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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会被逮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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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白怎么会有如此荒谬的事。分明睡前你口口声声,是说想看沈星回变成兔子一个。
可现在为什么兔子不见踪影,你身上却长出了狐狸尾巴?……和耳朵?
千万不能让沈星回晓得——你也不明白这为什么是第一反应、如同本能。梳妆镜前你看见自己手上动作相当用力相当残酷,不断尝试按回去脑袋顶上那无比多余的赤色毛绒。
窗外阳光明媚,天朗气清。你五雷轰顶,如坠冰窟。
可是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身后门锁响动,你顿时从桌前弹射起身,又猛地一个转身,想将后腰处的异象掩藏身后。可是平时简单的动作,这会儿竟使得桌面上好些瓶瓶罐罐都被叮铃哐啷地一起扫落。
……这便是那该死的尾巴惹的祸。
哪还顾得上关注进门的人,你大惊失色,蹲身低头,去桌底捡你可怜的面霜与喷雾。
事情愈急愈出错,一不留神磕到头。
痛得龇牙咧嘴,你表情苦得像干吃了久置到早没水分的柠檬。不觉有人在你身边同样蹲下,先探出手挡在了你脑袋边,防止你再次和桌沿亲密接触。
他动作如常细致温柔,也没打岔多说什么,你刚把瓶装喷雾捡起来的手却倏忽发抖,险些又把它再度摔落。
紧接着视线里便见青年伸出另一只手,也一同扶住那罐喷雾,镇平了你的颤抖。
“你——”
“你……”
两道声音碰撞在一起,先闭嘴的是你。甚至眼下只需口水就能轻易将你噎死。一了百了何尝不是好的选择。
“……这是新买的整蛊道具?今天给我的礼物?”而他在你头顶这样说,带着一点堪称礼貌的疑惑,下半句的语速里甚至显出几分斟酌,“……很惊喜,甚至有点惊吓了。”
你紧绷着脸,僵着脖子抬头,带着赴死般的决绝勇敢,对上他视线。
兴许,他没料到你会这么快就抬头,所以表情可能收拾得略显仓促,让你窥见了他唇线的变化。变化微小,但这会儿你正好特别敏感脆弱,一眼看穿他抿起的唇角里藏住的是隐忍笑意。
……怎么看都是幸灾乐祸。
但你说:“……是,没错。”
吞咽下悲壮的心绪,硬着头皮继续说:“是准备给你的,我就是先试穿一下而已。”
然后你看见他微偏了头,同时稍稍拧起眉头,落在你头顶的视线显然是在认真端详这过分逼真的“整蛊道具”。
下一刻他那只原本挡在桌沿的手轻轻动了。你能敏锐察觉到,因为他轻轻触碰了你的狐狸耳朵。
而那——原本意在表明分寸感的、轻轻的碰,偏生如蝴蝶掀动飓风,激发出惊人的痒,在你的知觉中激荡起千层巨浪——
甚至让你瞬间心生一种荒诞错觉,以为那狐狸耳朵要比你的人耳具有更丰富百倍的神经末梢。
脑袋里什么东西“轰”地炸开,你愣愣地松开手,原本捡起的圆罐又哐啷落回地面。
模糊的视野里,沈星回好像也愣住,只有听觉还能有效提醒你发生了什么。
他迟疑又诚恳地问你:“……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
你一屁股坐在地上,百感交集中也许是受了尤为崩溃的心绪的催使,眼角竟都泛起迷蒙的水雾。
你回赠他以漫长的沉默。
而沉默于你都震耳欲聋。
沈星回显然都用了好些时间来消化这吊诡的情境。但丰富的阅历还是让他得以有条不紊地先将你扶起、再去收拾地上的残局。而起身时,他眼睁睁看见你垂落椅后的尾巴丧气耷拉着缓缓晃动——
那显然不是被风吹动的幅度,让这位身经百战的猎人也呆了半晌,才得以继续动作。
你们一起用了一些时间来消化这事实。
“所以这是你突然长出的……新耳朵。”他站在你身前,仍是用那样惯见的严谨目光,仔细审视你身上发生的变化。
实在可笑。人怎么会——不是、不管是什么动物——也都不会同时拥有四只耳朵!
