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温差 ...
-
天空堆积着灰白色的云团，看着又要下雪的样子，地面也堆积着密密麻麻的建筑物和人群。来东京也有好几次了，这座城市的繁华和人口的密集程度至今仍让影山感到不适应。
今日出门并非一时兴起，是早几天就定下来的行程——到姐姐家里吃午饭，为了庆祝她升职。
姐姐工作之后影山就没怎么和她见过面。也就前几次来东京的时候两人一起在外面吃了饭，给姐姐送了从老家带来的特产。因此这还是影山第一次去姐姐家里。
姐姐把地址发过来的时候又一次问道：[真不需要去接你吗？]
[不用。]影山回复。
日向曾在大洋彼岸分享了洋洋洒洒一大段出行攻略给他，说那都是他在打工时迷路后又正确找到路的经验总结。
当年春高全国赛前夕同样会担心被月岛扔在当时人生地不熟的东京而不得不收敛撒野的性子的日向都不怕迷路了，他当然也不能输，这正是实践的好时机。
至于日向最后那一句“我觉得影山你非常需要这份攻略”被影山选择性地无视了。
到达目的地的过程意外地顺畅，影山不由产生了“自己认路还是可以的”的自信。
要是日向在身边就好了。影山不由想。他有心向日向炫耀这一成果，于是退而求其次地掏出手机，点进和日向的聊天页面，
苦于文字表述，左思右想，影山干脆把还没退出的显示着“您已到达目的地”的谷歌地图页面截屏发了过去。
[没迷路，赢了。]
-
影山到得早，一起帮忙准备午餐。
吃饭时，不知怎么聊到了影山的高中时期。
那时美羽就在东京工作，去看春高比赛还是很方便的，无奈春高前公司才刚结束年假，每每都无法抽身。也就无缘去现场给弟弟加油、看弟弟的比赛。
对于家人没有来现场观赛这件事，影山并不介意，倒是想起了会羡慕别人全家来观赛、觉得那样很帅的某人。
“怎么了？”美羽注意到弟弟突然浅浅笑了一下，稀奇地询问。
“？”，飞雄反而一脸疑惑，看起来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方才露出了什么表情。
“刚才想到了什么？”美羽问。
影山不明白姐姐怎么突然问到这个，不过还是回答：“日向——姐姐如果来看比赛的话，日向应该会觉得很帅。”
“欸？我吗？”
“嗯。坐在观众席都可以听到他说“好帅”的声音。”飞雄煞有介事地肯定。
美羽哈哈大笑：“真是有趣。”
在美羽看来，弟弟这番举动就像上司家那位经常吐槽小伙伴实际旁人看来只会觉得他们关系好的小孩一样，只是人家小孩7岁，他20。
——原来想的是翔阳啊。
“说起来翔阳现在还在里约？”
“嗯。”
“你们关系很好呢。”美羽随口感叹。然后就见弟弟蹙眉欲言又止，无意识噘嘴的习惯还是跟儿时一模一样。美羽就笑眯眯地等。
“……关系很好吗？”飞雄终于问出了口。
“嗯——”既然弟弟很在意的样子，美羽便也认真地答：“虽然没有见你们相处过的样子，但听你说的时候感觉是关系很好的伙伴。”
备考大学期间因为各种因素没有多关心弟弟逐渐沉默寡言的原因是她不曾说出口的遗憾，后来虽然在外地上大学没有参与弟弟的高中生活，仅从每次放假回家面对面的交流也能感觉得到飞雄他从国三时那紧绷的状态中出来了，回到了小时候的状态，甚至更甚。在乌野高中的那三年改变了飞雄很多，而对他影响最大的恐怕就是那位翔阳君。
美羽记得飞雄曾在高三那个新年的时候收到了翔阳的来电，对面高亢的嗓音在接通的一瞬间被坐在一边的她听了个清楚，他说“嗨！影山！”。
甚至就在一个月前回老家过年的时候，她也撞见了飞雄跟翔阳发短信的场景。
“不是吗？你觉得你们关系一般吗？”美羽反问。
“……”影山之前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只是感到些许疑惑和小小的好奇：不止一次听到乌野的前辈或后辈们说他们关系很好，如今就连不曾见过日向的姐姐也这么说。为什么呢？
