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术师》冰糖山楂汁

6、第六章 达合作

　　这人身穿黎色麻布短衫，裸露在外的皮肤沧桑蜡黄，还有大块的深色斑痕，双眼凸出，只有眼白，嘴唇皲裂呈深紫色，微微垂着头，背部有些佝偻，整个肢体姿势有些怪异，不像是人，倒像是一种死尸傀儡。

　　根据所用材料和功用，傀儡可以分为数十种，本义的傀儡并没有邪性，但在某些手艺人的加工下，它就变成了一种诡物，其中死尸傀儡更是以邪恶而出名。

　　感觉到了傀儡散发出来的危险，闻奚急忙往后退了几步。刹那间，那东西猛地向她扑过来，她一个闪身堪堪躲过。

　　对方的速度相当于一个正常男子，闻奚体力不错，暂时能避开它的追击，只是在不知道对方灵活度和力量的情况下，她并不敢贸然攻击，只好先从包中摸出一瓶水，猛地向对方砸去。

　　傀儡并没有躲开，反而扑上前抓住了瓶子，不过他只是看了手中的东西一眼就将它扔在一边。闻奚见这东西还有几分思考，有些意外。在绕了对方几个来回后，眼见它就要赶上自己，闻奚从包里取出一条鹰爪绳，一把甩了出去，钩子勾住湖边的一块凸起，她拉着绳子，向湖中纵身一跳。

　　一阵眩晕袭来，闻奚感觉自己似乎并没有跳进湖里，反而被什么力量托住了。

　　“姑娘，姑娘。”

　　身侧传来一道道温和的呼唤声，她尽力分辨着周围的环境，一阵红黄白的扭曲变幻后，她的视野终于清晰起来。

　　依旧是南柯湖，不过没有什么傀儡，身边的人竟然是薛术，对方一手扶着她的肩，一手抓住了绳子。

　　“谢谢。”

　　“不客气，只是姑娘怎么到这里来了？”

　　“呃，来这里看看。”闻奚也没想到这么快就碰见熟人，一时没想好说辞。

　　薛术眨眨眼，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姑娘既带鹰爪绳，又带柘木匕首，一定是有备而来。”

　　“不过防身而已。”闻奚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应付他。

　　“姑娘见我识得此物并不惊讶，看来是同道中人了。”薛术快言快语揭穿了她的身份。

　　柘木是术师常用之物，何况这把匕首上还刻有咒术符号，闻奚见他这样说，便也不好再隐藏自己的身份了。

　　“只是略微知道一点而已，算不上同道。”

　　“现在姑娘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闻奚。”

　　或许是因为几天前有过交集，两人之间的气氛还算融洽。薛术也一改初次见面时的腼腆和紧张，自然大方了不少，见闻奚双目清明，又问起她跳湖的举动。

　　闻奚讲述了一遍自己刚才的经历，在重述的过程中，她关注到了更多的细节关联。

　　“听你的描述，你说它是死尸傀儡倒也贴切，只是傀儡种类太多，我一时还真不知道它是个什么东西。”

　　“傀儡背后都有着操纵的东西，我见那傀儡不同寻常，可见背后的力量更是非凡。”

　　“说来也是惭愧，我来这里好几天了，除了能确定湖里有东西之外，别的什么也没找到，连布阵都失败了，”薛术叹了一口气，又向闻奚问道，“对了，你不是在隔壁镇吗，怎么跑这边来了？”

　　“我送你来绮山的那天发现了一具尸体，警方说她一个多月前来过绮山，从绮山到古山，再联系起这段时间绮山的案子，我觉得这两者之间可能有什么关联，所以就过来看看。”

　　“噢，这样说起来，那些人会不会也是遇见了和你一样的情况才跳的湖？”

　　“那些坠湖死亡的人吗？”闻奚不置可否，“当时被追得紧，跳湖的举动是下意识的，不过现在想起来，也可能存在引导的嫌疑。”

　　薛术笑道：“引导这个词用得是不是太委婉了？你要调查的也和绮山有关，不如这样好了，我们一起调查，委托费可以六四分，怎么样？”

　　术师这一行向来是家族和师徒传承，对待其他术派的人总是提防居多，闻奚并不相信他，直接拒绝了薛术的邀请。

　　“你这是不信任我吗？怎么说我们也有一点交情吧。”薛术瘪瘪嘴，恳切地望着她，目光清澈透亮。

　　“那你信任我？”

　　“信任啊，我来这里第一个相信的人就是你，”薛术笑眯眯地对闻奚眨巴着眼，“就算不能合作，难道也不能一起行动吗？”

