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池已满》饮山风

2、背后的人

　　初步的方案一天是讨论不完的，等到五组讨论完制定好，再交由王苏过目，已经是三天后了。
　　这三天杨夕舟除了忙方案，还要分心去找那天自己差点谈坏合作的原因。
　　也许是她伪装的太好（bushi），蓬头盖面埋头苦干的模样成功迷惑了那个人，但也许是那个人太单纯太傻，很快就被杨夕舟发现了。

　　“今晚去和刘总签合同，还是你们去吧。”杨夕舟坐在位置上抬了抬自己的黑框眼镜，“加油。”
　　“杨姐？”张凡夏不懂她的意思，“杨姐你确定？”
　　“组长真的不去吗？其实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去的。”负责美术设计的其中一个刚转正的女生说道。
　　组里其他人交头接耳，没敢直接“劝”杨夕舟。但可以看出，他们十分疑惑。
　　在项目分组初期，人事部负责策划部的经理曾过来“专门”把新实习生和转正的员工通知了一遍。但大家都知道，人经理日理万机的，又不是有公司高层的孩子下凡体验生活，也没有什么厉害的新人来，他怎么可能亲自走一趟？
　　而他们很快发现了，重点是在在他通知之后，走到了杨夕舟身边不轻不重地说道：“小杨啊，整天埋在这里画画可不行啊，要多出去看看。”
　　也许新来的实习生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只要是来了几个月的人，都会明白人事经理是什么意思：杨夕舟不能只是负责美术设计。

　　杨夕舟来公司两年了，毕业就直接以考试与面试双第一过来的。而在这里和她相处了几个月的人都会知道，她是多么的有实力。
　　来到萤映策划部的人，从实习生转正后还要经历一场磨练，才能决定他自身的价值。
　　比如和杨夕舟同期进来的正式员工，在工作一年后都或多或少被挑选进了固定的前四个策划组各个位置的一二三把手，也有的留在楼下，在后四个组不断来回。
　　一般来说，留在后四个组的正式员工要么就是实力不足以进前四组，要么就是比较全能且可以随意替补诸多位置，留在后四个组当固定的组长。比如六组七组的组长，都是老人了。
　　但是杨夕舟显然不是这种情况。
　　她是“双第一”进来的，专攻美术设计，在负责视觉效果这一位置上可谓是有着绝对的实力，而在别的位置则是没有那么厉害。
　　她在刚进公司时没多久，便被公司策划部人事经理调去给当时还是人事总监的王苏当助理去了，之后便是和王苏东奔西跑地应酬了好几个月。
　　等她回来时，只完美完成了一个项目，身边同期进来的同事就被调整了。有的去了前四组，有的留着，还有的被实习过后没被录用。
　　其他人的安排都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她没被安排去公司策划部一组做美术设计的几个一把手之一，就让很多人疑惑。
　　后来大家觉得可能是因为她做助理时没分项目，需要一点经验，所以留着。可能没过多久她就会上楼，她该走还是会走。所以大家也只是疑惑了一阵，便没再疑惑了。
　　可这一等，就等了又一年。杨夕舟上楼的消息那是一点也没有啊。
　　她本人似乎看的很开，乐得挑前四组剩下的项目，但是一些和她组队过，受她照顾的同事们却急了。
　　这么好的人才，又不是全能型的，就留她在这后四组给公司赚外快？
　　他们愤愤不平，竭尽所能地找人脉去探了探公司人事部那边的意思。
　　终于，探出了点消息：人事部的高层和策划部的高层很看重杨夕舟，有要提拔她做前四组之一新组长的意思。
　　此消息一出，震惊策划部所有人。
　　前四组的组长，这可是资历最少四年才能坐上的位置。要求组长各个位置的理解力优秀，且自身实力不俗，能与组员相处融洽，能与客户沟通顺利。
　　一般都是组长钦定组内一个接班人为副组长，培养几年才可以的。
　　杨夕舟，她一个刚来公司没多久，只会埋头画画，又和前四组任何一组组员都不熟的人，怎么可能被钦定当组长？
　　所以大家都以为这是假消息，而且这离谱的消息一出，便打消了他们所有想要探寻的想法。
　　反正左右杨夕舟不会被辞退的，她自己也乐得在后四个组穿来穿去的，他们哪里闲着皇帝不急太监急？
　　然后此时，人事部负责策划部的经理的到来，仿佛是印证了假消息的真实。
　　当时后四组的大家：……？？！！
　　有的选择观望，有的为杨夕舟高兴，有的嫉妒她，还有的就是真的不知道那经理是什么意思的。
　　总之，所有人都觉得经此一遭，杨夕舟应该要积极往前四组组长的“必备要求”努力了。
　　而首当其冲的便是出去应酬。
　　因为杨夕舟在策划部里表现出来的样子，就很“书呆子”。好像她除了美术设计，什么也不会的样子。
　　可大家也许是忘了，杨夕舟曾经陪王苏出去应酬过几个月。

