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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会呼吸的,有温度的尸体 ...


  •   江知野听到这话心里闷的不行,他捏了捏眉头,长叹一口气:“南浔,我刚找到你,你就让我走吗?”

      “我是什么没有感情的机器吗?你想丢就丢,我不用快乐吗?”

      “为什么我见你一次就要离开一次啊,南浔,你知道吗?我现在心里就很疼很疼,疼的想吃药。”他说这话时,声音带这些颤意。

      “拉姆,我不会走的,你继续开吧。”江知野起开身,不再看南浔,装作睡觉。

      南浔想想人还真是麻烦,对谁产生了感情,就会无条件地付出,甚至不求回报。

      她觉得江知野有点傻,看不穿她心里的自私。

      命运这两个字,在南浔没生病之前看来根本是无稽之谈,可当他真的出现时,她便不再怀疑。

      有人说,这是灵魂相依,命运的注定。

      可南浔看来,这场相依隔了整整三年。

      是她无法再前进的脚步才让他有机可乘,如果他大步向前,江知野只会看到一个越来越小的背影。

      知道她消失不见。

      可她不想这样坦然接受一个人的好,必须要做些什么。

      沈望安在微.信里告诉她,江知野有很严重的抑郁症。

      她再多问,沈望安只说别的不能说。

      南浔碰了碰江知野的胳膊,轻轻拽住他的衣服:“那不走了,你快乐也非常重要。”

      江知野没有反应。

      南浔知道他听到了。

      她打开手机备忘录,写下几个字。

      “带江知野走出情绪黑洞。”

      上面是她的其他计划。

      那些看似是她的计划内容,实则也是为了别人。

      临近黄昏,达南迦巴瓦山峰不远处,车停在路边,南浔从车里爬出来,坐到车顶。

      江知野照做,只有拉姆坐在车里抽烟。

      湖泊前的那座山,很像一位滋养大地的神女,纯洁又神圣。

      南浔望了很久:“我其实很想爬上去。”

      “为什么?”江知野不解地问。

      “因为,有个人很喜欢,他总是拿着相机拍来拍去,可是那时候我只能在山下等。”

      南浔扭过头,看着江知野:“我爬过一座很平很小的雪山,因为我们年龄比较小,向导和同伴都很照顾我们,爬到山顶很累,回来后我就不争气地发烧了。”

      “其实也不是,是从那时候我的身体就开始出问题了。”

      “只不过,我没有太在意。”

      实际上,她和妈妈说过身体不舒服,妈妈只说,没事,可能是吹冷风了,可能是吃坏肚子了…

      南浔无奈地笑了笑:“也不是很久前的事,也就三年前。”

      “我高二物理竞赛全省冠军,他答应带我出去玩。”

      “可是旅途中我却因为某些事情和他置气,现在想想,真的很后悔。”

      “我不想你像我一样后悔一些事情,所以你现在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

      这些话里没有提及李明奕三个字,却又处处不离他。

      江知野看着前方波光粼粼的湖水,与那潺动的水不同,他的内心意想不到的平静,说话的声音也好似枯了的落叶随风缓缓滑行:“可我希望你接下来做的事情是自己喜欢的,不是为了任何人,而是为了自己,像你离开医院时说的那样,去寻找自己。”

      南浔愣了很久很久,费力气建立起的内心屏障总是被他轻而易举摧毁。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

      江知野侧过头看她,一字一句说的很认真:“南浔,我不管你过去发生了什么,我想要你快乐,这样我才不会后悔。”

      “你们的过去听起来很美好,我也想创造一些美好的记忆给我们。”

      “以前拥有我们两个人记忆的载体只有我自己,但我迫切地希望未来…你也可以记得我。”

      “以前我控制不了情绪,会吃很多很多药,但现在我只感谢那时自己的坚持和阴差阳错,因为上帝总不会让苦难全然降临在一个人身上。”

      “你就像我全年下雨世界里的一把伞,我恐慌着在雨下奔跑时,你出现了,我的世界从此变得安静。”

      “我甚至有些喜欢现在在你身边的自己,因为我好像突然就可以好好睡觉,吃饭,交谈,像正常人一样。”

      “所以这般自私的我,为了痛苦的过去,也为了未来的自己,心甘情愿地停留在你身边,试着让时间停滞。”

      沈望安昨晚还告诉南浔说,他和江知野在交谈时,日常不超过三句话。

      江知野的回复一般是,嗯,好,可以。

      成句的话怕是一个星期也听不到一句。

      他随手发来几个视频,那是江知野窝在墙角手里拿着照片的样子,看起来生人勿近。

      还有他坐在桌子前雕刻木簪的专注,谁和他说话都得不到回应。

      南浔想到一个很好的形容词,尸体。

      会呼吸的,有温度的尸体。

      南浔听着他很平静的话,心里是翻江倒海的动容,她拿出手机对准江知野:“好,那我拍下你的样子。”

      她反转相机对着他们:“也拍下我们。”

      七年前的夏天,风带着潮湿。

      南浔跟在李明奕身后去去初中报道,她一只手里拿着柠檬水,一只手被李明奕扯着。

      “李明奕,这怎么人这么多啊。”

      李明奕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开学别人不开学啊,这学校为你自己开的?”

