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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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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刺般的疼痛在脑海里发了疯得刺激她岌岌可危的精神,眼前一阵阵发黑。
时间的流逝和异能的后遗症让她很少想起从前,更准确的说是记不清从前。
但她知道,她幻想过——
黎明的到来,纷争的停止,耶稣的救赎,神明的恩赐。
她总觉得一切都会朝好的方向发展。
后来就不会了。
无论是日日夜夜让她翻来覆去难以入睡的疼痛,还是身上一道道蜈蚣般盘曲的褐色疤痕,亦或者是眼前挥之不去的猩红梦魇。
无数双怨毒的眼睛死死盯住她,孤魂般徘徊在她头顶,把他们苦难的灵魂、罪恶的烙印留在她那颗跳动的心脏上。
血与泪铸建的尖塔之中,她的灵魂永无宁日。
——
皇宫里,昏睡了一天的祈梵终于睁开眼,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后颈间的腺体还有些鼓胀发热,浑身肌肉酸痛无力,像是被人狠狠殴打了一顿。
易感期得不到舒缓的皇太子颇为焦躁,猛灌了杯冰水,才下床传唤医生。
途径橱窗旁的全身镜,帝国Alpha偏头一看,镜子里的自己咽喉一片青紫,身上都是四散凌乱的淤青。
嘴角更是显而易见的红肿。
皇储轻轻舔了唇角。
露出一个病态偏执的笑容。
真爽。
青年颇为愉悦地轻哼一声。
“还挺凶。”
炸毛的小猫一样。
——
日子一晃而过,转眼间就到了皇太子的成人礼。
储君的成人礼自然是锣鼓喧天,这一天,举国同庆,大大小小的街道、巷子熙熙攘攘,帝国白玫瑰空前绽放,达官贵人们衣冠楚楚地踏入金銮范围。
池黎在门口等着查验身份,一抬头,一只修长苍劲的手拨开雾帘,遥遥露出一点侧脸,雪一样冰冷洁白。
“公爵大人这这边请。”
池黎看着昼暮畅通无阻地进了皇宫,轻嘶了一声。
位高权重就是好,不用排队。
已经远去的小型出行舰内,男人眸光晦暗,对着身边人吩咐了一句。
池黎正百无聊赖地发呆,没想到很快有人请她从另一侧进入。
是刚刚昼暮进去的路。
那人把池黎带到了一处偏僻的凉亭,请池黎稍作等待。
欣赏了一会风景,她开始撑着下巴发呆。
皇宫里的景致不错,哪怕是一处偏僻的凉亭都别有一番滋味。
凉亭建于一弯湖泊上,碧绿的藤蔓缠绕着从凉亭垂落,开满了淡紫色的小花,微风一吹,便是一场小小的花瓣雨。
清澈见底的池水里几尾锦鲤悠悠划荡,尾鳍荡甩出一道道清浅涟漪。
女人几乎打起盹来,因为江淮的话,她昨天一夜没睡,眼底下一片鸦青色阴翳,来的时候周围吵吵闹闹还没感觉,这会儿四周静谧无声,困意就袭上脑海。
没眯多久,耳边就响起了皮革鞋底踏在青石板的细碎脚步声。
池黎勉强抬起头,坐直身子,假装自己认真的等了半天。
男人坐在了池黎对面,给池黎沏了杯茶。
昼暮小时候不太喜欢喝茶,他讨厌杯底若有若无的茶渣和褐色滚烫的茶水,仿佛阴暗潮湿的角落里腐朽的树根被滚烫的开水泡发,总让他厌恶不已。
后来阅历长了,突然就喜欢上茶的苦涩了。
吃的苦多了,茶就不苦了。
他悠悠吹着杯中的茶水,一副不紧不慢的姿态。
眼前的人类打了个哈欠,看着他沏的茶,试探性地尝了一口,顿了顿,不动声色地把茶杯推远。
难喝。
但她不能说,谁让人家才是雇主。
公爵但笑不语。
“公爵的诺言已经兑现,现在是该兑现我的诺言了。”
女人眼尾微垂,问昼暮。
“公爵大人想要我怎么做?”
