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柔（苗女x将军）》卜灵兆

1、苗女上刀山

　　清泠泠的水声自手间划过，锡绣的衣裳便在水波荡漾里变得干净。

　　繁翳拧干了衣裳，提起了装有衣服的竹篮，一路走过青草茵茵的河畔，此刻木质水车骨碌骨碌的转动，一切都是安谧快乐的样子。

　　今天是她即将成为圣女的日子，就连树梢的鸟儿都争相传播着这一喜讯。

　　见她已经准备在族人的见证下成为圣女，却还想着去河畔浣衣，这也让妹妹阿榜着了急，她便急忙来寻。

　　这叫阿榜的少女也戴着岌岌的银制高冠，面上涂着鲜亮的颜色，越发衬得一双漆黑的眼眸明亮的过分，她迫不及待的接过来了繁翳的竹篮，催促着人前行，“阿姐，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住那些私事，大家都盛装打扮，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婆婆和族人们已经等不及了。”

　　“好了好了，阿榜，咱们这不是在走吗？很快就到了。”

　　繁翳这样说着，和阿榜往前走着。此刻她饲养的白虎调皮的跑来，它像人一样趾高气昂，将捕猎到的锦鸡炫耀似的扔到了她的面前，而她摸了摸白虎阿宝的额头，“好阿宝！我不饿，你吃吧！”

　　那白虎阿宝是聪明的动物，听懂了她的话，将锦鸡大快朵颐，又蹦蹦跳跳去追逐着飞翔的蝴蝶，活泼的就像一只猫一样，这惹得旁观的阿榜和繁翳笑声不止。

　　两个人年华正好，脚步轻快，于是信嘴唱着苗家的歌谣，歌声曼妙，额上头冠的银饰敲击在一起也发出美妙的声音。

　　“从早等你到中午，中午过后你不来，等你不到吹木叶，摘完一树树灯台……”

　　一边唱，一边走，阿榜接过了那盛放衣物的竹篮，而繁翳已经走到了众人的视线当中，此刻族人们都是盛装打扮来聚集了，入目都是精致的锡绣和闪耀的银饰，包括那稚龄的孩童也穿着精美。

　　见人已经来齐了，灵婆上前，上香向先祖神灵祷告，陈说了时间和事情，众人皆姿态虔诚。

　　“万物有灵，万物不灭，无上的妹榜妹留，请您代我们选出这一代的圣女吧！”灵婆虔诚的跪倒，其他人也齐齐下跪，向创造一切的蝴蝶妈妈跪拜。

　　隆重的祭祀过后，就是圣女上刀山的时刻，这圣女上刀山是古有的习俗，唯有在不受任何保护的情况下，能赤脚登上刀山顶端，摘取信物的备选女子，才是合适的苗家领袖。

　　为这一天，繁翳已经准备了许久，那一把把崭亮的苗刀被卡在了一木桩上，每都是她一一打磨的，以确保其能吹毛断发。

　　她的天足瘦小而娇嫩，但族人都对她能上刀山这件事情深信不疑，在族人静默庄严的旁观中，她一点一点顺着刀尖攀爬，那在大太阳灼烧下，被晒出的汗珠晶莹剔透地落下。

　　一滴汗珠落在了刀刃之上，又被劈成了两半，掉落在了未知之处，繁翳也逼近了刀山的顶端。

　　“圣女登顶了！圣女登顶了！”族人看着她一点点攀爬上刀山的最顶端，忍不住惊喜呼喊。

　　最后，还是繁翳登到了刀山的最上头，在那传说是最接近天神的地方，她摇响腰间的铃铛，高声吟唱着祈福的歌谣，刀山下的族人由衷的欢呼，于是这新一任的圣女就此诞生了。

　　但圣女的交接仪式，并不止于此，还有另外的任务。在苗家禁地，还有另外的考验等待着她。

　　这滇地地形地貌十分的特殊，满是幽暗的溶洞和幽深的地下河，因为被层层植被覆盖着所以从外在看不出来什么，但除非熟悉此地的人牵引，否则每一步都是危机四伏，随时有掉落洞窟的危险。

　　地下河两岸的石壁有穿凿的痕迹，举着火把的族人乘坐竹筏泊在了地下河的入口处，压着祭祀用的奴隶，而在灵婆的引导之下，繁翳和她踩在了一苇竹竿之上，渡过这阴沉的地下河，往更深处而去。

