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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第 16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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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鲤眨了眨眼睛,意识到林存善说的不错。
阿染朵并不知自己生父是谁,自然也不知道眼前端王和自己的实际关系;而端王虽知阿染朵是自己哥哥的孩子,却不知眼前的单谷雨就是阿染朵。
这样的阴差阳错,使得最后两人的关系已到了不可回转的境地。
张小鲤恍然大悟:“难怪,端王与单姐姐之间的故事,虽然乍一听很流畅,细想起来,却有诸多怪异之处……单姐姐对端王身份的在意、端王对单姐姐的容忍……她是亡国公主,而非普通官宦之女,国仇于她而言,本就极重……加之又晓得了端王是自己的……”
张小鲤完全明白了,道:“单姐姐第一次离开端王府,想必就是因为那时,他们发现了彼此的身份。”
单谷雨自然无法接受,才会再次给端王下毒,并逃离端王府,而端王大抵也有所震惊,故而能体谅单谷雨的下毒出逃,也不敢相逼,只派人远远地守着。
再之后的事情,张小鲤并不想去想象了,这实在超出张小鲤的接受和理解范围,她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胃中翻涌,连牙齿都酸软了。
林存善点了点头,张小鲤不可思议地道:“你……你不劝劝单姐姐么?”
林存善疑惑道:“我劝了,便有用么?”
这……倒也是。
张小鲤无话可说,林存善一时间也没说话,看着她,似在等她消化这一桩桩事实。
“不说这个了……”张小鲤难得如此逃避一个问题,只道,“既是如此,你和单姐姐定是要帮着端王的,端王并非没有夺位之心,他眼下最大的对手便是三皇子,是我未来的……夫君。”
说出这两个字,张小鲤只觉得别扭,但事实就是事实,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她顿了一下,继续道:“以后,我和你,算是敌人了么?”
林存善抬眸,轻笑:“是吗?你们这桩婚事,并非你情我愿,你怎么就和三皇子绑死一边了?你有没有想过,只要你还未嫁,若三皇子同今日的二皇子一般,那你就不必嫁了。”
张小鲤怔了半晌,突道:“这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吗?”
林存善莫名道:“什么?”
“我对夺位之争毫无兴趣,可却一步步走到今天。眼下三皇子已是赢家,你们要对付三皇子已难上加难,比起弟弟,皇上定会选择皇子……可若我愿意相帮,端王便多了许多胜算。”张小鲤缓缓道,眼睛盯着林存善。
林存善凝望着张小鲤,道:“小鲤,我有太多事情瞒着你,你对我百般怀疑,也是情理之中。但……”
林存善微微一顿,道:“你希望我说的婉转一些,还是直接一些?”
“当然是直接些。”张小鲤道,“只要是真话就行。”
林存善道:“若要直说——请问,我凭什么确信,三皇子会中意你?你自有出彩之处,但这些出彩之处,未必人人能够欣赏。”
张小鲤愣了愣,觉得有几分道理。
林存善又道:“何况,我说过,同你相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意外,你也知我这人计划多,那在入京前,我就该谋划好一切。张小鲤,你并不在我的计划之中。”
张小鲤眨了眨眼,努力思索林存善这些话里有没有破绽,林存善叹息道:“小鲤,你不笨,只是偶尔意气用事,试问若非怀疑我,你自己会愿意被三皇子这般掣肘吗?”
