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墙》寒星瀛瀛

1、暗墙

　　是夜。
　　风犹比月冷。
　　实习斩虚，却被多只庞大真虚围困。
　　我在风中听见什么。
　　愁苦的，呻吟的，啜泣的，哀怨的，甚至歇斯底里的。
　　尖叫。
　　我以为我会看见什么。
　　星月无光，刀剑无影，尸骨飞溅，血流成河。
　　恐惧。

　　死亡。
　　死神的死亡。
　　血液，骨髓，神经，每一个能连接到的地方，战栗。
　　何为终点？

　　“让你们久等了，不好意思，来救你们了。”
　　“啊……您是5番队，蓝染队长、市丸副队长……”
　　“你很努力了……很可怕是吧？”温柔微笑的神情，“已经没事了，接下来交给我们，你们去休息就行了。”
　　“哎，这可真是很多的数量呢……”
　　银发男人不急不缓笑嘻嘻的声音，斩魄刀刃折射着月光。
　　“射杀他，神枪！”
　　黑夜中的白光穿透，钉住无数灵魂。

　　雏森在她面临死亡的那一刻，迎来了她生命中光芒万丈的神。
　　而我，在面临死亡的那一刻，得到拯救。

　　吉良井鹤。
　　自以为是的拯救。
　　我不断听见有个男人这么嘲笑着我。

　　后来，我进入三番队。

　　细长的眼睛眯起，在光点渗漏的地方，微笑。
　　三番队的队长，我的队长。
　　市丸银。
　　有人说他笑得高深莫测，有人说他笑得居心叵测。
　　没有人能真正看懂他的笑容。

　　“啊，又开始了。”
　　“果然~~吉良在看到队长的时候会很不一样。”
　　“多半是因为队长的笑容吧~~”
　　“被迷倒了吗？”
　　“去死吧，你没看见看见吉良在发抖！”
　　“切，知道队长实力的人都会觉得那种笑容毛骨悚然吧！”
　　番队里总是少不了多嘴饶舌的家伙。
　　好奇心无所不在。
　　人类，死神，无论是谁，无法逃脱。

　　是畏惧吗？
　　是恐唳吗？
　　无法提出任何质疑，因为我自己也总是迷惑。
　　确实是在看到市丸队长的时候，双手会……不，甚至身体都会微微颤抖。
　　却跟那时遇到虚必死的绝望恐惧，不太一样的感觉。

　　自十番队任命新的队长以后，市丸队长笑容上开心的成分明显增加。
　　他开始不断地挑逗十番队的新队长。
　　那个还在真央灵术院开始就远近闻名的少年。
　　日番谷冬狮郎。
　　百年难得一见。
　　天才。
　　“你是脸部抽筋吗，笑得跟白痴一样。”
　　“哦呀哦呀，小狮郎皱眉的样子也好可爱呐~~”
　　我远远地看见满庭樱华，市丸队长真正居心不良的笑意，和白发的日番谷队长额上深邃的青筋。

　　他说队长脸部抽筋。
　　而之前的人都说队长居心叵测。
　　他说队长像个白痴。
　　而之前的人都说队长高深莫测。

　　出于对队长的关心，我屡次谨慎地对此表示疑问。
　　真如队里所说的，队长是在引诱小孩子吗？
　　“是乐趣啊~~”
　　银发男子轻松的说。
　　“就算那样，市丸队长也……”
　　“还是说小吉良吃醋了？”
　　瞬间呆立，猛力摇头。
　　再抬头，市丸队长离开了，我连背影也没来得及看见。
　　瞬步。
　　好快的速度。
　　队长级的与副队长级的虽然只相差一个字，实力上却有天差地别的距离。
　　咦？我好像忘了刚才到底要说什么来着……
　　啊，想起来了！
　　其实刚才我是想说就算那样也不要为了空出时间去勾引日番谷队长而老是把全部工作推给我这个副队长啊队长~~~~

　　因为常跟着市丸队长去串十番队的关系，这我了解到许多事情。
　　其中最让我备受打击的一件事。
　　和三番队不一样的。
　　十番队里是副队长松本老是把工作推给队长日番谷。
　　曾经有人说吉良长着一张怨妇脸。
　　而我终于开始相信“长相决定命运”这句话。

　　我不知道自己对队长究竟是怎样的感情。
　　但是，一幕总是在脑中挥之不去。我去十番队寻找队长，已是深夜，我都几乎不能确定队长是否在那里。
　　也许只是因为我不想队长在那里的缘故。
　　樱庭绯寒时，一个熟悉的颀长背影，我几乎欢喜出声，而瞬间呆住。
　　队长的双臂裹着白发少年，我满目只有少年那雪白晶莹的肌肤，……还有从刚开始没有注意到的，中庭里湿漉颓靡的细小呻吟。
　　心如掉进冰窟。
　　我应该是想哭的，却怎么也寻找不到眼眶里的泪水。

　　“再让你抓久一点就好了。”
　　“对不起。”
　　市丸队长的目光停留到了更远的地方，中央四十六室那个方向。
　　他笑容潜藏的东西，隐埋在眼神最深穿透处。
　　我突然意识到这并不是队长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眼神。我一直以来都看到过，并总是为之近乎迷醉地注视着。
　　落寞地心惊。
　　那笑容，竟是触目惊心的凄凉。

　　三番队的我。五番队的雏森。六番队的阿散井。
　　从真央灵术学院以来。
　　从那个冷风凌冽的夜晚以来。
　　一直以来。
　　我们都在追寻着什么，以不同的方式。

　　我不知道雏森醒来会是怎样悲哀？
　　她所尊敬崇拜仰慕的蓝染，她所有努力只为离那个人更进一步的距离，却由那人亲手毁灭，这不是跌倒后就能爬起来。
　　那是被最信任最敬仰的人抛弃，如同垃圾废屑。
　　那是跌进泥坑之中的污秽。
　　那是……她全部世界的崩陷。

　　我不能相信这个事实。
　　但它却真实且狰狞地显露在我眼前。
　　如何摆脱？

　　我去了十番队。
　　不仅仅为了向松本小姐道歉。
　　她笑着拉过我喝酒。
　　“我……”我相信市丸队长……
　　根本没有在意我的话，日番谷队长转身便离开。
　　比任何一次见我都要快速的……
　　不。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事情已不存在。
　　或者说，无法挽回。
　　谁都不知道彼此的笑容背后潜藏着什么，亦不知道冷漠的背后究竟是什么。
　　在松本小姐不断劝酒下，生平第一次，酩酊大醉。

　　“小吉良~~真是为是的信任啊~~”
　　男人的声音，熟悉遥远。
　　我转身，一阵风吹起地上散落的樱花瓣，那个声音也渺远了。
　　身后只是一堵黑色的墙，蜿蜒着刀剑交错的痕迹，像一扇永远也无法打开的暗门。
　　自以为是。
　　吉良井鹤，总是自以为是。
　　并且不断地情愿在那么自以为是的相信中被拯救，同时，被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