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监狱的三年》道阻且长长

6、军训（四）

　　整人花样层出不穷，为了维护所谓的威严真的就那么重要。
　　起因是军训这天，下起了小雨点，若是真的下得很大倒也好了，偏偏是小雨点，下下又停停，学校的领导倒是知道下雨要打伞，却命令学生继续训练。
　　引起了学生的不满，不过大多数人只敢在下面偷偷骂上几句，可偏偏有一个不怕死的，敢正面同领导硬刚，季平凡佩服他的勇气，却同样讨厌他不知死活的愚蠢。
　　“谁在说话？！”讲话的领导威严极了，台下的同学都安静了下来，只有那一个人还在骂人。
　　在全场安静的情况下，锁定目标是相当容易的，直接锁定了季平凡所在的班级。
　　季平凡好奇却不敢转身向后面望去，看看那个不知死活的人究竟是谁。
　　季平凡一直瞧不上军训里的集体精神，奖励人的时候从来不是同甘苦，惩罚的时候却要想着共患难，不全班人都欠那个人的吗？
　　整个班因为他不得不绕着操场爬。
　　集体转身趴到了地上，要一点一点向前爬去，季平凡此生第一次受到这种屈辱，说是在地上爬倒不如说是罚跪。
　　其他班都已经解散了，可他们却不得不继续爬，为了爬的快一点，只能用膝盖跪在地上摩擦，刚开始倒也还好，爬的久了，膝盖也开始隐隐作痛。
　　季平凡不知不觉就落在了后面，只能加快速度努力地向前爬，她没有勇气反抗，不能像某些男生一样顶嘴，即便还是要被罚，至少能痛快许多。
　　季平凡越想越觉得委屈，隐隐约约有些想哭的感觉，但是她不能哭，这样太过矫情，会惹人讨厌的。
　　与季平凡关系比较好的几个女生，都已经爬了好远好远，季平凡的体力很差，偏偏这次却格外结实，已经有人晕了过去，被人扶走，而季平凡虽然膝盖很痛，偏偏一点要晕过去的迹象都没有。
　　装晕？她没有晕过，也不会晕倒。
　　季平凡望着前面的那一段路，那么明明一眼就可以望到头，却是那么遥不可及。
　　她只能低下头，只能凭借着毅力继续向前爬去。
　　在这场惩罚结束以后，季平凡已经不会站起来了，腿部尤其是膝盖那一部分，基本使不上力气，手掌被磨的脏兮兮，有好几道红色的小伤口，却也只能用手支撑着地面，缓缓爬起来。
　　这实在是太丢人了，当着全年级的面，全班人的脸都被丢尽了。
　　季平凡心里骂骂咧咧，委屈万分，面上还不得不装出一副我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似乎做这件事根本算不了什么，十分的简单。
　　张姗跑到她的身边蹙着眉，紧紧握紧拳头，嘴都气得鼓鼓的：“那个人真是可恨透了，估计是有什么大病吧，这老师有病，学校有病，所有人都有病……”
　　季平凡也不高兴，无精打采道：“谁说不是呢，我算是恨死这个破学校了，不把人当人，咱们啊，连最基本的人权都没有。”
　　到了餐厅，连饭都没了，季平凡被气得也没了胃口。
　　裴安突然走到季平凡面前，叫住她：“普通，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这样狼狈？”
　　“怎么，你是特地来看我笑话的？你满意吗？”
　　“敢情今天被罚的是你们班啊，真没想到，早知道我就不走留下来陪你了。”
　　“你可别在这里马后炮了我现在没心情跟你斗嘴。”季平凡抬起头，朝着监控的方向指了指，“这里可有监控，你离我远点。”
　　“好好好，我不会牵连你的。”裴安做了个OK的手势，让季平凡安心。
　　裴安怔默片刻说：“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儿。”不等季平凡回答就跑了，又转身回头对她说：“等着，千万别跑。”
　　季平凡本着做一个有教养的人的原则，站在树下等着，不过她确实是没什么耐心，才刚刚站了一会儿，就不耐烦了，黑着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季平凡不能离开，索性就蹲在地上数起了蚂蚁。
　　蚂蚁小小的，有些朝着大树跑去，有些则离开大树去觅食，季平凡并没有刻意去观察蚂蚁，却看着看着就出了神。
　　直到被不知离去多久的裴安叫了一声才回过神来，裴安看季平凡蹲在地上，下意识关心道：“怎么了？是不是爬太久了身体不舒服，要不直接跟老师请个假，下午就先别训了。”
