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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序 ...

  •   这是楼砚消失的第七年。

      只记得那是一个特别平静的夜晚,平静到让人往往会忘记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假象。

      楼砚这晚一反常态的不顾他的求饶,硬是把人摁在床上里里外外折腾了个遍。

      不得不承认,沈听言确实很爽,但也累到了连动根手指头都觉得浑身酸痛的程度。

      于是在楼砚帮他清洗身子的时候,沈听言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只依稀记得在自己彻底睡死过去之前,楼砚凑近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但他一个字也没听清楚。

      第二天早上沈听言是被暴雨狂揍窗户的声音吵醒的,彼时身边已经没了人。

      他是到了晚上才察觉到不对劲的。

      平时楼砚再忙也会抽出时间回他的消息,晚上最迟也会在七点钟之前就到家,而当时已经九点半了,发出去的消息也还停留在最初的那个界面。

      沈听言打电话过去却被告知是空号,问了楼砚的助理却听对方说完全不认识这个人,就连两人的共同好友也都说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叫“楼砚”的人。

      他不死心,又上网查,却发现这个被称为“T大最年轻教授”的男人真的好像在一夜之间凭空消失了。

      沈听言对着网页上同名不同人的查询结果愣了很久,整夜未眠。

      命运像是跟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沈听言叹了一口气,抬手抚上被暴雨疯狂舔舐着的窗户,丝丝凉意隔着玻璃渗入掌心。

      今晚的天气和当年如出一辙。

      七年来他从未放弃过寻找有关楼砚的消息,但结果都不尽人意。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像心理医生所说的那样,是因为压力过大所以才患上了臆想症,因而产生了一系列幻觉。

      可他们之间的回忆明明那么真实。

      看着窗外被雨水多次冲刷洗涤而显得有些黯淡的灯光,男人沉默了良久。

      沈听言把额头抵在玻璃上,有些卸力地松开了紧握着的拳头。

      正欲转身离开阳台,谁料他刚一抬脚就踩到了地上躺倒的酒瓶,随即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

      拜托,千万别摔失忆了,他不想忘记楼砚。

      沈听言认命地闭上眼睛,在触碰到地面的一刹那预想中的痛感并没有袭来,却猛的吐出了一大口脏水。

      “咳咳咳,咳咳!”

      刺激性的气味争前恐后地往鼻腔里钻,胃里翻江倒海,好像还有些脏东西没有吐干净,眼睛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糊住了,沈听言抹了把脸,边剧烈地咳嗽边干呕,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

      “死崽子,你不会水你救个什么人,原本捞一个就够了这下我还得捞两个,妈的,老子新买的褂子都被泡臭了!”

      说话的男人看着三四十岁的模样,肤色黝黑,偏小的三角眼被皱眉的动作压地更扁,眼尾的细纹由于肤色的原因而显得更加深邃,鼻子扁塌嘴唇厚肿。

      就这么一幅让人很难生出好感的长相,刚刚却从死神手里夺回来了两条人命。

      沈听言忍着刺痛,想要看清楚面前的场景,眼睛却像是迷了什么东西一样,视物很是模糊。

      等剧烈的咳嗽好不容易缓了些,又往地上呸了几下,把嘴里的脏东西吐干净后,沈听言这才撑着胳膊从地上坐了起来,抬头看了眼旁边侧着身子边拧褂子上的水边骂骂咧咧的男人。

      眼前的画面依旧模糊,但显然比刚才要清晰了不少,也因此让他看清楚了男人背后垂着的尾巴和头顶抖动着甩水的耳朵。

      以为是出了幻觉,沈听言愣了两秒,正欲张口说些什么,大量不属于他的记忆就如同海水涨潮般一股脑地涌入了他的脑海中。

      这具身体的主人名叫杜小草,劣质Alpha,属种为耳廓狐,是先天的白化种,这大概也是他会被遗弃在桥洞底下的原因。

      十七年前杜奶奶在拾荒时发现了他。

      老伴去世地早,膝下无儿无女的善良妇人认为这是上天赐予她的礼物,于是便把哭得满脸泪痕的弃婴带回了家中倾心抚养。

      他们的家就在平安村。

      但老天好像总见不得人称心如意,平安村一点也不平安。

      杀人放火抢劫收保护费,这里都是恶人们首当其冲的第一选择,只因为这里是平民区。

      头上顶着耳朵,就好像心也成了野兽。

      这个国家表面上看起来一片平和,实则根本就经不起深挖。

      越是波澜不惊的海面,内里往往就隐藏着越深不见底的漩涡。

      肉食性兽人、植食性兽人和杂食性兽人的自发分成三派,越是贵族阶级分流意识就越强。

      他们相互看不上彼此,又同时受到皇室的制约,表面上握手言和其乐融融,背地里依旧斗得你死我活不分伯仲。

      人一旦在乎的多,想要的多,往往就不得安宁;在乎的少,想要的少,反而一身轻松。

      平安村就是这么个地方。

      虽然经常会收到外来兽人的侵犯,但村民们却意外地团结友爱。

      邻里之间自然是少不了争吵,但一家有难总有八家来帮,倒也算得上是一片难得的净土。

      杜小草从小跟着杜奶奶长大,性子自然是受了她的熏陶。

      今天下水救人也是毫不犹豫,谁知道刚把人抱怀里腿就抽筋了。

      没办法,杜小草只好拼了力气把人顶出水面,自己愣是在水里憋了五分钟,喝了好几口水,快要窒息时才等到了买菜回家恰巧路过的刘三叔。

      于是便有了开头的一幕。

      接收完这一连串的信息,沈听言依旧是大脑宕机的状态。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什么Alpha,什么属种,什么贵族皇室平民的,现实版狼人杀吗?

