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花，是体验派》陆云尔

11、第 11 章

　　过了没一会儿，郁焱又出声安排小邓医生去影像室拿点什么东西，小邓医生得令立马乖巧的往外跑，好像生怕跑慢了一点会被斥责似的。

　　田畕畾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小邓医生往外跑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拐角处才重新转回来。

　　然后，正对上一双冷冰冰的眸子。

　　田畕畾内心十分不解，郁焱他瞪我干嘛，我可是一直老老实实没打扰大家呀。

　　也不知道小邓医生被安排了什么任务，田畕畾跟着换了两个病房后都没有等到他回来，但上进心趋驱使她不能以逸待劳，既然田晓夏的原型人物观察不了，那就观察一下田晓夏对照组人物吧。

　　剧里池溯扮演的男主角裴蘅之是一个家境优渥性格外放的阳光大男孩，田晓夏与他相识于大一开学，磕磕绊绊的求学和职业生涯里都有他的陪伴。初期田晓夏刚与其认识的时候，正是小镇女孩面对新环境手足无措的时候，裴蘅之的接近让她感激涕零，却也彷徨无措。他的开朗热烈有时让她羡慕，有时又让她心酸妒忌。
　　经过田畕畾的观察，齐维在这群人里是最符合裴蘅之这个人物的。于是
　　在众人纷纷低头记录什么东西的时候，田畕畾默默移步到齐维身边，打算仔细揣摩一下田晓夏面对裴蘅之时内心的百转千回。

　　齐维觉查到了身边的动静，抬头看向刚刚挪到自己身边的田畕畾，脸上立刻绽出灿阳般的笑容。田畕畾揣摩着田晓夏羞涩敏感的性格，人物附身似的矜持轻轻点头打招呼，然后不自然的转头望向别处，眼神还特有戏的飘忽了一会儿，定到一处的时候又撞上了那双黑沉沉冷冰冰的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人冷声开口：“齐维，你过来实操一下。”

　　齐维那还未消融的笑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壮士赴死般的与转头笑眯眯看他的田畕畾对视一秒，露出哀婉凄楚的表情。田畕畾举起手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给他鼓励。

　　随着齐维追过去的视线落在某人身上，田畕畾奇怪的想，高岭之花做了医生非但没有修炼出医者仁心的慈悲，反而有种杀气腾腾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怀着对郁医生的偏袒之心，虽然被一眼瞪得手麻脚麻，但田畕畾还还愿意把这归咎为郁医生对师侄们的拳拳爱护劝学之心。

　　古语有云，严师叔出高徒嘛，自己只是站在旁边被余威波及了。

　　两个模仿学习对象都走开之后，田畕畾就有点无所事事了，所幸没过多久活跃气氛的曹医生就回来了，整个查房小分队的气氛才稍稍活络一些。

　　查完房回科室的路上，曹志强拦着郁焱在前面走，田畕畾积极的紧随其后听墙角。

　　只听曹志强疑惑的问：“今天病房里出什么状况了吗，怎么今天脸色这么臭？”

　　郁焱的声音一如他的表情一样无波无澜：“没有。”

　　曹志强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

　　“师弟呀，明天帮我带晚班呗，我有高中同学会要参加。”

　　“嗯。”

　　依旧是最简练的回答，田畕畾感觉自己跟曹医生越来越惺惺相惜了，毕竟都是面对郁焱这种冷淡的人依然能保持热情如火的出众性格。

　　果然，被随随便便“嗯”了一声的曹医生继续自说自话形式的聊天模式。

　　“唉师弟，你不也是本地人吗，高中应该也是在这里上的吧，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参加同学聚会的事儿，你们班没人组织吗。”

　　一路走在前面的郁焱脚步忽德一顿，稍纵又恢复步速：“不清楚，没什么联络。”

　　跟在后面的田畕畾顿觉羞惭，从高中组建班级□□群开始，自己就是活络群聊的极少数积极分子，如果没有为数不多的几个话痨在群里主动发言，自家班级群就会像当年的课堂氛围一样死气沉沉。

