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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一只绣花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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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上的几张宣纸透着浓郁的红色,仿佛下一秒就要滴出来。
听到铁航的疑问,章汐沅顺手拿起一张纸,放在烛火下细细察看。
“是红色没错,也不算太深吧?对联,刚刚江哥说这里的灯光有问题,可能是这个原因。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去找剪刀吧。”
说完,她便把那叠红纸卷起来,顺便抄上了一支笔,放进怀里,可不能再被祸祸头发。
出了书房,他们轻车熟路地回到了前厅,来到之前老妇回去的那间小屋子门口。房间里的灯还亮着,里面的人还没睡,几人透过窗子上的剪影看到那人的手上下游走,好似正在做针线活,心中一喜。
路宸上前敲响了房门。
笃笃笃。
那佝偻的影子顿了一顿,放下手中的活计,离开了窗边的位置,门内响起了走动的声响,不一会位置便到了门口。
“谁啊?”
是晚饭时他们听到过的熟悉的声音,是那老妇没错了。
“是我们,大娘,我们来找您借点东西。”
接着是门闩被拉开的声音,门开了,站在门槛内侧的是下午带他们去吃饭的那个老妇,此时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神情也不似下午时热情。
“借什么啊?我这里寒酸得很。”
老妇站在门口,丝毫没有让他们进屋的意思。梁皓天扒着铁航的肩膀向内张望,却没有寻到针线的踪迹,心生好奇。
“大娘,我们来借剪刀,你刚刚不是在做针线活吗?”
老妇听了这话脸色微变,眼神胡乱瞟着回头向屋里看了一眼,声音微微颤抖:“别款说,我哪有做什么针线活,肯定是你们看错了!要借剪刀是吧?等着!”
说完,她反手将门关上,回了屋子,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过后,门再度打开,老妇怀里抱着一个打开 匣子,里面放着两把剪刀,老妇这次开口的声音阴恻恻的:“你们是要金剪刀?还是这把银剪刀?”
众人不说话,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心理斗争,看到他们这样,老妇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片刻后,几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小孩子才做选择,我们都要!”
老妇明显没料到他们会这样回答,脸上的表情一时间精彩纷呈。章汐沅趁她还在愣神的工夫,上前把整个匣子端了过来。
老妇察觉到手中一空,才反应过来他们把东西全拿走了。
趁着老妇发怒之前,几人小步快跑回了厢房。
三个屋子的书桌拼在一起,放在梁皓天他们的房间里,几人围着桌上的红纸发呆。江啸率先打破了沉默:“要不…… 我先把半边喜字写出来,你们来剪?”
“行,那我们先把纸都裁成小片,再对折两次,江哥你负责写字。”章汐沅从怀里掏出那支从书房顺回来的笔,递给江啸,然后就拉着柳笑笑到一边。
柳笑笑指着一旁的匣子,有些为难:“我们……用哪把?”
“这不明摆着的吗?双管齐下。”梁皓天把两把剪刀分别递给柳笑笑和章汐沅。
“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们去厨房熬浆糊。”
“浆糊?对哦,还要贴喜字。”梁皓天一头雾水地看着路宸拉着自己袖子的手,瞬间就想明白了,随即拉上铁航一起,三人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柳笑笑接过银剪刀,准备沿着红纸对折后的痕迹裁开,刀片接触到红纸的瞬间,已经剪开的边沿便肉眼可见的变黑,并且向内扩散开来,柳笑笑轻呼一声,立刻扔下了剪刀。
章汐沅见状,当机立断,拿起自己手中那把金剪刀,迅速裁掉了被染黑的部分,保留下大半张纸。
“好险,差一点就闯祸了。”柳笑笑看着被扔在地上的纸长舒一口气,同时又有些愧疚,如果自己刚刚直接用手撕开的话,是不是就会少一点损失。
章汐沅看出她又在自责,摸了摸她的小脑瓜,轻声安慰道:“没事的,你看,剩下的纸也够用了,还好我们把两把剪刀都拿回来了。你现在就帮我把裁好的纸都对折好交给江大哥吧。”
接过章汐沅递来的一沓已经裁好的方寸红纸,稍稍减轻了些心里的内疚,决心不要再搞砸手中的任务。
时值春末,院子里时不时传来几声早蝉的鸣叫,月光透过窗棂照进厨房。
此刻的厨房里只有灶台旁放着他们从厢房门口带过来的灯笼,几人刚刚把灶火重新点燃,在明灭的火光映照下,正在往锅里添着什么。
“面多了,加水,快加水。”梁皓天指挥着铁航,后者正拿着一盆面粉往开水里撒着,听到梁皓天的话,又赶忙从门口的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倒进去,瞬间一坨面糊又泄成了疙瘩汤。
靠在门口一旁作壁上观的路宸在几轮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之后终于看不下去了,在锅底传来糊味儿时,出声制止了他们。
“二位,还是我来吧。”路宸将锅里的面汤尽数盛到了一个木桶里,天知道明天被人发现糟蹋了这么多的粮食会有什么后果。
“柴火都用完了,我去捡点树枝当柴烧,你们留在这里把锅刷干净。”
铁航叹了口气,伸手从缸里又舀了一瓢水,挽起袖子开始刷锅,同时口中解释着:“老铁,我平时做饭技术很好的,你相信我,这次绝对是失误了。”
“我跟你说我这个黄金配比炸小酥肉的时候超好用,外酥里嫩,只是熬浆糊还是第一次,有点经验不足。”
“等我下次,下次一定成功……诶?你怎么不回话啊?对我这么没信心?”
