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蝶难逃》栖熙Sybil

7、7 再醉

　　“顾总，能麻烦你重新送我去个地方吗？”宋清洛收回目光，轻轻叹了口气。
　　“嗯，地址。”顾渚抬手看了一眼手表。

　　宋清洛说了句稍等，拿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却没有人接听，挂断电话后她坐在座位上想了想，把手机放到了支架上：“隔壁好像有个还不错的酒店，去那吧。”
　　顾渚瞥了一眼导航上的目的地，一脚油门驶出了地下车库。

　　目的地酒店叫坤侣，是一家连锁的星级酒店，就在宋清洛家不远处，不到十分钟，顾渚的车就又停到了停车场里。有门童快步走过来帮宋清洛取下行李，顾渚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红色的袋子，跟在他们后面也进了酒店。

　　宋清洛倒是也不委屈自己，直接定了最好的套房。管家提着她的东西把她送到了房间门口。宋清洛接过行李，看着酒店管家离开之后才站在房间门口非常诚恳地再次对顾渚道了声谢。
　　既是感谢他接送自己，也是感谢他到现在什么也没有问。

　　“我晚上还有事，就不陪你吃饭了，”顾渚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送你的。”
　　宋清洛伸手接过袋子，有些疑惑地偏了偏头。
　　“上次带到宋外婆家的酒，”顾渚解释，“单独送你一瓶，正好你今天可能会需要。”
　　这个礼物送得很合宋清洛心意，尤其是今天。她终于露出一点点笑容：“谢谢。”

　　顾渚点了点头，想说些什么，犹豫了下还是没有开口，转身走入电梯离开。

　　宋清洛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低头扫了一眼袋子里躺着的红色的包装盒，拖着行李箱进了房间。
　　刚刚脱了外套坐下，电话就响了起来，她伸手划过拒接，消息提醒就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

　　【赵：洛洛，你回京华了吗？你阿姨做了些东西让我送给你，我在你家楼下呢】
　　【赵：我知道你不想见爸爸，但是大过年的，你不会看着我在地下车库干等吧】
　　【赵：陈家那个小伙子真的很不错，不是因为他家和我有业务往来我才让你接触的，你说你一个女生每天泡在学校里搞什么研究，以后难道永远一个人吗】

　　宋清洛面无表情地看着一条一条的消息从对话框里跳出来，又面无表情地把手机倒扣，打开顾渚送的酒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顾渚走入电梯后，却并没有往下走，而是直接到了顶层的空中餐厅。
　　他走到餐厅最里面的包厢门口，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几秒，伸手推开包厢的大门。

　　顶上的水晶灯照射在包间富丽堂皇的装修上，正中间一张能坐下二十几人的实木桌子在灯光下显得熠熠生辉。桌子周围已经坐了不少人。
　　顾渚抬脚走进去，径直坐到了空着的主位上。

　　他刚进门时这屋子里还一派温情的说笑，等他坐下之后却一起陷入了沉默。
　　坐在他坐边的老人清了清嗓：“小渚啊，这个位置是留给你爷爷的。”
　　“爷爷奶奶还在长渝，”顾渚往后一靠，礼貌微笑着看向身旁的人，“太忙了，忘了告诉三爷爷。”

　　顾长程是那一辈中最小的，却最喜欢的就是在小辈面前拿长辈的架子。
　　“大伯都不在，”坐在几个位置之外的人皱着眉头打断了顾渚，“你还叫大家来跑一趟。”
　　顾渚笑着看过去：“二堂叔这说的什么话，”他看向顾长程，“我那么多年才回国，总要和长辈们见一见的。”
　　“再说了，” 顾渚用筷子夹了一口菜放到碗中，轻轻咀嚼，“我也想来尝尝那么多年家里的菜和之前还一不一样。”他放下筷子，转了一下菜台，“大家怎么都不动筷啊？”

　　他话一说完，下面众人都陷入了沉默，开始各怀心思地夹菜吃饭，一时房间里只能听到碗筷发出冰冷的碰撞声。
　　“听说小渚最近在追女孩啊。”一个稍年轻些的女声打破了众人的沉默，话里是关切，语气却十分冷漠。
　　顾渚吃了一口菜，没有否认。

　　“这就对了嘛，”堂姑顾元敏笑意盈盈，“听说那女孩家里还是咱们家的故交，是个听话的姑娘，成绩好、人也漂亮，你早该收收心了，公司的事，交给我们你也放心。”
　　顾渚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还是觉得这话有趣，竟轻声笑了笑：“放心，怎么不放心，”他往后靠了靠，“有在座的长辈帮我家管理公司，我怎么会不放心呢。”

　　顾元敏被噎了一噎，顾渚张口闭口说的都是“我家”，分明是在划清坤侣和他们的关系，饭桌上又陷入了安静，众人往嘴里扒菜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一顿饭吃得奇怪又压抑。

　　不到一个小时，众人就纷纷找借口离席了，只留下了顾渚和两个年长的老人。
　　“小渚，”顾渚右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老人用方巾擦了擦嘴，“你今天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这人是顾爷爷的二弟，顾长鹏，比起顾长程要麻烦得多，“我猜大家想我了，”顾渚笑笑，“毕竟过年的时候都追到长渝了。”他站起身，“二爷爷三爷爷慢吃，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转身离席，没有一点点留念。