　　当然，死气沉沉是混迹在学霸堆里的学渣的片面看法，大多数同学把这种氛围称之为严谨正派的学风。

　　这群包括郁焱在内的学霸们现在大多读研读博继续学术深造，田畕畾这种大学毕业就不想继续上学的学渣算是独一份的。

　　人大都是圈层动物，比如娱乐圈学术圈饭圈，上学的时候田畕畾还经常在群里积极组织班级活动，即便后来远在法国也没忘记云激发同学们对于闲聊天的热情。

　　只不过后来田畕畾在面对各位科技人才学术新贵们的时候有点心虚，怕自己嘻嘻哈哈没个正型的样子影响到祖国悉心栽培的各领域顶尖人才。

　　为数不多的积极分子都自动禁言了，班级群自然也就慢慢的形同虚设了。田畕畾有点忧伤的想，说不定大家已经按照各自的圈子重新排列组合各自建新群了，徒留自己孤家寡人无人拉入群。

　　哦，听郁医生的意思，他也挺形单影只的吧。

　　嘿嘿，不如报团取暖吧。

　　田畕畾正嘿嘿傻乐，就听曹医生继续追问：“那小圈子聚会不会没有吧？”

　　依旧是冷淡的语气：“没有。”

　　曹医生啧啧两声：“不至于呀，虽然咱们师弟冷冰冰的不具备饱满鲜活的人性，但上学的时候感觉你人缘比热情似火的我还要好，难道高中全力以赴备战高考，一心只读圣贤书了？”

　　说着很是纳闷的拿着病例敲自己脑袋，一副很是痛心疾首的状态：“令人扼腕叹息呀师弟，人生中最鲜活最冲动最放肆的几年，竟然没有交朋友。就算没有朋友，一起讨论错题的邻座总有吧，回头找你借半块橡皮的长辫子姑娘总有吧，咱就没点记忆深刻的同学，没点割舍不下的同学之谊？”

　　曾经坐在某人前面的田畕畾自豪的想，除了橡皮、讨论错题，他还给我模仿过家长签字、半夜发信息催我上自习呢。

　　可惜当时没有长长的头发，不然依偎在一起补习的时候发梢拂过某人的指尖，回忆肯定更缱绻动人让人心里痒痒。

　　“没有。”

　　扼腕叹息的曹志强和想入非非的田畕畾同时被明显带了情绪的回答惊得一愣，只听郁焱一字一顿的说：“没什么印象了，大概都不重要吧。”

　　惯常笑口常开的田畕畾头一次火气蹭一下冒出来，盯着前面越走越远的身影好一阵胸闷。

　　如果不是走廊上人来人往容易塌房，她简直想掐腰怒吼。

　　什么叫没印象？说谁不重要呢！见惯生死的医生就是冷情冷性，那些让自己多年后重新想起仍柔肠百转的回忆竟被轻易定义成轻易忘记的过往。

　　暗自磨牙半晌后，田畕畾决定补上给郁医生的见面礼。

　　家里有一尊泰山石，可以找人在上面篆刻七个大字..同学情谊重于山！

　　被遗忘的女同学单方面决定，冷战开始。

　　大部队往科室走去，田畕畾别别扭扭的不愿意跟过去，见齐维正好往反方向走，就跑前两步跟过去了。

　　等跟着齐维跑了几层送材料结束，差不多到了午餐时间，禧禧发消息过来说路上堵车，她的饭要晚一点到，无所事事无处可去的女同学只好带上帽子口罩溜溜达达的跟着齐维去食堂打饭了。

　　回来的时候正好碰上提着保温桶的喜喜，想着一大桶鸡汤自己也吃不了，便提上保温桶跟着齐维一起回休息室了。

　　刚一进门田畕畾就看到郁焱正安静的拆外卖袋子，心想怪不得食堂里没碰着面。想了半截又用自制力控制住自己不听话的眼睛，硬生生把习惯性走回自己座位的步子转了个弯。

　　宽敞的办公室从中间划分楚河汉界，一边是面无表情外卖袋也拆的无声无息的某人，一边是交头接耳吃的欢欢喜喜的年轻小医生们。

　　脚步调整方向后的田畕畾还是忍不住用余光瞟过去，有点心疼某位孤孤单单的男同学。

　　但刚才冷冰冰的否认仍在攻击心脏，田畕畾夸张的往那个方向翻了个白眼，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往反方向拉开了小邓医生对面的椅子。

　　“六六你跟我们一起吃呀？”

　　“嗯嗯，喜喜给我准备了一大桶猪肚鸡，我自己吃不了，来找你们一起消灭。”