      “走吧。”他笑了笑。

      南浔跟着他东跑西跑终于填完所有东西,也拿到了校服和书本。

      “我爸妈都不管我这事,还得是你。”南浔坐在树荫下,猛喝一口柠檬水。

      李明奕弯唇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卫生纸递过去给她擦汗:“还得是我靠得住吧,我就说吧,你迟早…”

      南浔疑惑:“什么?”

      他尴尬地挠挠头,笑的更盛:“没什么。”

      那时的李明奕刚刚初三,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可是南浔不是,她那时候还是一个连人体构造都不知道的小屁孩。

      不远处的一个男生,正在一个妇女的推搡下上楼,宽大的体恤在他身上飘动,前面的黑色星星图案上还滴着几滴油渍。

      那妇女骂骂咧咧,全然不顾身旁男孩的想法。

      他回头看向操场,目光落在树荫下的少女又移开。

      “和我一样,没有爸爸妈妈来吗?”他小声地说。

      妇女看了一眼,打了一下他的头,拉扯他的动作更大:“妈的,你是处处跟我对着干啊,我都要出国了还得管着你这个拖油瓶。”

      “我也不管你了,你就跟着你那邻居爷爷过吧,你不是喜欢他吗?!”

      江知野回想起那天的场景就忍不住想抽烟,他蹦下车走到拉姆窗前:“给我根烟,谢谢。”

      “你小屁孩一个,抽什么烟。”

      江知野不耐烦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嗯。”

      他抽过一段时间,那时候的他度秒如年,后来一直有这个习惯,只是抽的少。

      拉姆瞪大眼睛撇撇嘴:“嗯什么?”

      他本不想解释,但念在拉姆是南浔的朋友,他还是解释了一句:“心理医生说,如果实在烦闷可以适当抽一根。”

      “南浔不适应烟味,我不要了。”

      这更加印证了南浔心里的想法,江知野就是她这十九年的人生里,上天送的最美好的礼物。

      突如其来地降临。

      人的不幸运何尝不是一种磨炼,但让苦难的你活下来总是有什么理由帮衬着的。

      对南浔来说,就是情感。

      她不知何时站在江知野身后,伸出一只手到拉姆面前:“拉姆叔叔,给我一根。”

      拉姆更愣了:“什么?!南浔,你抽烟?!李明奕那小子要知道了不得气死。”

      拉姆说完这话意识到不对,赶忙闭嘴,眼神飘来飘去也不敢看南浔。

      南浔直接绕道副驾驶去拿烟,点了一根叼在嘴里:“第一次抽烟是在墓地,人都是会变的。”

      “江知野,这五年里,我与过去的自己天壤地别,所以你要有心理准备,我可能不是你喜欢的样子了。”

      江知野被她蹩脚的抽烟方式弄笑了:“嗯,是的。”

      他走到南浔面前,拿掉她含在嘴里一口没抽的烟扔到地下踩了踩又捡起来放进车载垃圾袋里。

      “准备好了。”

      认识新的你。

      拉姆又带他们去了达索松村,在那住了一晚,去看清晨的雪山。

      南浔第二天醒的很早,可是在醒来时,江知野已经坐在了小桌子前,摆弄着什么东西。

      南浔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走过去:“在干嘛?”

      江知野转身拉过她的手,将一个黑色的手环戴到她身上:“这个手环会记录你的心跳频率,如果发生异常我的手机会发生报警。”

      “这样我比较安心。”

      南浔“哦”了声:“那你可以睡的沉些了。”

      江知野点了点头。

      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江知野拿起手机走向阳台。

      是林清一。

      江知野接通电话一向等着对面先开口。

      “江知野,最近情况稳定吗?”

      江知野抬眸看向远处云雾缭绕的雪山,还有就近干巴巴草地上三两吃草的牛,思考了一会:“嗯,我能睡着觉了,甚至有时候能感觉到自己好像…还不错。”

      林清一声音比平时大了一倍不止:“我去,你刚才和我对话超过十个字。”

      “你知道吗?在我们过去的五十三通电话里,你的第一句回答永远都是,嗯,稳定。”

      “然后我问你,能睡着吗?你回答,不能。能吃到好吃的东西吗?不能。有想做mect治疗的想法吗?没有。”

      “江知野,我终于不怀疑你是不是傀儡了。”

      江知野听她说完这些话,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林清一接着发问,声音到是变得温柔起来,一股子心理医生的亲近:“找到南浔啦?”

      “嗯。”

      “为什么有表达的欲望啊?自己能清楚了解内心的想法吗?”她接着问。

      江知野想也没想:“我不想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之前错过太多了,我很害怕。”

      林清一点了点头:“有机会回来做个复查,带南浔一起来。”

      “不去。”

      “那我来找你,今晚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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