“还有尾巴。”但你已经恢复了大半镇定,能够做到语气平稳地补充客观信息。
可是为什么?至少它们应该无关流浪体、芯核与Evol……更像是你被什么从事邪恶科学研究的同类注射了奇异的病毒,进行了一场违禁的动物啊人体啊之类的临床研究。
然而,你心中愣是提不起半点对于生命危机的紧张情绪。
将你笼罩的,只有莫名的羞耻与难堪。
对于这反常的情绪逻辑,你的理智尝试着挣扎了一下,可也只是短暂地挣扎了一下。因为,每每当你触碰到沈星回落向你头顶或身后的视线,你的理性就会开始持续性蒸发。
他看得其实也不算太久,但你实在承受不了了,心一横,站起身,一把拉住青年的手臂,空出来的手一下子捂在他眼前。
他因为你突然而大力的动作微微摇晃了身形,但很快重新稳住,你感觉得到掌心他眼睫轻动,如羽扇柔缓扫过。
“……不准看了。”你恶狠狠地说。
遮了他眼,你自然也就只看得见他下半张脸的神情变化。眼中他嘴唇微张,但欲言又止,所有声音都在咽喉中被轻巧地滞阻。
你们又陷入沉默。
“……其实还挺适合你的,”他酝酿了一下,到底开口说,语气中的温和平静为信用度提供了不少加成,“狐狸小姐和猎人小姐一样……威风凛凛。”
没想到,这一个你向来喜欢的词还能被用于形容虎落平阳的你。虽然你心底不太认可,但沈星回的话语还是起到了很不错的安抚作用。
你捂着他眼睛的那只手略略松懈了气势,他正好不动声色地抬手将它牵住,引你放他的视线重回自由。平和的眼眸重展于你眼前,你的身形也映入那一泓亘古不变的蓝色水湾之中。
他轻轻捏了捏你的手,将它握住,传递来一些可靠力度。
终于让你紧绷的内心有所松动。
谢天谢地,你在沈星回的心理疏导下,逐渐接受了你的耳朵。
……以及那柔软蓬松的尾巴。
不只是心理上要接受,你也开始尝试掌握身体与它们建立起的联系。你对着镜子,仔细研究,看它们会在什么情况下如何摇晃而动。
研究得太刻苦,沉浸在学术问题中的你便不觉忽略了,沉稳冷静陪着你的、若有所思看着你的沈星回,其实有好几个瞬间,遐思不知何处远游。
你最终悦纳了它们,尤其是在带着它们做完了晚饭之后。
穿梭于满是脆弱瓷制用具的厨房也能够丝毫不被尾巴影响,你的内心逐渐被成就感吞没。于灶台前点火烹饪时,你已经神采奕奕,嘴里哼起最近火遍街头街尾的流行小调,身后的尾巴都随着曲子节拍颇有些洋洋得意地晃动。
太得意,你就也忘了你身后。
还有一个沈星回,乖乖坐在餐桌边,因为今日被你严令禁止做帮佣。
——厨房空间小,你原先怕管不住尾巴,有他更易捣乱出错。
遂听令坐于餐桌边,青年捧着他的漫画书。
页码却很久没变过。
吃过晚饭,沈星回自觉收拾残羹冷炙,你径自放任自己窝进柔软沙发中。
曲起双腿半躺于靠枕,尾巴自然而然地弯绕在身侧,而垂落身侧的手,也自然而然陷落在狐尾柔软的毛中。
沈星回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惫懒而惬意的你——日间的不适应已经悉数褪去。
他在你身边落座。
你没注意,是尾巴在的那一侧。
电视机里放着无脑甜宠的偶像剧,你的尾巴悠闲地轻轻翘起、放下,又翘起。情节中某个制造了笑点的瞬间,你配合剧情效果弯了眉眼,耳边沈星回的声音“适时”响起,问你能不能让他也碰碰你的尾巴。
你全无戒心,眼睛还盯着荧幕上的花哨场景,品浮夸演技,原本放在尾巴上的手径自抬起,姿态大方甚至大气,给他让出充足的空间——
去做会让你后悔的事。
起初确实是看不出端倪。
青年的手轻轻贴上柔软的、长长的绒毛,这时候其实都不引起你触感的反应。直至他指尖碰到了绒毛深处的实体的温度,才算是与你的尾巴真正有所接触。
远不如外表那样庞大,那一根尾巴真正的本体,圆柱形,藏在蓬松的绒毛下,轻易就由他用手掌圈拢。
原本自由的尾巴由此受了禁锢,但体验好像和被他牵住手差别不大。你并没有太多不适,自然就也不曾露出反抗意味。
而沈星回乍一看当真只是个好奇宝宝,你瞥他时正见他探究的眼神里闪过几分诚恳的了然。
你很好心,记得他今天安慰你的情谊,这会儿自然慷慨地满足他的好奇之心。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顺着那尾巴,向上摸去——
那长长尾巴上,竟是有一个泾渭分明的临界点,而你在他越界之时才猛然领悟。
他指间不轻不重的探究般的力道明明一直未变,在触碰到那个位置时却让你瞬间僵了后腰。
思绪空出一拍,电视剧的对白被遗漏,你睁圆了眼看对面,视线却空落落消弭在空气之中,说不清究竟有在看些什么。
沈星回在你身边温声问:“怎么了?”