　　田畕畾打开保温桶盖子，扑面而来的香味重新激发了她的好心情，她拿出让喜喜提前准备的一次性碗，挨个盛出来推给围在一起的实习医生们，自己只捡了几块没有鸡皮的鸡肉留下。

　　齐维夸张的说：“还以为田六今天生活水平提高了，没想到还是只吃这么一点点。”

　　小刘医生也很赞同的附和：“当明星实在是太辛苦了，每顿饭吃这么一点对身体不好。”

　　田畕畾细细品尝一口浓郁的汤汁后笑眯眯的说：“一站好几个小时对身体也不好呀，医生动手术不还得继续如此，大家都有自己的苦与乐，都一样啦。”

　　听到曾以为遥远不可企及的明星跟自己同心共振，一群小医生顿时热血起来，就连羞赧的小邓医生都踊跃发言，分享自己做医生的经历，田畕畾则是兴致勃勃的听着，认真记下每一个宝贵的体验。

　　几人正说的热火朝天，突听见身后曹医生吼了一嗓子：“喂，那是姜！”

　　众人闻声回头，只见曹医生一手拎着自己的饭，脸上表情从震惊到钦佩。众人目光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偏安一隅不理凡尘的郁医生正夹着一块咬下一半的姜。

　　他垂眸看了一眼眼前的筷子，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口中的辛辣，眉间忍不住轻轻蹙了一下，余光瞥见众人都回头盯着他，一众目光中有一双特别扎眼的漂亮眼睛正闪烁着亮光看好戏似的盯着自己，于是手腕镇定的带动筷子，泰然自若的把剩下半块姜吃了下去。

　　曹志强啧啧两声惊叹：“师弟你口味什么时候变这么重了，我还以为你没看清当土豆片了呢，没想到是有意为之啊哈哈哈。”

　　好不容易压下舌尖蔓延的辛辣，郁焱抬眼镇定回视：“驱寒，有什么问题吗？”

　　不明就里的曹志强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摸了摸不知为何汗毛竖起的后脑勺，被盯的有点心虚，“驱，得好好驱，”转头又教育一众小的们，“冬吃萝卜夏吃姜，咱们要像郁医生好好学学保健知识。”

　　曹志强提着饭走过去找郁焱一起吃，田畕畾他们则继续刚才的话题。

　　齐维说到自己跟导师一起出国去国外医院参观学习的事情，田畕畾一手支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的观察着小邓医生。

　　京大医学院是全国顶尖的医学院，教学资源和师资力量同样也是顶尖的，本校读书的医学生自然比其他医学院的学生有更丰富的实践机会。

　　小邓医生听的聚精会神，眼睛里闪烁着渴望，垂下去的眸子又有些黯然，田畕畾抓住这瞬间变幻的神色认真揣摩。

　　“小田，你老盯着我们邓儿看，都把人家看脸红了。”

　　被齐维招呼过来盛猪肚鸡的曹志强打趣眼神发直的田畕畾，田畕畾这才回神，一看面前的小邓医生确实已经面颊发红无措微笑了。

　　田畕畾有点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自然不会坦白自己是在揣摩小邓医生敏感倔强的心理活动，眼睛一转，大言不惭的指着自己的脸颊胡说：“我是在研究怎么能自然的脸红，我这角色初期跟小邓医生似的特容易害羞，我这不正模仿学习呢。”

　　围观群众看向嘻嘻哈哈活泼开朗的田畕畾，又瞧瞧面皮似乎要滴出血来的羞涩男孩，纷纷真诚摇头。

　　齐维说：“作为医学生，我感觉这个课题目前在生理层面还未被攻破。”

　　小邓医生旁边叫盛佳的女生也笑着附和：“科技层面倒是很容易做到。”

　　田畕畾知道她说的是腮红，唉声叹气的大摇其头：“不行不行，作为一个有追求的演员，还是要努力克服生理难题的。回头开拍的时候我就让我助理在旁边疯狂拍我彩虹屁，让我当众羞惭欲死，说不定生理潜能就给激发出来了。”

　　满座哄堂大笑，田畕畾的耳朵敏锐的捕捉一圈，没有捕捉到那个想听到的声音。

　　好像从来没听过某人开怀大笑呢，田畕畾有点唏嘘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