“——射日。”
两个心思各异的人岔开时间走向宴会厅。
又在宴会上撞上视线,默然一笑又彼此装作不经意错开。
宴会的主角在层层簇拥中脱不开身,只能悄悄看向池黎,顺着她的目光追寻过去。
——昼暮。
昼暮公爵有一双淡漠无感情的冷绿眼瞳,眼尾狭长线条锋利,像隆冬最暴烈的风雪,冰冷刺痛。
在昼暮父亲往上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公爵府都是坚定的皇党,与皇室的关系密不可分。
而到了他们父亲这一代,皇室帝王昏庸无道,公爵府的掌权者却比往昔更加出类拔萃。
昏庸的帝王对公爵府的排挤日渐增长,最后在公爵取得一场战争胜利而达到顶峰。
祈梵不知道霍纳与教会做了什么交易,总之教会帮他除掉了公爵,公爵能力卓绝,曾在第一军事学院担任指挥老师,桃李满天下。
连现在帝国最年轻的上将席齐歌都曾是他的学生。
他也是。
公爵死后,帝国举国哀悼,而更多权贵则在观望公爵府的后路。
帝国秩序迂腐,帝国贵族子弟只能AO或BB结合几乎是不成文的规定。
即使是平民里违反AO或BB结合的也要受到来着政府以及众多周围人或明或暗的压力。
而昼暮的母亲是个上不得台面的Beta,昼暮也因此被视为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然而公爵子嗣单薄,在他死后,公爵府一度后继无人,公爵的旧友为保公爵府不被收回,最后也只能为昼暮冠以兰斯洛特的姓氏。
一个摇摇欲坠的公爵府,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加上皇帝置之不理的态度,留个昼暮的几乎是一条绝路。
可偏偏昼暮就能绝处逢生。
公爵府和皇室成了板上钉钉的敌人,成了一道众人皆知的黑漆漆的裂缝,但没有那个不长眼地敢去触碰。
枢机关长看着明显走神的皇储,疑惑道,“殿下?”
祈梵回过神,随便找了个借口脱身,往池黎方向走去。
黑发女人坐在角落里,周围的人对她投来若有若无的窥探目光,她都权当没看见,一个人小口小口吃着糕点。
帝国之子笑容优雅得体,领口别着浅海似的蓝宝石,因为是正式场合,领口的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一颗,明明是一丝不苟的得体衣着,却无端显现出几分引诱的缠绵悱恻。
祈梵给池黎递了杯清酒,前几天的缠绵让他敏锐察觉到池黎的不胜酒力。
“指挥官怎么一个人在这?”
女人头也不抬。
明知故问。
祈梵吃了闭门羹也不恼,压低声音接着问。
“指挥官不是要和我合作吗?我们可以谈谈合作事宜。”
池黎这才抬起头,“我要源九区和凌七区,你想要的我都能帮你拿到。”
祈梵噎住了,反思了一下,难道自己看着很好欺负?
她也说的出口,帝国十九区,区区有所长,源九区负责能源供应,凌七区地处北方,雪落成霜,是最早发展的地区,现在虽有没落,但依旧不容小觑。
她一句话,就想包揽能源和资金。
“指挥官,我们是合作,不是割地赔款,您的要求简直是天方夜谭。”
池黎看着他笑了,吐出的话却没有温度。
“合作失去的是两个区,不合作,就是整个帝国。”
皇储面色一冷,“指挥官这是在威胁我?”
这场谈话不欢而散。
池黎从皇宫走出来时已是暮色苍茫,沿着种满悬铃木的街道,她缓步走在微风落叶中。
五月初的天已带上几分燥热,但黄昏微风一吹又觉惬意美好,仿佛身体的每一处毛孔都在放松。
阑珊夜色下,灯火通明,帝国一区在皇城脚下,素有“帝国之日”的美名,时刻亮彻帝国。
池黎随便走进一家珠宝店,里面摆着不少精美的珠宝,上面标注的价格是平民奋斗半辈子也买不起的价位。
帝国资源分配严苛,阶级分化极端,对许多人来说,皇宫是他们高不可攀的地方,很多平民终其一生也够不到贵族子弟的衣角。
政治博弈激烈,唯有军队有尚存平民的一线生机。
所以很多心怀抱负的青年都投身与军方希望获得一丝曙光。
阿喀琉斯亦是其中之一。
可即使是军方也有严苛的规定,Beta无法成为校级及校级以上的军官,Omega更是没有进入军队的资格。
幸运的是,他遇见了一个可以打破一切腐朽秩序的人。
在珠宝店的后方有一间规模不小的招待室,阿喀琉斯已经静候许久。
他易了容,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是眼神锋利,气质内敛,看着不似一般人那样不起眼。
“你确实出类拔萃,短短五年就走到了现在这步,那接下来就按照约定,我们各取所需。”
“如您所愿。”
池黎留了一刻钟。
离开珠宝店后倚着围栏在江边吹风,凉飕飕的冷风迎面吹拂。
池黎一个人在众人行色匆匆的步伐中享受晚风。
很多人不明白池黎的想法。
人类不明白为什么五年来始终保存实力,与帝国小打小闹,却从不动真格。
帝国不明白一个秋后的蚂蚱,为什么始终不愿意归降。
池黎慢慢阖上眼。
她要什么?
她要风,要雨,要自由,要所有人类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她不要虚假的和平、伪善的正义。
不要虚与委蛇的假象、貌合神离的融合。
不要担惊受怕的明天、摇摇欲坠的高阁。
她要人类真正扎根在这片土地。
池黎问自己,你究竟要什么?
我要人类活下去,我要这个种族见证以后所有的历史,无限延续直至宇宙的尽头。
我要它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