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子夜》陌鹤MH

4、第 4 章

　　人群中的少女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得望着中央广场的神像。

　　日光倾泻，暖意柔柔得裹着神像，宏伟的雕像那双石雕的眸子竟也显现出几分神性。

　　宽大的帽檐下，少女唇角漾着浅淡的笑意，双手合十闭眼祷告，像一个虔诚的信徒一般对着神像许愿。

　　说出的话却没有一点虔诚之意，狂妄又傲慢。

　　“无所不能的神啊，请睁开您紧闭的双眼啊，看看您的子民究竟值得您的庇佑吗？”

　　简菁看向神像，唇角的笑意逐渐讽刺。

　　看似坚不可摧的帝国远没有表面上的那般处变不惊，君权神授，皇权旁落，教会介入政治，新兴贵族野心勃勃，资深世家虎视眈眈，平民不甘示弱，看似风平浪静的海波之下早已是暗流涌动，波澜动荡了。

　　现在只需要一场小小的骚乱，就足以瞬间搅起风云变幻。

　　简箐不再停滞，迅速隐没在人潮汹涌中，如一尾游鱼，嗖的一声没入人海不见踪影。

　　次日，演唱会人山人海，漫天挥舞的紫色荧光棒，粉丝拼尽全力嘶吼呐喊着许千堇的名字，灯光幻离的舞台上，如清澈流水般哀伤的声音响起。

　　【我曾回想那个时代对我的残酷】

　　【可我不曾迷茫神明对我的守护】

　　【我曾千百次仰望她的身影】

　　【犹如、犹如、犹如曙光刺破子夜】

　　宏伟、悲壮、凄凉、无法宣之于口的惨烈，和神明的孤独，像利箭一样贯穿在场每个人的心脏，所有人沉寂下来倾听这自白一样的歌声。

　　星际网直播这场盛大的晚会，所有人都听见她的歌声中孤注一掷的苍凉。

　　【在我不敢直面的黑夜】

　　【有神明的守候和血一样的等待】

　　……

　　尾音落幕，人们沉浸在歌声中久久不能自拔。

　　少女在舞台上优雅谢幕，观众席掌声雷动，眼看此次演出就要完美结束。

　　未曾料想变故突生，阴影下一闪而过畸形的身影，锋利的须肢虫爪扼住了许千堇细弱的咽喉。

　　虫子纤长漆黑的前肢毫不怜惜的捏断她的脖子，口器撞击啃食了她的身体，须臾间尸体了无踪影。

　　只有怪异的虫子口器上滴落的涎水和舞台上残留的一摊血迹提醒着观众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啊……啊啊啊！”

　　尖叫声络绎不绝，几乎要刺破人都耳膜。

　　惊慌失措的人们疯狂逃窜，绝望地呼救，失去秩序的约束，不管不顾地拥挤踩踏，观众席绝大部分都是Beta，面对虫族的突然袭击根本毫无抵抗能力，偶尔的Alpha想实施反击却迫于人群而束手束脚。

　　会场阴影处出涌出数量庞大的虫子，虫子高高仰起丑陋的身躯，露出流着涎水的口器，粘腻又腥臭滴露在地面，腐蚀出一个个焦黑的小洞。

　　尖叫声几乎要刺破耳膜。

　　像飓风袭击过后，一片狼藉。

　　距离千米的商场，简菁看着惊恐逃窜的人们，悄然混入其中，眼神快意地倾听人们绝望的尖叫。

　　只是一点点小手段就如此慌乱，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痛哭流涕呢？

　　守卫军很快赶来消灭虫族，安抚了群众情绪。

　　演唱会，商场，许多人口密集的地方都收到了袭击，这是一次有预谋的袭击。

　　帝国公民陷入巨大的惶恐之中，一时间人人自危。

　　与一片混乱的帝国截然不同，公爵府一派安宁祥和。

　　“调查结果出来了，除了许千堇是被虫族杀死，其他伤亡都来源于踩踏，袭击分散有序，目前没有发现虫族进行繁衍……”

　　席齐歌对虫族进行了空前绝后的打击，迫于种族压力，虫族一定会寻找物资为大范围繁衍做准备，但这种行动一般都是在暗中里进行，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此明目张胆的袭击。

　　处处都是疑点，却有没有突破口。

　　巡逻军首领向昼暮汇报，“公爵大人，目前并没有发现什么人为操作的痕迹。”

　　可虫族与翡冷翠距离甚远，说没有人为操作太荒唐了。

　　昼暮摆弄着手中的珠串，深色立领绸缎制服包裹着他修长的脖颈，领口微敞露出白皙的皮肤，无形的禁欲中挑着几分缱绻。

　　银白面具覆盖了他的大半张脸，只露出深邃冷冽的绿瞳和冷白色的小部分半张右脸。

　　“没有发现?没有发现才正常，聪明的敌人怎么会给你留破绽呢？”

　　“那公爵大人，还要继续往下查吗？”

　　“查，把皇室安插不安分的棋子拔掉。”昼暮的指尖击打着玉珠，发出碎玉碰壁的清脆玉响。

　　“是。”