　　“二哥，这小畜生！”顾长程忍不住骂道，“他要干什么！”
　　顾长鹏看着面前满满一桌子菜：“不过就是个二十几岁的小孩而已，翻不起什么天。”

　　今天餐厅不对外开放，一层楼空无一人，顾渚从餐厅出来，走到外面的平台上。
　　当年父母离世时，他尚未成年，爷爷一手稳住集团，一手安排他出了国，避开了顾家这些错综的关系。
　　如今爷爷老了，这些人的手越伸越长，如果不拔了，可能当年父母留下的东西全都要付之东流……只可惜他才刚刚回国，急不得。

　　他缓了缓神，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宋清洛的声音有些飘忽，拖着长长的尾音，大约是喝醉了。
　　顾渚低头笑了一下：“你还好吗？”
　　“挺好的，”宋清洛笑了一声，在电话那头叫他，“听起来是你不太好。”

　　顾渚站在平台上，看着下面闪烁的城市夜景，没有答话：“你喝多了就早点休息，明天我给你带早餐。”
　　宋清洛在那边轻轻地笑了两声：“顾渚，你要来找我吗？”
　　离开了长渝之后，宋清洛似乎变回了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人。
　　“你送的酒还没有开封。”

　　五分钟后，宋清洛听到了敲门声。
　　她踩着拖鞋挪到门口，打开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她斜靠在门框上，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他一圈，侧身让他进屋：“你来得好快哦。”
　　屋内暖气很足，顾渚脱下西装外套放在一旁，看了一眼已经被喝了大半的红酒：“没开封？”
　　宋清洛皱了皱鼻子，并不打算说话。

　　顾渚拿出柜子里的红酒杯，熟练地给自己倒了半杯酒，走到宋清洛身边，碰了碰她的杯子：“欠你两顿酒了。”
　　“好说。”宋清洛也抬着杯子碰了碰他的杯沿，抿了一口酒，伸手把顾渚揽到自己眼前。
　　和新年那天阳台上一样的一个混杂着酒味的吻，宋清洛这次却用力许多，似乎有倾诉也有发泄，顾渚似乎被她的情绪感染，在她又要抽身而去的时候，低头吻住了她。

　　上一次酒吧灯影绰绰，他们一夜缠绵，却不知对方姓名。
　　这一次顾渚终于能听到她口中断断续续地吐出自己的名字。
　　这个名字本来是一种清茶，被她叫出来却好像变成了缠绵的美酒。

　　一觉醒来，宋清洛抻了抻自己的手，顾渚昨晚十分绅士地睡在了外面的沙发上，她翻了两个滚，听到了外面的敲门声。抻了抻手钻出被窝，从一旁抓来一件衣服，随意地套在身上，踩着拖鞋往外走出去。

　　顾渚已经穿戴整齐地打开了门，门外是服务生推来的餐车，宋清洛从房间出来时顾渚正帮着把饭菜拿到餐桌，听到脚步声抬头，就见宋清洛穿着一件版型宽大的白色卫衣，头发被随意地挽在脑后，环抱着双手靠在卧室门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移开目光：“不来帮忙吗？”

　　宋清洛回过神，笑了一声，开口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尚还有些沙哑，轻轻咳了两声，打了个哈欠，眼睛里闪着水光：“不了，再让你多展示一下自己的贤惠。”她抬脚走到桌边坐下，颇为理直气壮。

　　顾渚拿来的酒真的不错，宿醉醒来也不觉得难受。

　　虽然还没有到午饭的时间点，但是这顿饭已经能算得上精致，应该是提前准备好的。宋清洛看着桌上丰富的菜品，心满意足地放下餐具。
　　顾渚适时地递纸过来：“送你回家？”
　　“不用，”宋清洛接过来擦了擦嘴，“我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

　　宋清洛的房子就在学校不远处的一个小区里，寒假马上就要收假，来来往往不少搬行李的学生。
　　顾渚把车停到楼下，宋清洛站在一边看着他弯着腰帮自己搬箱子，突然觉得他很像一个送孩子来读书的老父亲，掏出手机留了个纪念。

　　拍照的人没想掩饰，手机也没有静音，顾渚听到快门声转过头：“偷拍是要付钱的。”
　　“行啊，”宋清洛把行李箱接过来：“这两天麻烦你了，请你吃饭。”
　　“我下周可能会有些忙。”

　　宋清洛心想我就客气一下，怎么时间就已经具体到下周了。她想了想自己的安排，说没事，有空再联系。
　　两人对昨晚对方异常的情绪都默契地避而不谈，顾渚重新坐回车里，摇下车窗摆了摆手，宋清洛拢拢衣领，也朝他挥了挥手。

　　北方天气不比南方，虽已是二月中旬，却还是有些寒意。宋清洛看着车子渐渐开远，拿起手机发了条语音：“外婆，你知道当年顾叔叔他们到京华到底是做的什么生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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