梁皓天疑惑转身,可身后哪里还有铁航的身影,回应他的不过是门口跑过去的一只野猫。看到野猫,他心有余悸地打了个哆嗦。
一阵风吹来,灶台角上的灯笼晃了晃,扑通一声栽到地上,灭了。
梁皓天此时鸡皮疙瘩已经起来了,一边轻声唤着铁航的名字,一边祈求灶台里的火苗能够再坚持地久一些。
可惜,洞里的火光越来越弱,并没有听到梁皓天内心的呼唤,挣扎了几下之后,只剩下了奄奄一息的火星,最终火星也褪尽了,变成了一捧灰。
这时的厨房安静得只能听得见梁皓天自己的呼吸,他背靠着灶台抱着双膝,一动也不敢动。
不远处的料理台隐约传来声响,梁皓天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老铁,你别吓我啊!”说完,并没有收到铁航的回应。片刻后,梁皓天默默给自己壮了壮胆子,打算去一探究竟。
厨房里并不是漆黑一片,借着月光还是可以看清大概的布局。梁皓天走了几步之后,钉在地上不动了,冷汗顺着鬓角流了下来——在他面前的空地上,出现了一只红色的绣花鞋。
“啊啊啊!”
梁皓天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然后嚎叫着跑出了厨房,狠狠撞在一个宽厚的胸膛,然后向后坐了下去。
“老铁!你怎么才回来啊!我都要吓死了!”
抬头看到是拎着水桶回来的铁航,像见到了救星一般,梁皓天发泄似的大声喊着。
铁航则是无辜地举起双手,向他展示两只盛满水的水桶。
“我打水去了啊。”
梁皓天嚎得更大声了:“那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啊!你知不知道里面黑灯瞎火的还有只绣花鞋是多么吓人的事情啊!”
铁航放下手中的桶,把坐在地上的梁皓天拉起来,拍干净他身上的土:“我跟你说了啊,在你讲小酥肉的时候。”
梁皓天终于停止了他的控诉,幽怨地看着眼前的人。
铁航被他盯得没有办法,只得认输:“好吧,是我声音太小,你没听见。你刚刚说什么绣花鞋?”
“大老远就听见你鬼哭狼嚎的,发生什么事了?”
路宸用腰带拖着一捆柴火从另一个方向走了过来,崩断的小树杈恰好弹到了梁皓天的脑门上,吓得他又是一激灵。
梁皓天指了指厨房,唯恐惊动了什么,用手掩着嘴悄悄说道:“里面有一双绣花鞋,还是红色的!”
“然后呢?”
“然后我就赶紧出来了呀!不然呢?”
路宸看着梁皓天,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你作为纯爷们儿不应该把道具也拿出来吗?
梁皓天同样用眼神回应他:那你可是高看我了,我有那心也没那个胆儿啊。
路宸叹了口气,率先走进了厨房,把跌落的灯笼扶了起来,重新点燃,梁皓天瞬间又拥有了安全感。
“现在生火,这个不用教吧?”
梁皓天应了一声,往灶台里添好柴,然后吹燃火折子,点燃手中的稻草。
路宸则一个人向梁皓天之前说的那个地方走去,地上确实有一只红色的绣花鞋,他捡起来,拿到了灶台边。
“火生好了……哎呦我去!”梁皓天抬头就看到那只鞋,差点脱口就是国粹,“你干嘛?”
路宸把那只鞋放到火光旁边察看,发现布料和绣线都是上好的蚕丝,上面绣着牡丹和喜字,但此时已经磨损出了毛边,这只鞋应该是被穿过很久的旧鞋了……这会是他们要找的喜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