　　季平凡仰起头看向裴安，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肤色光洁白净的裴安已经被晒黑了不少，季平凡莫名感到好笑，毕竟裴安的皮肤是连她这个做女生的都羡慕，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
　　季平凡微笑地看着他，眼里是她自己都未曾觉察到的眷恋，裴安被这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反应过来将手里拎着的东西递给季平凡。
　　季平凡下意识就问：“这是什么？”然后打开塑料袋，里面是一些零食，有面包，薯片，还有矿泉水，一些牛奶什么的。
　　裴安站起来侧过身，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现在餐厅也没剩下什么饭了，你就先将就着吃一点。”
　　季平凡抿了抿嘴，还是日常的面无表情，心里却很感动，然后开口说道：“这些多少钱啊？我身上没有带钱等下次见面了再给你好了。”
　　季平凡蹲在地上，也没有戴眼镜瞧不清裴安的表情，只是觉得他好像有些不太高兴，语气稍微有些冷淡：“还是别了吧，也没多少钱，男女授受不亲，校园里到处都是监控，咱们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裴安刚说完就直接跑了，似乎是真的怕被学校给抓到，季平凡觉得有些好笑，平常在学校碰见了，裴安总是要叫住季平凡说上几句话，如今怎么可能知道害怕。
　　到了晚上军训结束，季平凡刻意观察裴安，在他消失在自己眼前连忙叫住他。
　　“裴安！”
　　裴安转过身，表情有些疑惑，转身却并没有看到人，想是自己听错了，又要转身离开，被季平凡轻轻戳了一下，低下头才看到气鼓鼓的季平凡。
　　季平凡也是没有想到，自己都站得这么近了，裴安都看不到。
　　裴安低头看到了季平凡的脸，嘴角微微扬起，明明很想笑，却偏偏要抑制住上扬的嘴角，隐隐约约有些颤抖。
　　季平凡离他很近自然看得很清楚，看着裴安忍俊不禁的模样，便知他这是在笑话自己，白天的感动瞬间荡然无存。
　　季平凡怒气冲冲：“给你。”她的手紧握成拳几乎是狠狠砸在裴安的身上，裴安并不为此恼怒，反而因为季平凡这一击干脆就不忍耐了，笑得肆无忌惮：“普通，你也太矮了吧，你离我这么近，我压根没……看到你，哈哈哈……”
　　季平凡要咬住自己的嘴唇才能忍住再抡裴安一拳的冲动，不耐烦道：“拿着。”
　　季平凡摊开了握紧拳头的手。
　　裴安这才回过神，低下头仔细一看，那是二十五块钱。
　　两张十块的纸币，三张一块钱的纸币，还有两个硬币。
　　裴安瞬间就收回了嬉皮笑脸的表情，神情是季平凡很少见到的严肃。
　　季平凡以为他生气了，大概不会收下钱，正打算收回手，等另外找个时间，裴安一把抓过季平凡手里的钱。
　　裴安讥笑道：“你倒是算得挺清。”
　　季平凡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对劲：“那是，我一个个去超市对照价钱，我容易吗我。”
　　裴安朝着季平凡看去，眼里是说不出的复杂，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说：“我真是服了你了。”
　　话虽然这么说，听语气显然不是这么回事，季平凡也懒得去想。
　　既然裴安已经把钱收下了，那她也该离开了，草草地说了一声：“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只留给裴安一个离去的背影，裴安攥着手里“沉甸甸”的二十五元，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形容他如今的心情。
　　他知道季平凡素来不喜欢欠人人情，只是私心以为自己同她也算是朋友了，却不曾想她还是……
　　这就像是你以为与一个人的关系很好，到头来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