      他这是一跤把自己摔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

      “小草?小草!还愣什么呢?喝臭水喝傻啦?”

      刘三叔此时已经把身上的水拧地差不多了,又抖了抖裤子,甩了甩尾巴,把脚边依旧昏迷不醒的人给扶起来背到了背上,顺便腾出一只脚踢了踢还在原地陷入自我怀疑的少年。

      “回神了草崽子,把菜给我掂上,腾不出手了。”

      沈听言这才愣愣地点了点头,起身跟上了走在前面的刘三叔,还没忘记把地上散落的瓜果给拾进菜篮子。

      “草崽子,你知道这是谁家的娃不?这头顶没兽耳屁股没尾巴的,还是个优质种嘞。我记得咱村也就雨娃这一个优质种吧?这娃搞不好是外头来的哟!”

      刘三叔边说边把背上的少年往上颠了颠,两人的衣衫都还湿着,他怕一不留神就把娃给滑下去了。

      沈听言闻言偏头往人背上看去。

      少年的体型要比他大一些,但估摸着年龄应该跟他差不多,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

      头发因为吸了水的缘故正黏糊糊地贴在脸上,看不清样貌,却让他莫名觉得熟悉。

      抬手把人头发上粘着的杂草捋了下来,沈听言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左腿抽筋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就连走路的姿势都是一瘸一拐的,身上也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水沟味儿。

      他现在没心思想别的,只恨不能把鼻子揪下来扔地远远儿的。

      好在臭水河离村里不远,杜奶奶不知道去谁家串门了还没回来。

      刘三叔把人交给沈听言便拎着菜走了,说是一家老小还张着嘴等他回家做饭吃。

      沈听言只好把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少年先用手抵在墙上。

      随即伸出没抽筋的那条腿勾过不远处的板凳,把人靠墙扶坐在了上面。

      主要是他身上实在是太臭了,就这么把他放床上的话,自己晚上睡觉的时候估计会被熏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毕竟家里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床单能拿来替换了。

      确保少年不会因为坐不稳而栽倒在地上后,沈听言这才去烧水准备洗澡。

      忍着恶臭站在放好热水的木桶前犹豫了几分钟,拿出双手丈量了又丈量。

      在确定木桶的尺寸足够容得下两人后,沈听言最终决定要和外屋昏迷着的少年一起洗澡。

      虽然看起来不太靠谱,但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因为如果自己先洗的话,好不容易洗干净了再帮少年洗,就又会累出一身汗,澡就白洗了。

      如果先帮少年洗的话,自己身上又臭得让人头晕目眩,他怕给人洗完,自己也就跟着战损了。

      所以两个人一起洗,是最好的选择!

      再者,虽说自己是gay,但也是有原则的gay。

      先不说他已经有恋人了,就算是没有恋人,实际年龄三十岁的他也不会对一个十七八岁比自己小了有一轮的小屁孩儿图谋不轨。

      换算一下,他上大学的时候,这小崽子才上一年级。

      这都不是老牛吃嫩草了,这是老□□吃天鹅蛋。

      不对,像他这么帅的不能用老□□自喻。

      那就老帅天鹅吃天鹅蛋吧。

      但是虎毒尚不食子,同类相食好像也不太好……

      沈听言突然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再不停止想象,他怕是马上就要陷入“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世纪难题了。

      拍了拍脸,沈听言麻利地把人扒了个干净。

      用温水先大致冲洗了下少年身上的污垢,然后连拖带拽的给人扔进了桶里。

      把自己也大概清洗了一下后,沈听言这才扶着木桶边缘慢慢地坐了进去,热水瞬间溢出,流了一地。

      他不放心的探头往门下瞅了瞅,见有门槛挡着,水流不到外屋,这才放心地往热水里缩了缩,随后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沈听言从没在这么简陋的环境下洗过澡。

      说是浴室,其实也就是个四面环壁的小房间。

      除了容得下一个大木桶外,就再也放不进其他东西了。

      顶多空出了几平米供人落脚。

      木桶的右上方一臂距离处倒是钉上了块木板,用来当放香皂的架子。

      好在尽管再简陋,地面上也打通了一小处疏水口,不然这一大桶水他还真不知道怎么给倒出去。

      泡得筋骨都有些酥软后,沈听言这才从木桶里站起,转身去拿木架上的香皂。

      白皙的皮肤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就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九月份的傍晚已经有了丝丝凉意。

      冲洗掉自己头发上的泡沫后,沈听言重新拿起架子上的香皂在手里搓出泡沫,抹到了少年的头上细细揉搓。

      除了香皂的兰花味儿外,屋里还散发着另一种不知名的香味。

      有些冷冽,还有些醉人。

      沈听言抽了抽鼻子,用手抵在少年的额头上做伞撑状,另一只手拿过木瓢舀水从人头顶往下浇。

      即使他闭着眼,不挡住的话泡沫还是会流进眼睛。

      那样会很痛。

      帮少年把冲洗干净的头发往后捋去,又替人洗了把脸。

      沈听言这才明白那股莫名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这张脸和楼砚高中毕业照上的面孔一模一样。

      “楼砚?!”

      沈听言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就这么呆愣愣地看了几秒,才抖着手抚上了这张自己日思夜想了七年的脸。

      他用手指顺着人的五官描摹了一遍又一遍,反应过来时口中已经尝到了泪液的咸涩味儿。

      沈听言按捺住胸腔里快速跳动着的心脏,呼吸控制不住地变得有些急促。

      捧着对方的脸正准备再仔细确认一遍的时候,却突然被人掐住脖子狠狠抵在了木桶边缘。

      一双纯净如湖泊般的蓝色眼眸缓缓睁开,杜奶奶的声音也适时从门外响起。

      “小草!你洗好了没有?奶奶买了你爱吃的青团子,快点出来吃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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