这会儿他的手已经悄然撤回了安全地带,被本能袭击而不自知、眼下已经恢复的你便说不出所以然。
“呃……没什么。”你没注意到自己声音都有些磕绊,眨了眨眼,视线重新聚焦在荧幕上。
所见所闻的偶像剧情节再次顺畅起来,你复又放下戒心——
和缓的半分钟之后,却被越界的、按压在尾巴上的力道,更剧烈地牵动了心神。
绷直的腰微微抬起,眉头也本能地皱起,你这回意识到了那奇异的不适感源自今天才长出来的尾巴。
“沈星回,你——”
你是想叫他停手的,想告诉他这个位置摸不得了,可侧过脸的瞬间,后腰处传来了更强烈的反应。
余光里,陷在柔软绒毛中的那只手,将你上侧的尾巴整个圈覆在掌心。
借着手掌的力,他揉了上去。
原本挺着腰的力气一下子也全都泄尽,你软塌在沙发里,脊背不觉蜷起,还来不及再说点什么,眼前已经迅速蒙上雾气。
——这该死的尾巴!
你只来得及去想这些了。盲目伸出手想要阻止,却被他顺势拉住,带着你整个人落入他平稳的拥抱里。
那平稳在往日原是一种宽慰,这会儿却因你这份迷乱的对比,而显出几分真实的可憎来了。
仍被他坚决而强硬地将尾巴掌控,你彻底瘫软在他怀中。某个瞬间你想起你也曾搂抱一只只猫于怀里。
自是明白风水轮流转的道理,可到底是怎样的命运才会让你成为那样一只猫?遑论猫的柔软身体赋予它的是极为厉害的逃生本领,一不留神就能从可恶人类的手中出溜出去。
你这样算什么?
被捏住了尾巴,就像是被捏住了命门一样。
倚靠在沈星回身前,呼吸乱得一塌糊涂,他要说什么想来你也都听不清,而这该死的他甚至仿佛根本就没打算再说什么。
你只能感受到他轻轻贴上你侧颊的脸,耳鬓厮磨间竟然勉强促成了些可贵的安慰。他的鼻息吹拂在你耳后发间,你知道自己必然红了耳廓,甚至还莫名知道自己绷直了那对狐狸耳尖。
几个月前你“骗”他去照相馆戴上的兔子耳朵与尾巴突然浮现眼前。你那时放肆动手动脚给他逗红了脸,他镇定回看你时依稀说了句“等你哪天有了尾巴”……
后半句是什么来着?已经完全记不清晰。
你只知道他现在的声音还算清晰。
“它们真的很适合你……”他贴着你低声说,带点笑意,“很漂亮。”
他先前明明说的是“威风凛凛”——
贴近的身躯温度热烫,心跳声也热切地相互呼应,后腰的快慰堆砌到已经不得不悬停半空,他才终于好心地放开了流连已久的长尾,转而顺着你的脊椎向下安抚而去。
但这已不能挽回他在你心里的风评——“沈星回真是个混蛋”这样的风评。而后他不知是不是与你达成了心灵感应,怕辜负你,抬身的同时抬起脸沿着你发丝慢吻上去,最终竟微微张口,在你头顶,含住了那“耳朵”。
……实在荒谬!
