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子夜》陌鹤MH

8、第 8 章

　　池黎瞳孔骤缩，身线紧绷，迅速对着江淮比了个撤退的手势。

　　转头对几人吩咐，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说道，“我数到三，立刻向外围跑，别回头。”

　　“一二三。”池黎语速极快，其他人根本没有时间开口。

　　她几乎是一声爆呵，“跑！”

　　她说话间已经解开了腕间的细绳，放开了对祈梵的束缚。

　　简菁拉着江淮和祈梵向前冲，顾及屿被迫跟在后面一路狂奔。

　　一切发生的时间不过短短几秒钟，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祈梵和江淮极力想挣脱简菁的桎梏，却发现简菁的手劲大的不可思议。

　　［简菁异能天赋：控制（仅对无生命体）本体力量与感官强化］

　　而另一边的池黎脚尖猛地发力，地面不堪重压凹陷出一个巨坑，漆黑的羽翼噗嗖在空中展开，她向江淮等人相反方向疾飞，与发生异动的地方直面相对。

　　掌心释放出巨大的火焰，幽闭已久的空间里刹那间爆发出极昼般的光芒，雨林中所有的活物都被这耀眼的光芒吸引，狂奔的江淮等人反而没有被多少活物袭击。

　　其他人只看见前方的道路变得明亮，和后背传来火焰炙烤的痛感，却不知道池黎要干什么。

　　简菁拽着其他人顺利赶到雨林中围，她还想继续向外围走，却被江淮和祈梵用力甩开手。

　　见四周没有什么危险，简菁也顺势放开手。

　　江淮脸色难看，却也没有坚持往回走，祈梵却不管不顾要往内围冲。

　　——

　　另一边，游走在泥土下的巨蟒破土而出，扬起大片的烟尘，一时间迷蒙了方向。

　　池黎控制着身体向上飞，同时闪避着接踵而至的攻击，火焰在她周围漂浮形成一层保护保护罩。

　　然而依旧无数鸟禽飞兽向她袭来，密密麻麻的漆黑鸟类成团包围住池黎，不顾火焰的灼烧，视死如归向她扑来。

　　其中一只巨大似隼的鸟类从高空中俯冲而下，想利用冲击力攫住池黎，巨大的身躯穿透火焰向池黎袭去。

　　池黎一个躲闪不及，就被尖锐的利爪划过腰间，鲜血淋漓浸透了雪白的衬衫，利爪被火焰炙烤过，穿透皮肤时高温的疼痛贯穿她的神经。

　　身子一下子失了平衡，像被挑开支架的模型飞机，失控的向地面坠落。

　　与此同时，巨蟒扬起身体，巨大的蛇头斜对着池黎，拳头大小的金黄蛇瞳冰冷竖立，死死盯住池黎下坠的身体，三人环抱不住的粗长身躯上布满暗紫色的鳞片，蓄势待发得紧绷着。

　　巨蟒的蛇信子已经蠢蠢欲动，细长而分叉的鲜红蛇尖在毒牙旁焦躁地吞吐。

　　在巨蟒觊觎她的血肉同时，池黎也思考着对付巨蟒的方法。

　　她控制着身体下落，巨蟒身躯陡然向池黎的方向猛扑，巨大的蛇口张开，池黎甚至看到了巨蟒毒牙间银色拉丝的涎水。

　　在接近的瞬间，池黎释放出火焰甩进巨蟒的口中，巨蟒脆弱的口腔被火焰烫伤，吃痛甩起蛇尾想要鞭打她，池黎强忍着腰腹的疼痛，借着羽翼的力量，在空中硬生生折换方向避开蛇尾的攻势。

　　成人手臂粗的蛇尾破空而来，落空后重重打在地面上，掀起一阵巨大的枯枝烂叶的狂潮。

　　身上的伤口不停渗血，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活物，自己也因为过度失血而面色苍白。

　　池黎估算着时间，这会儿江淮他们应该已经顺利离开这片区域了。

　　手心再一次聚拢火焰，她拼尽全力放出火焰，为自己争取短暂的逃亡时间。

　　漆黑的羽翼在雨林里飞速煽动，不知过了多久，池黎感到身后终于没有了动静。

　　池黎收回羽翼，倚靠着树大口喘息，跌坐在树旁。

　　以她的受伤程度，如果不是血族强大的自愈能力，她早就血流而亡了。

　　距离她受伤已经过了不短的时间，伤口表面的血迹已经干涸，和衣服粘腻在一起。

　　池黎掏出止痛药吃了一粒，又扯出一卷纱布咬在嘴里，强行扯开伤口和衣服的连接，皮肉撕扯的剧痛让池黎不受控得战栗起来。

　　把汗湿的碎发撩到一边，拿出酒精消毒，做完这一步，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

　　池黎用止血药和纱布给自己做了一个简易的包扎。

　　止痛药的药效还没发挥，池黎只能咬紧剩余的半卷纱布强忍疼痛。

　　她仰头抵着树，在满目疮痍中，因天赋使用过度而压制的情绪突然冒头。

　　低声叹了口气，长久压抑的疲惫无声席卷全身，困倦的想要长眠，累的一根手指头也不想抬。

　　漫长的两百年，岁月攀折了她的少年意气，磨灭了她的意气风发。

　　华发横生不过是最浅表的老去。

　　花无重开日。

　　她已无少年。

　　心脏开了个大口子，旷古未有的风汹涌地倒灌进来，冷的她牙关打颤。

　　巨大的古树树皮纹理繁复苍老，深褐色的褶皱透露着风霜的岁月，池黎撑着树干站起，掌心深深嵌上一层厚厚的树粒子。

　　这么不能久待，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兴许是老天眷顾，靠着夜视能力，一路上除了一些小型动植物的袭击，没再遇见其他的危险。

