功。”莫天觉不疾不徐地说,“涉案三人,皆与您有关。”
太子咬紧牙关,浑身颤抖,道:“尽是污蔑!这些巧合都能拿来当证据?”
场内其他人并没什么太大反应,二皇子一脸沉静,端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玩着鼻烟壶,三皇子微微蹙着眉,是神色最认真的。
至于昭华,则一脸戏谑,简直像在看好戏。
莫天觉见太子仍半点不退让,便接着道:“巧合……除此之外,那日的巧合,也实在太多。先从阿奴的死开始说起吧——张姑娘,张公子,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