　　“跟甲方沟通这一块，确实不是我的强项。”杨夕舟很干脆地说道，“我去了也是添麻烦，还不如让你们这些专业的人去。”
　　“可是杨姐……”张凡夏挠了挠头，非常不理解。他跟了杨夕舟一年了，很多次都是和杨夕舟一组的，自是希望她高升。
　　“行了，”杨夕舟坐在旋转椅上一转，看了看时间，“这个方案王总看过了，所以今晚好好谈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明天还要根据正式定好的方案去工作呢，下班时间已经到了，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她很干脆地走了，什么都不在乎一般。
　　张凡夏和坐着沉默的张默对视了一眼，十分无奈。而站在张凡夏旁边那位刚转正的女生，悄悄把手握紧。
　　办公室其他实习生也是才认识杨夕舟，对她的行为没有太多感触。而一些老人就更不会有什么情绪波澜了，他们常年在这四个组轮回，要不是找不到更好的下家，只怕是马上就要走人，对杨夕舟的选择没有太多关心。
　　这里唯一担心就只有张凡夏和张默，而那个女生姜聆，则是心里充满了嘲讽之情。
　　装什么呢？是怕出洋相的吧？
　　姜聆丝毫不为杨夕舟的选择感到担忧和不解，只是觉得她在强撑着自己最后的面子。
　　姜聆在心底暗暗发笑。

　　日落月升，歌舞升平。
　　在张凡夏、姜聆等人努力与刘在生沟通方案的时候，杨夕舟一个人吃罢晚饭后，就来到了B市最负盛名的辉煌灿江大戏院。
　　这里经常举行歌剧、戏剧、舞蹈、合唱等艺术表演，相比于A市红光大戏院主旋律的表演，这里的表演有创新、商业化、更符合大众口味。
　　这是在新院长来了之后的新景象，表演的主题形式多变之后，这里曾小小地流行了一阵，后来来的人逐渐稀少，但是上座率却一直很稳。
　　现在是属于有心人买得到票，无心人则抢不到票的情况。是以即使杨夕舟是即兴来的，还是买到了一张座位靠后的票。
　　当夜幕降临，表演开始。
　　一张大约七十上下的票对于工作两年的杨夕舟并不算什么，她一直很喜欢看这些东西，知道B市有这么一个戏院后，从大学就常常省钱拜访。
　　但是这么久过去，这里逐渐变成了杨夕舟心情不好才会来的地方。
　　因为她变忙了，而伤心的时候，只有在这里看到舞蹈表演，心里才会舒服一些。
　　这个习惯在她大学刚出来时，其实是一个不好的习惯。
　　因为每次她心情不好就要来看表演，会让她破产很快。
　　但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一场抒情震撼的合唱在指挥手缓缓合拢的双手下结束，从现场震人心弦的乐器声中回神时，杨夕舟还有一些恍惚。
　　她听得酣畅淋漓，仿佛她方才也歌唱了。
　　红帘缓缓合上，台上的工作人员紧张地为下一场表演准备道具，台下的观众则皆是有默契地互相低声交流。
　　一般来看这种东西的，都是一个人来的。但是一般来看的，也都是经常来的。所以大家多多少少认识。
　　杨夕舟因为这两年鲜少过来，又坐得靠后了些，实在是没什么认识的人。而且，她周围的空位置也不少。
　　正在她平复内心准备迎接下一场表演时，一道匆匆的身影坐到了她的身旁。
　　人虽然是匆匆赶来的，但是动作发出的声音很小，而且为人举止优雅。
　　杨夕舟转头瞥了一眼，只见是一位绑着高马尾的黑色长发女士，穿着干练的黑色小西装。
　　她身上还残留着一丝浓烈的香水味和化妆品的味道，让杨夕舟有些不适。但是杨夕舟很快便看出来人大概是刚结束饭局过来的，所以并没有在心里多抱怨什么。
　　她转头望向舞台，这一场“凰飞耀天”可是她期待了很久的舞台，还好今天刚好在它排演期间，不然她也不知道哪天心情不好才有空过来，又恰巧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