　　大概半个时辰后，她寻到了一处洞穴，池黎做好简单的防护措施后，从背包内夹层里抽出一小包血袋……

　　——

　　祈梵根本不管其他人的想法，只是一股脑地往雨林深处去。

　　江淮和简菁都明白池黎的意思，她想让他们拖住祈梵，不要让祈梵妨碍到她拿到“魇”。

　　但是方才的处境太凶险了。

　　他们凭着感觉向原来的地方赶去，等他们找到时只看到了满地烧焦的动物尸体，在枯叶的掩盖处，祈梵找到了一片暗紫色的鳞片。

　　鳞片大概掌心大小，江淮脸色凝重，光是这片蛇鳞就能想象到池黎面对的是怎样的庞然大物。

　　心里焦躁万分，面上却丝毫不显，有条不紊得分配任务，“顾及屿你和简菁一起往东南方搜，江淮去西北方，我去西南方。”

　　最后一个方向是来的方向，刚刚来时已经沿路搜查过了，没有池黎的影子。

　　几人分头行动，展开了地毯式的搜查。

　　雨林里危机重重，祈梵又没有夜视能力，只能在雨林里跌跌撞撞。

　　“池黎，你在哪？”

　　身上的伤越来越多，血液浸泡在皮肉表面，又随着时间的推移结成暗红的血痂，祈梵的理智已经所剩无几。

　　他不记得过了多久，只觉得无比漫长，他的双眼血雾迷蒙，嗓子也像破风箱一样干涩暗沉。

　　——

　　墨一样浓重的血色中，池黎踩着满地尸骸走上顶点，手中的长剑血光淋漓，蜿蜒的血流沿着剑身汇聚在剑尖滴落。

　　“嘀嗒，嘀嗒……”

　　一颗颗饱满的血珠滴落在血泊中，溅起一圈圈猩红涟漪。

　　女人身上的衣服被血色浸透，她在尸山血海中行走。

　　站在尸骸的最高处，她大笑起来，疯癫似魔。

　　她踏过绿茵遍野，也走过枯骨万里，最终走到了这个位置。

　　她野心勃勃，她权柄在握，她既是人类的指挥官，也是人类的掌权者。

　　万人之上，无人敢僭越。

　　可是一将功成，何止万骨枯，她的顶峰下是无数枯尸残骸，血海滔天。

　　画面的最后定格在女人疯癫的笑意中，被无限放大，只看清女人眼中的疯狂几乎化为实质。

　　池黎在梦魇中惊醒，在满头冷汗中平复呼吸。

　　半晌，她撑起身子，从背包里拿出安神药。

　　池黎面无表情地靠着树干，掐指算了算自己的死期。

　　她没多少时间了，必须抓紧时间把该做的事情做完。

　　腰间的伤口疼痛已经没那么明显，池黎迈着步子略显踉跄地走出洞穴。

　　——

　　祈梵几近失声，他喘着气一步一步拖着身体向前走。

　　一只手臂从他后方猛地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扯到一边去。

　　幽暗的山洞里，祈梵一动不动眼睛眨都不眨直直盯着池黎，让池黎有点发毛。

　　眼前人蹙着眉问，“怎么了？”

　　青年这才像是被惊动似的，泛红的眼眶蓦地落来一颗豆大的眼泪，湿漉漉的眸子可怜兮兮地看着池黎，像是一只被丢弃的大狗狗。

　　池黎叹了口气，眉头皱得更深了，她就问了一句话，眼前的人就跟看见负心汉一样一个劲地掉豆子。

　　她刚走出洞穴，就看见祈梵满身是血的踉跄的拖着身体，一副濒死的样子，只好把人扯进洞里。

　　眼前的青年不说话，一动不动得看着她，眼尾蕴着一团薄薄的泪色，看着可怜巴巴的完全没行动能力。

　　她只能拉着人去包扎，那人也乖乖的没说一句话，就安安静静的看着她，一动不动的任她动作。

　　池黎全程皱着眉给祈梵包扎，不知道他是怎么搞的，浑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血液淌满了一身，所幸没有伤到要害，一身衣服也烂的不像样，看起来活像是从死人堆里捡来的。

　　祈梵垂着眼睫低着头看着她，他比池黎高得多，坐着也高了不少，池黎还弯着腰为他包扎，更显的娇小。

　　从他的角度看，只能看见池黎头顶小巧的发旋，还有一点微红的鼻尖，纤长的手指灵活得把纱布缠绕在他腰腹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