　　闻奚思索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接受了他的邀请。

　　两人又来到闻奚刚才遇袭的地方探查，现在一切如常。

　　“你就是在这里见到黑影的？”薛术四处张望着，摆出防备的姿态。

　　“嗯，它消失后我就进入了幻境，不知道两者之间有没有什么关联。”

　　“既然出现得这样不合时宜，就当它是有所图谋吧。”

　　薛术从袖中取出一方掌心炉，燃香置于其中，不见雾气颜色，只留周遭一片清明。

　　闻奚见这一番操作，有些好奇。她曾听说有术派善用外物，探灵、渡魂、除邪无所不通，而自身几乎无所损耗。但灵物难寻，又需机缘和巧术，因此入门者众多，但精通者极少。不过术师也需日日滋养器物，使得人物合一，也不知利弊几何。

　　“发现什么了吗？”

　　“痕迹消失得干净，应该早跑了。”

　　两人没有在这里停留太久，一路上交流着信息回了酒店。

　　小镇原名平祁镇，后来为了宣传绮山才改名为绮山镇，经过数十年的发展，它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旅游度假小镇。镇中民宿不少，甚至形成了一个度假民居群落，不过其中最大的当属距离绮山和南柯湖最近的中心酒店。

　　中心酒店位于山脚，占地几千平米，高三十多米，共九层楼，每层大概有四十套客房。酒店风景最好，住宿也平价，所以全年住宿的人接近满员。

　　“这里的物价还可以，不像有的地方涨得离谱，难怪能稳居云宁旅游推荐榜前五了。”

　　绮山平静了这么多年，是怎么突然惹到那些东西的呢？疑问似乎更多了。

　　“到了。”

　　闻奚抬头看去，只见眼前矗立着一栋青瓦白墙的高楼，一楼的牌匾上刻着“中心酒店”四个大字。酒店在外观上仿造的是宁渡另一栋古建筑——点石楼的风格，虽然融入了不少现代元素，但一眼望过去颇有几分点石楼的神韵。

　　“点石成金，这个金老板有点意思。”金老板就是绮山旅游风景区最大的投资人和开发商。

　　“哦，这句话怎么说？”薛术好奇地打量着酒店。

　　“这酒店仿造的是宁渡的一座古建筑，叫点石楼，我想起这点石二字又正与金老板的姓相合，便觉得有些意思。”

　　“嗯，说得不错，但我觉得可能还有另一种解释。”

　　“什么解释？”

　　“能让一座璞玉其中的山变成了源源不断的财富宝藏，这算不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点石成金？”

　　闻奚点点头，笑着认同了他的话，跟着他一起进了酒店。

　　大厅内部主要为棕色和牙色，整个空间设计得明亮通透，主墙上刻着一幅竹林山涧的高浮雕，上面零零散散地悬挂着几枚铜钱和几个磨得透亮的葫芦。闻奚已经记不清那个梦境了，只觉得这块浮雕有些眼熟。

　　前台挂着一个方形的大型时钟，招待是一男一女，见二人进来，有些惊讶。

　　“薛先生，这位小姐是？”

　　薛术笑着上前解释：“她是我的朋友，也要在这里住几天，我和你们经理招呼过了，能不能帮忙安排她住在我旁边的一间房？”

　　“好的。”

　　前台正要给闻奚办理入住手续，这时，一旁会议室的门被人从内打开，屋内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既然苏经理和周所长都如此信任这位先生，那我们自然也不会干涉他的行动。不过我们想和他见上一面，希望苏经理能帮忙做个安排。”

　　是付成的声音，闻奚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惹得薛术侧头看了她两眼。

　　从室内先走出两个男子，一个是付成，另一个就是酒店的大堂经理苏阳。苏阳看起来年岁不大，三十来岁，模样温和儒雅，脸上是周全礼貌的笑容。他见到薛术时，先是一愣，随即唇边的笑意深了些许。

　　“好巧，刚说到薛先生，这就碰见了。”

　　“这位就是薛术先生，”他先微笑着为付成做了引荐，接着又向薛术点头引荐，“薛先生，这位是付警官，前来调查坠湖案件的负责人。”

　　他接手的不是孟意如的案子吗？怎么又成了坠湖案的负责人？闻奚心中疑惑，微微低头。

　　付成此时也看见了闻奚，不过他只是惊讶了一瞬，直接向薛术走过来，向他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薛先生，您好，我是此次案件的负责人付成，请问现在方便交谈一下吗？”

　　“当然可以。”薛术双手交握，轻轻点了点头。

　　“闻小姐也一同吧。”付成又补充了一句。

　　闻奚还来不及观察酒店就被带到了会议室，薛术一路上目不斜视，私下却用手肘碰了碰她。闻奚知道他的意思，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