　　那喑哑的竹笛声响起，在这幽暗的地下河里回荡，那巨蟒闻声而来，闪亮的绿眼睛就像悬挂的灯笼一样明亮。

　　这就是她们这一支苗人祭祀的圣物，传说中近乎神的崇拜。

　　下了这一苇竹竿，到了石地之上，灵婆和繁翳即刻下跪，虔诚的跪拜着这苗人的圣物，足足三拜三跪才起身。

　　半跪的繁翳又摇响铃铛，那巨蟒似有灵魂一般，也发出嘶嘶的声音呼应，隐隐有铁链碰撞石壁的声响传来，原来这巨蟒已经被困在这溶洞中不知道多少年。

　　与此同时出现的，还有别的声响，不知道何人隐没在这地下河的石壁之上，不慎将一小石子弄掉了下来，恰好掉在了繁翳的面前。

　　“什么人！胆敢私闯禁地！”繁翳站起身来，大声呼呵，灵婆也和她一齐看向了声音的来源处。

　　一声冷哼传来，一人手持了并未出窍的利剑，从阴暗处走了出来，那眼眸如电，气势如虹。

　　凭借着细碎的常明烛火，繁翳首先看清了对方手里那柄剑，以及握剑的那手。

　　在苗家的传说中有两柄神剑，纯阳，至阴，为女娃所炼制，得天地之精华，择不世之主！所以那剑一经拔出就是龙吟阵阵，正是纯阳神剑。

　　而那只握剑的手，手背上青筋浮起，覆盖着的针孔，连成一片密密麻麻的青紫色，仿佛一针针都深入骨髓，看上去如此瘆人，那必是蛊毒深中之人，才有的痕迹。

　　纯阳神剑，绝情蛊毒。

　　每一样都吸引了繁翳的目光。

　　“什么圣物，我看是分明是妖邪！今日就活剐了他，为那些被生吞活剥的女子偿命！”那少年气势万钧，提剑而来，而他的同伴却着了急，顾不得其他，大声阻拦。

　　那是一个约摸而立之年的壮汉，眼角有一道不明显的疤，腰间按着一柄金刀，显然也是学武之人。

　　“楚霁！莫要冲动，再看看也不迟！”那壮汉，也就是齐烈大声呼唤那名为楚霁的少年，可那楚霁根本不管不顾，已经持剑跳下石壁，意欲与那巨蟒纠缠。

　　这让繁翳怎么能视若无睹的旁观？她也拿起挂在腰间的短笛，开始吹奏迷魂的乐曲，那乐曲声诡异又瘆人，而在这乐曲声中，那巨蟒仿佛来了精神，瞪大了眼睛应对楚霁的攻击，甩动着尾巴，不停地用它拍击石壁。

　　楚霁也自当提剑应对，与那巨蟒纠缠久久不可分开，它往左扭动身躯，扫落大颗的石子无数，血盆大口中带着毒牙向楚霁攻击，带着血腥味，十分难闻。

　　楚霁以剑抵着石壁，连踢数脚在那巨蟒身上，那巨蟒越发的狂躁，次次攻击楚霁，却以失败告终，而那纯阳神剑却仿佛嗜血一般，那蓝色的剑刃更加光亮，眼看就要划破巨蟒的硬甲。

　　徒然，关注着巨蟒一举一动的繁翳心到了嗓子眼，腥风吹动她的头发，手中的短笛破了音，使那巨蟒也无所依仗了，就这样丧命在了纯阳神剑之下。

　　寒光凝在利刃之上，楚霁反转剑身，那剑刃没入巨蟒身子中，他略一用力，就破开了血肉，那股子腥味让其他人忍不住大声呕吐，而楚霁却是习惯了血腥味，面上还带着兴奋，在巨蟒的血肉里寻找内丹。

　　一块血肉莹莹发光，在黑夜里格外显眼，巨蟒的血迹洒落在地上弄湿了楚霁的靴子。

　　楚霁十分高兴的朝着齐烈说道，“我就说，大热之地必生寒凉！这巨蟒栖息在这幽深洞穴，时时还要去吞食路过的女子，必然全靠此内丹清心去热了，此内丹必定十分的凉润……我母亲住不惯陇西的干燥，有此物清心润肺，实在是大好！”

　　原来楚霁私闯苗族禁地，也不全是为了山下的茶女失踪之谜，还是为了自己母亲的肺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