　　守卫军首领退出去了，公爵在花田里悠闲地走了几步，面对漫山遍野的帝国白玫瑰，昼暮似乎有些不开心，随手折断一枝在指尖把玩，又恶劣地一片一片地扯下花瓣。

　　“不听话的小孩又要折腾什么玩意儿呢？”

　　花瓣随风盘旋着落下，又被公爵碾碎在泥土里，昼暮附身拂过白玫瑰，喃喃自语。

　　“真是单调的颜色。”

　　公爵轻吻玫瑰，对着空无一人的庭院吩咐。

　　“都拔了吧，换成红玫瑰。”

　　——

　　皇宫一片混乱。

　　祈梵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脑子里第一时间涌现是那张如玉的美人面。

　　那个嚣张到极点的人类指挥官。

　　实在是太狂妄了，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发动袭击，还与虫族合作打击帝国，简直是对帝国赤.裸裸的挑衅。

　　许千堇死亡的惨状通过直播传到了全联邦的公民面前，掀起了巨浪一样的恐慌，愤怒的公民在帝国官网留下了数以万计的指责和谩骂。

　　——帝国不是宣称对虫族进行了毁灭性的打击吗？为什么还会出现虫族袭击？

　　——守卫军是**的吗？帝国都城还能被虫族袭击。

　　——皇室是不是在欺骗公民?虫族是否真的被打击？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皇室是不是隐瞒了真实情况？

　　——这里是都城，虫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帝国的威望被质疑，谩骂和嘲讽如泼天巨浪席卷而来，其中不乏阴谋家的推波助澜，可毋庸置疑的是——帝国公民惶恐了。

　　试想一下，有一天你正满怀激动地观看期待已久的演唱会，在万众瞩目的演唱会现场，你母国宣扬已经没有反击之力的、你最恐惧的、你从未亲眼目睹过的敌人，隔着一层薄薄的数据面板，把你喜爱的歌星一点点吞进肚子里。

　　尖叫声充斥着你的耳膜，直播把幽深的恐惧蔓延到每一处，你惊恐不已，可还不算完，这时候你家的吊灯突然一阵阵晃动，透过小小的金属窗，你看到了你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场景。

　　漆黑长肢疯狂撞击着屋子，四面八方传来虫族“桀—桀……桀”的诡异声响，细长触角已经破开窗户向你探去，大大小小的复眼闪着贪婪的饥渴欲念，锋利尖锐的口器几乎破空而来。

　　你惊恐地想要逃跑，却退无可退，你想向帝国呼救却被告知帝国正在处理。

　　恐惧，逃避，死亡，一切如影随形。

　　你在万念俱恐中活活晕死过去，劫后余生的你是否对母国产生愤怒呢？

　　哪怕……只是一点点?

　　舆论的浪潮铺天盖地，祈梵作为皇室代表迅速组织发布会，安抚民众情绪，以铁腕手段镇平骚乱。

　　“我希望大家回首过往，明白皇室值得信任，也希望大家最近提高安全防控，尽量减少外出……”

　　皇太子作为外交发言人向各方媒体做出声明。

　　胶囊大小的记录仪蜂拥而至祈梵面前，记者抛出的尖锐犀利的问题质问着他，却又被祈梵四两拨千斤地绕开，最终也是一无所获。

　　帝国皇太子是外人眼中完美的皇室形象，他一经声明，就将事态缓和了不少，再加上皇太子在暗处雷厉风行的手段，终于将事情处理的七七八八。

　　国会上，霍纳皇帝头疼地应付各方势力，元老院的掌权者——昼暮·兰斯洛特公爵对皇室的做法不置可否，枢机关和议会则是对皇室暗中讥讽了一番。

　　在皇室以为一切都会恢复如常时，现实又狠狠甩了皇室一耳光。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祈梵把光脑捏碎，细碎的金属碎末如细沙般自指尖倾泻而下，金眸中涌动着骇人的怒意。

　　与此同时，刚刚恢复安静的帝国官网又迎来新一轮的轰炸。

　　官网工作人员苦不堪言，上一波舆论让他们忙得脚不沾地，连着几天都没好好休息了，本以为终于可以放假了，结果下一波工作就接踵而至。

　　工作人员满心悲愤，要不是上有老下有小、要不是帝国给的工资高，这不要命的破工作谁爱干谁干！

　　官网还勉强能应付，可纸质版的新闻已经满天飞了。

　　报纸日刊头条尽是“皇室违背帝国精神，对古时代人类进行残忍人体实验”、“皇室真的如表面上的那么和善吗？”“人体实验——纳塔斯皇族是否想制作人形杀器?”……

　　有关此事的纸刊早早被抢购一空。

　　与皇室的焦头烂额不同，人类这边一片祥和。

　　池黎黑色的长裙曲折散落在脚踝边缘，露出一点白霜似的肌肤，裙摆出铺满大面积的红玫瑰刺绣，细长的手指攥着茶柄，小口小口饮着血红色的茶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