你猛地揪紧了他的衣领。
那赤红色毛绒所处的位置分明对外界声响无感,不起听觉作用,却能够传来触感如此鲜明,让你一个激灵,差点给自己舌尖咬破。
丝毫不亚于尾巴所具备的功力。
而唇下的痛感还未蔓延,狐耳处的湿热已营造一种微妙畅快,缠绞了些许令人难忍的痛苦,如电流飞速流窜于神经。
始作俑者的沈星回想来很是明白那感受,否则他不会这么懂得如何将它中和。逗弄狐耳时他也捧住你的脸,用拇指轻轻摩挲你泛红的眼尾;也会适时抬起手、落在你头顶,像是给小动物顺毛一样稍稍平复你血脉里汹涌的波涛。
那一切奇异知觉便不至于让你崩溃。
即使明知这些安抚杯水车薪,也并非他真实用意,动作再温柔,归根结底也只是要你能够更配合地陷落于意乱情迷……
除了找着机会、真的如狐一般咬他一口,你竟也没法做出更多,以示不满情绪。
剧目无人再看,电视也不知何时被人关闭。室内升腾的温度太过咄咄逼人,晚风在窗帘边驻留,却难入内。
对夜的印象逐渐迷离涣散,最后只记得沈星回低声喊你名字时温柔,手指卡入你指缝的动作却强硬。相贴的掌心湿润,他落在你眼角的吻也湿润。
这该只是个荒唐大梦。
但如果是梦,他乐在其中,怕是并不想醒。
……
倏然睁眼,你看见漆黑的天花板,再次身处熟悉的房间。一只沉沉的手环在你腰间,而将你当做抱枕的人——他毛茸茸的脑袋怼在你脸边。
知觉所察是平和浅淡的洗发露香味,还有青年安稳的呼吸起伏。
你愣了好一会儿,而后猛地抬手,在自己头顶一阵乱摸。可喜可贺,除了头发什么也没有。你又努力抬了腰探出手,检查自己身后,该死的尾巴也不见影踪。
“噩梦,绝对是噩梦——”
你一个鲤鱼打挺,从熟睡的沈星回臂弯中挣脱,回头看仍然紧闭双眼的他在被惊扰后不觉皱了眉头,鼻间因不适溢出轻微哼鸣。他手上仿佛也因为失去了抱枕而迷茫无措,在床单上下意识探寻两下,却一无所获。
本该为扰他清梦感到歉疚,可你脑海中尚有余威重重。心有余悸的你,甚至还能听见自己胸膛中传来声似擂鼓。
——太可怕了,梦里那个沈星回!
你惨白着脸,想起身却又踟蹰。尚且清晰的破碎画面在脑海里闪过,你到底义无反顾地赤脚踩在地上就走。
奔着盥洗室去,你也没注意慌乱中脚下最终踩了谁的拖鞋。关门开灯开水龙头,掬一捧冰冷清水就泼在脸上。
低头前惊鸿一瞥梳洗镜中,看见自己面红耳赤,不忍直视,不忍再视。
反反复复,水泼自己,堪堪使温度回退至正常状况,你长长舒了口气。但脑子仍有些发懵——你打量镜中的脸,颊边湿发缕缕也懒得看顾。
一通折腾终是把自己折腾累了,之前还历历在目的梦中场景随清醒时长的增长持续进行着反比例变化,现下已大半模糊。还记得被留在床上独眠的人,重寻回理性的你明白过来,他这属于天降大锅。
可是、可是,顶着他壳子的梦里人所做诸般行为实在可恶——!
你磨牙切齿,心头万般纠结难诉,到底做好了心理准备,打算与荒唐幻梦之外真实的沈星回完成和解。
推门关灯回走,在黑暗中察觉脚上拖鞋大了几码,不用低头便知其实是他的那双。你趿拉着于黑暗中摸索,回到卧室之中,适应黑暗后却被床上的身影唬了一跳——
有人并未躺着,似在呆坐。不像平日身板直挺,眼下仿佛是因困意未褪而脊背微屈,莫名显出几分垂头丧气。
你讶然,喊他“沈星回”,看他立刻便将头抬起,应是转过脸来看你。
“——怎么醒了?”
边说边向他靠近,这会儿什么可恶的梦与可恶的沈星回都已被你抛之脑后,才到床边手腕就被他一把握住,力道不大但坚定不移。
感受到牵引的趋势你立刻放弃抵抗,顺势坐在了床边,又被他一把将腰揽住。似乎还极为困倦的人从善如流再次依入你怀中,垂下脑袋,毛茸茸的头顶又一次抵上你脸侧,柔软而乖顺。
“……你不见了,所以在等你。”你听见他低声说。
你哑然,微顿片刻后大方地揉了揉依靠着你的他的头。
哪里还记得长梦里你以身试法试出的危险系数,沈星回——至少在你眼前——合该就是现在这只温柔无害的兔。
……等等,综合看平日表现可能也不算那么无害,武力值高得吓人不说,还轻易就会看穿你这样那样的整蛊招数……
……哎,可是,谁家坏人会这样向你毫无防备露出软弱的咽喉。
算了。英勇聪慧但也同时很困的猎人小姐还是打算将他宽恕。
他洒在你锁骨边的清浅呼吸那么轻柔,怎么忍心对这困困小星继续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