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素塔记》小蓝本

9、鸠占鸡巢

　　鸠极目远眺，一座瞭望塔似的建筑处于视野尽头。看不清具体样貌，但像是浓浓酝酿着陈旧的时间，把石林的全部阴郁都涂抹到那一处。

　　基诺和鸠却在饶有兴致地玩“望远”游戏。

　　“这可难不倒咕咕。那座怪塔上粘的一根头发丝儿，咕咕都看得清楚。”鸠自鸣得意。

　　“滴——回答错误。请注意审题，我问的是那玩意的名称。”

　　“你耍赖！”

　　“输不起就别玩。”

　　鸠不知被触了哪根弦，硬要去那儿看个究竟。按理说不该叫“支线任务”乱了步调，好在基诺的雪地摩托一并进了像素塔，行路还算方便。

　　“下次你自己走……”

　　“谁让你口嗨占咕咕便宜？”

　　“少废点口水吧，不然只能喝那玩意儿了。”基诺指指路边的石油河。

　　“对了，住民们哪来的水？”

　　“可能异想产物不用喝水吧。”

　　“魇魉还跟我们抢过水井呢，你忘啦？”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此时摩托没入了高塔在九日照耀下的阴影。

　　原来这不是塔，而是一纵列圆筒状的巨柱，几乎要顶上空中的悬柱。每塔高三十米，宽八米，四塔一组，共四组。

　　铁丝网扎成的围墙在前处开了个缺口，几个挂着拾荒者令牌的壮汉面色阴沉，泥塑般站在门口。

　　“我们也是拾荒者，有事请教。”鸠落落大方地掏出久住给的拾荒者令牌。

　　“没到取水时间，回去。”那人语气全无波澜，好似呓语。看来他们是这里的守备。

　　“那……门票，一口价。”鸠用手挡住半张嘴，悄咪咪地说。

　　“回去。”

　　“求大哥……”

　　“回去。”

　　鸠瞥了一眼，边上架着一台重型武器，呈橘黄色，形状怪异，但看起来火力够猛。

　　基诺拉了鸠一把。“走吧，不是该来的地方。”

　　“咕咕可不会认输！”

　　“呃……我认输行吧？”

　　“你什么态度，又不是哄小孩子。”

　　事实上，鸠看似撒娇的行为也不全是无理取闹。几座塔如此严防死守，疑点重重，没准隐藏着什么重要线索。

　　基诺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借一步说话。

　　离开了守备的视线，基诺的眉毛逐渐拧紧。

　　“这儿不是第七小队基地，更不是像素塔上边，这里是像素塔内！玩个游戏这么斤斤计较？那么几个可疑人士，你就这么不清不楚地靠近？”

　　向鸠示以如此面目，基诺是没有过的。好似陡然涨潮的海水，扑打上晒得松松软软的沙粒，倒卷出浊流。

　　鸠猛地背转身去，甩过一片蓝紫色□□。但基诺已经看见了，曜日泼洒下的灿灿金瞳，有一滴晶莹闪过。

　　基诺能想象，那滴晶莹在脸颊上划过，划出最优美的、最澄澈的弧线，坠入大海的滚滚波涛。却似水珠滴入深井，水花破碎沉寂。让万丈波澜，霎时间海不扬波。

　　“咕咕？”基诺试探着询问。

　　鸠的肩膀抖动着，忽然扯住脖子上基诺的围巾捂住眼睛，用力抹了几下。

　　“眼睛……进沙子了。”鸠用鼻音小声嘀咕。

　　“什么？你进哪儿了？”

　　鸠有一瞬间想打他，但这势必暴露自己的可怜相。

　　“我说，眼睛进沙子了！”这次，闷闷的鼻音不协调地夹杂了一下哽咽。

　　“你在研究沙子？”基诺察觉鸠没有生气，故意缓解氛围。

　　“不是……不是……”鸠说了两句，忽然哽咽起来，肩膀剧烈地起伏着，“咕咕哭了，行了吧，还不是你害的。不就是哭了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说着，鸠猛地转身，向基诺飞扑过去。

　　她是要报复我吗？基诺想起鸠的身手，心有余悸。抑或者，她要向我认错示好？怎么可能，她可是鸠。

　　正思辨间，胸腔一声闷响，基诺向后踉跄一步。鸠把头狠狠撞进了基诺怀里。扭动着脑袋，鸠把鼻涕眼泪都涂抹到了基诺的衣服上，感受着细瘦的胸骨、脊背上手的轻抚。

　　“对不起，咕咕。”基诺条件反射般地启齿，他仍难以相信眼前的景象。

　　“知道错就好。”说完，又一下下地哽咽起来。

　　“其实……其实……咕咕不是故意找麻烦，我觉得里面可能有线索，没想到基诺会生气。我以为……基诺不会对我发火。”

　　基诺叹了口气，“别提了，是我不好，试试别的方法吧，看看能不能翻墙进去。”

　　“真的？”鸠扶着基诺的肩膀挪开脸，留下一摊粘稠溶液，兴奋地跳了两下。

　　“当然，我们走。”基诺轻轻推开鸠的手，有些无奈地看着湿了一大片的前襟。

　　“不生气啦？”

　　“当然。”

　　“永远？”

　　“永远。”

　　“你保证。”

　　“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