“我……”张小鲤一时愣住,随即道,“我当然不愿!三皇子口口声声说愿意尊重我,可我同他的婚事,从一开始便和尊重无关。若可以,我当然想阻止这场婚事。”
林存善扬了扬唇,有点无奈:“这不就是了?我承认,有时对你,我也并非完全坦白,但我想要让你去做之事,绝不会违背你自身的意愿。我从来不信,这世上有什么所谓的不得已和两难——那不过是无能者的借口,我的计划,绝不会伤害我欲保护之人。”
他说的这样张狂笃定,张小鲤一时反倒有些无言,她试探地说:“若我答应帮你一起对付三皇子,我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林存善思索道,“现在蕊娘在三皇子手中,你做什么都畏手畏脚,不如不做。当务之急,是先把蕊娘给弄出来。”
张小鲤有几分怀疑:“要从鹰卫救人并非易事,何况三皇子定会全力看管我阿姐。你们贸然相救,反而可能让阿姐陷入危险之中。”
林存善摇头:“错,你阿姐不会陷入危险。就算解救出了问题,三皇子也不会对她下手,因为还需要用她来要挟你。不过……你会陷入危险。你与三皇子眼下至少表面和平,若他发现你私下想救蕊娘,你就算是背信了,待你真的成为三皇子妃,待遇必一落千丈。”
张小鲤一时错愕,林存善说:“所以,我需要你来做一个抉择。若你乖乖同三皇子成婚,至少短期内,他会对你们姐妹保持尊重。甚至,以三皇子的性格,只要你不曾做什么妨害他的事,这份尊重或许是长期的。要么,便是冒险信我一次,我会想办法将蕊娘救出,然后安排你和她离开京城。”
张小鲤微微瞪大了眼睛,道:“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林存善摩挲着下巴,“届时,三皇子与端王之争,想必已如火如荼,蕊娘虽曾重要,但毕竟作用已尽,你同她双双消失,无非被通缉一些时日,他们不会花太多心思追捕你们。”
他说罢,又看向张小鲤,好笑道:“何况,离开长安,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不本来就是你的愿景吗?我左思右想,只有这个办法最好使,虽不忍同小鲤分离,但暂时的分开,是为了更长久的团聚。”
张小鲤道:“二选一……两个居然看起来,都不是很差。”
林存善苦笑一声,道:“嗯,甚至,嫁给三皇子那个,看起来更稳当一些。所以,我不能替你做决定,虽然……我真的很不希望,你嫁给三皇子。”
张小鲤复杂地看着林存善,一时间没有说话,林存善困惑地说:“怎么?又不信我?”
张小鲤道:“倒也不是,只是觉得……你这人很可怕,可有时,又的确可靠。我有些分不清,哪个才是真的你。”
林存善微微挑眉,道:“就不能都是我?何况,我在你面前,何时可怕过?你难道没有发现,我这人,并不爱说谎?至少,不对你撒谎。”
张小鲤下意识要反驳,然而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道:“你是不明着撒谎,但你会引导、会沉默。”
“是。”林存善倒是爽快地承认了,“小时候别人对我撒谎,我总是一眼就能看破,相应的,我便以为,若我撒谎,别人也可以一眼看破——当然,后来我发现,并非如此。世人蠢笨,大多难以发觉。”
张小鲤无语地看着林存善,不知他为何又自夸起来。
“虽是如此,但我也养成了轻易不爱撒谎的习惯。”林存善回忆着说,“若要撒谎,便要天衣无缝,要无论何时、何人回头追溯,都找不出破绽。可那的确有些累,所以大部分时候,我不爱骗人。”
张小鲤却道:“你这话也不过是为自己辩白罢了。我师父说过,那些江湖术士卖药,也总是七分真三分假掺着卖,真正高明的骗子,便是如你这般,用七分真相佐以三分沉默,让听者自然而然地误会。”
林存善居然还点了点头:“嗯,你要这么类比,倒是很适合。的确如此——要制造一个十分假而不被发现的药丸,比制造一个十分真的药丸还麻烦。”
张小鲤道:“所以,你想说,你对别人或许会费尽心思制造一场骗局,但对我不会?”
“我同你并无根本冲突,从一开始,就没有必要骗你。”林存善认真地说,“就算有隐瞒,也是因为,我所隐瞒之事,对你绝无危害,不是么?”
这倒是真的,林存善究竟是何等身份,究竟打什么算盘,和她张小鲤本身是毫无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