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之后》此鹭非彼露

30、闲云居

　　楚知闲是相府独子，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没有遗传楚同初在读书做学问上的天赋，一提到念书就头疼，对诗书礼乐、琴棋书画全无兴趣，反倒对舞枪弄棒、钻研兵法战术情有独钟。

　　自打去了一趟将军府，看到外公领兵打仗时所用的兵器和铠甲，就迷上了武学，还跟外公讨了几本兵书回家研读。

　　关于儿子不爱读书爱武术这件事，楚同初夫妇二人倒也不发愁，反倒十分开明，这儿子本来就是上天的恩赐，只要能平安长大就好，至于能不能取得功名，光宗耀祖，一点也不重要了。

　　于是，楚知闲在宽松自由的家庭环境中长大，转眼已到舞勺之年（十三岁），年纪虽不大，却已熟读各类兵书，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样样精通，是个名副其实的武学天才。他厌倦了在沙盘上模拟战术和纸上谈兵，向往边关生活，想去真正的战场上历练。

　　一日，用完早膳，楚知闲主动提出陪母亲到园中散步。此时，正值深秋时节，金桂飘香，菊花争艳，亭台楼阁畔，湖石假山旁，每一缕秋红都写满了诗意。

　　母子二人在池边水榭中喝茶赏花，楚母望着英姿洒落，眉宇清扬，丰神俊朗的儿子，不自觉的嘴角上扬，楚知闲虽然才十三，却已是长安城里远近闻名的美男子了。

　　“娘，你尝尝这枣花糕，我专门差人从开远门外的曼乳点心铺买来的，据说是全长安城最好吃的枣花糕。”楚知闲拿了一块枣花糕，递到楚母手里，笑意盈盈，眼神里充满期待，等着楚母品尝之后的反馈。

　　“儿子有心啦，”楚母笑着接过枣花糕，尝了一口，“嗯，甜而不腻，满口留香，好吃……说吧，有什么事要找为娘帮忙？”

　　“哎呦，娘，您怕是有什么神通吧？真是神机妙算，火眼金睛啊，什么都逃不过您的法眼，嘿嘿。”楚知闲笑成了一朵花，蹲在了楚母旁，一脸“谄媚”地望着母亲。

　　“事出反常必有妖，你这点小伎俩，一眼就能识破，还用得着火眼金睛？”楚母轻轻的拍了一下楚知闲的头，眼神里充满了宠溺，“快站起来，坐好，有什么事慢慢说。”

　　“遵命，母亲大人。”楚知闲站了起来，一蹦一跳地回到座位上坐好，喝了一口茶，说道：“娘，小舅在函谷关驻守，我想过去找他，住上些时日，看看真正的军营到底长什么样，学学他是怎么练兵的。”

　　见母亲只是喝茶，并不作声，楚知闲连忙站到楚母身后，又是捶肩又是捏背，“娘，你就答应我吧，好不好？”

　　“想去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军营重地，纪律严明，规矩繁多，你去了可不准胡闹，要听你小舅的话。”楚母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太好了，我就知道，娘你最疼我了，” 楚知闲喜笑颜开，蹦跳着转到楚母面前，眉飞色舞地说道：“娘，您就放一百个心吧，我保证不闯祸，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小兵！”

　　楚母修书一封，送去函谷关军营，七日后等到了幼弟的回信，信中说楚知闲在武学方面颇有天赋，名声在外，是该到军营好好历练一下，看看到底是有真功夫，还是些花拳绣腿假把式。

　　既然是去军中历练，不是游山玩水，楚知闲便决定轻装简行，不带仆从，一人一剑一马，再加上少许行李，在一个晨光熹微的早上，留下一封书信，没有与父母当面告别，悄悄出发了。

　　在山间小径上牵马而行，小溪细语,松间翕萃，楚知闲哼着小曲，好不自在。忽见前方有一片翠绿的竹林，风起，竹舞，传来沙沙的响声。

　　穿过竹林，一家清雅的院落映入眼帘，门上有一牌匾，上书“闲云居”三个大字，笔力遒劲，潇洒飘逸，两侧门柱上有一副对联，“一剪闲云一溪月，一程山水一华年。”

　　“这小院的主人品位不凡，不知是哪位隐士高人，我且去拜会一下。”楚知闲边想边叩响了院门。

　　“门没锁，请进吧。”清润的声线，空谷幽涧般的嗓音，那样动听。

　　楚知闲进了院门，但见高大火红的枫树下，一青衫少年执一手卷立于树下，长身玉立，眉眼含笑，隽秀飘逸，浑身上下清雅脱俗，充盈着欲语还休之感，又隐隐透着一缕淡淡的哀愁。

　　还没来得及辨清少年的容颜，一阵风起，红叶随风飘飞，纷纷扬扬而下。这场景，美得像一副画，楚知闲看得入了神。

　　忽而，洞萧声起，清音徐徐，哀婉悠扬，如泣如诉，在空中盘旋，楚知闲的心像被什么拨弄了一下，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飘渺无依，寻不到归宿。他缓步向前走去，待走到那少年身旁，箫声住了。

　　少年抬眼望向他，看到那张脸，楚知闲心跳漏了半拍。这是怎样一张绝世的容颜啊，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剑眉星目，双眸里像藏着万千星辰，肌肤莹洁如玉，面部轮廓完美得无可挑剔。

　　少年莞尔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向楚知闲施了一礼：在下阮云杉，幸会。”

　　“楚知闲，幸会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