过了好一会儿，美羽才听到飞雄说：“……日向就是日向。”
……
两个小时后坐在回程的地铁上，影山看着手机，又想起这件事。
与关系好坏无关，日向就是日向。影山还等着他来赴那场不论是十年、还是二十年后都要站在同一个舞台的约。
他们每天都能抓着些鸡毛蒜皮分个输赢，虽然这在旁人看来或觉得他们总是吵架关系不和，或认为他们总是和对方较劲也不腻感情很好，但对他们两个来说，这样的相处却是如打排球一样自然的事情，也是从第一次见面起就刻进DNA里的本能——日向肯定也是这么认为的。
影山从没有特意去定义他们的关系，即便如此，他心里也清楚：不论过了多少年，日向对他而言总是特殊的。没有想过别的什么意思，就是单纯地、特殊的。
只是姐姐的话突然放大了影山对内心那份特殊的意识。
上午发过去的消息日向还没有回复，这也当然，里约现在正是深夜。高中毕业后的这两年，因为有训练和时差，他们给对方发的消息几乎没有马上就收到回复的时候。这已经是常态。
影山翻看和日向的聊天记录，平时聊的时候没觉得，这回看才发现原来说了这么多话。大拇指触摸着向下划拉了十几二十下，聊天日期还只停留在一个多月前——正好是过年那天。
那天日向说他想吃年糕，说里约的天很热很晒，即便他有心在异地过年，却因为这与家乡截然相反的气温而出戏。日向还拍了张日照下的海滩给他看。当时影山收到信息时宫城已经入夜，坐在廊上迎面是冬日特有的风，隔着屏幕却也能感受到沙子的灼热。他回复了一张院子里的残雪照。
地铁到站了，影山随着指示牌走向地铁出口。自动扶梯送行人到路面，迎接到了随风而来的一片雪花。
下雪了。
影山顿时从里约炙热的盛夏中抽离了出来。
他突然就觉得十年太漫长。
-
里约，日向关掉手机的闹钟，发现锁屏界面躺着两条影山八个小时前发来的LINE。
“什么赢了？”日向先看了下日期，他记得昨天影山才有比赛，今天是休息日来着，而且就算是球队有比赛，影山也很少特地跟他说比赛的输赢。
就这样带着疑惑点击查看图片，日向才恍然：“——哦！”他想起了半年前发给影山的出行攻略。
于是，刚吃完晚饭后的影山就收到了日向的回信：[对吧！对吧！我写的攻略好用吧！我赢了。]
[分明是我赢了呆子。]，影山噼里啪啦地打字。
对面的回复也很快：[是我！]
影山：[我！]
日向：[这其中至少有我一半的功劳！]，紧接着又一条：[各自加0.5胜好了，我真公平。]
“……”影山盯着手机，他能想象到日向说这话时脸上是什么表情，嘴角是怎样一个弧度，如果日向此刻在他面前他一定会直接上手。
而那边日向见影山没再回复就知道他同意了，不由直乐——没见面也有没见面的好处，影山就算不爽也碰不到他。他也是从这两年的线上交流中发现影山偶尔还有那所谓口不对心的傲娇属性，当然影山那家伙是绝对没有“傲娇”那么可爱的。
日向吃着早餐，见时间还充裕，便又发：[今天出门了吗？]
影山也还在线：[去姐姐家。]
啊，是有说过姐姐在东京。日向回：
[说起来！明明你跟小夏关系那么好，我却还没见过你姐姐]
影山：[之前去我家不是看过相册了吗。]
日向：[没见过本人啊。]
[首先你得回国吧。]影山不假思索地打字发过去之后倒愣了一下。
回国。
这样啊，原来他是想要日向回来的吗？
影山忽然福至心灵：不是的，不仅仅是回来，他渴望日向和他站上同一个舞台，渴望约定之日的到来。
[喂，日向。]他打字，同时心里也在念着那曾经喊了无数次的名字，[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快点，再快一点，在没有时差和温差的同一个球场打无数场酣畅淋漓的比赛吧。
作者有话说第5章 温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