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不离》渡欢愉

34、我自愿的

　　“赤练，是谁给你的？”。

　　胡无媚完全不回答沈漓的问题，反而一步步逼向沈漓，杀气隐隐外泄。

　　她看似只走了几步，但每一步对沈漓来说都十分危险。

　　沈漓自然感受到了那份杀气，呆了呆，她明白如是胡无媚现在出尔反尔，现在捏死自己便如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握剑的手不免有些紧。

　　脑中快速运转着。

　　人情世故，冷暖自知，少女没有丝毫犹豫，执剑半跪下去，大声道：

　　“乾坤宗弦月长老座下弟子沈漓，恳请仙子救我姐姐一双腿”。

　　她这话也是在提醒失去了理智的胡无媚，她是谁的徒弟，这里是那里。

　　胡无媚完全没有丝毫退步，沈漓的心在打鼓。

　　一步...两步...三步，胡无媚方才站定，冰冷的问：“赤练，是谁给你的！”。

　　沈漓微垂下的头，左右闪躲想尽办法，慢慢放缓了语气，尽量恭敬回答：“乃师尊所赐，弟子万分珍惜”。

　　静静地，胡无媚没开口，沈漓亦没抬头，就半跪在那。

　　桑伤看戏许久，心底也有了数。

　　那个人骄傲如斯，可不会这么轻易就给人下跪，便是在旁人面前低了一分头，便如要了她命去。

　　于是桑伤赶紧出来打圆场，道：“无媚，只是一柄剑而已，总归也是白长老赐给她的，自然也有她的考量在里面，我们干涉不了太多，不要意气用事”。

　　“沈漓师妹，你也快起来吧，别紧张，没那么严重”。

　　既然桑伤给了台阶，沈漓定然也想顺势而下，便起了身来。

　　“好了，你也别气了，我先随沈漓去弦山看看，若能见到白长老，便帮你问问，为何要把赤练赐给别人”桑伤拉了拉胡无媚的胳膊，安慰着道。

　　外人看来，只会觉得桑伤真在安抚胡无媚。

　　胡无媚却依旧死死盯着沈漓。

　　“沈漓师妹”桑伤见状，无奈的唤了遍沈漓“走吧，我乃息无山医修桑伤，今日也是无媚猜到你来，特意让我在此等候，同你一道去看看你姐姐的腿伤的”。

　　“嗯”沈漓表示明白了，但同时有些疑惑。

　　“？”。

　　这就不管胡无媚了嘛？看她们刚刚的样子，不是朋友嘛？

　　桑伤看出了沈漓眼中的疑惑，只是将食指轻轻放在唇下一寸，用沈漓看的懂的唇语，道：‘她需要冷静一会儿’。

　　“是”沈漓稀里糊涂的点头“多谢”。

　　刚刚胡无媚明显有杀人夺剑的意图，沈漓自然不想再热脸碰冷屁股，既然桑伤为医师，还提出主动去看阿姐的腿疾。

　　她同桑伤一起走出花溪凉殿也无可厚非。

　　徒留胡无媚无神的站在那，不动一步，悔恨莫及，亏欠莫及。

　　路上，桑伤为此还同沈漓说了段往事。

　　“赤练原本是聚弦山灵气所造之剑，天下人人皆知，早些年，弦月长老便赐予了她的徒儿，陆昭合，你该称她一声师姐，她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只可惜，她为维护正道，多年前，战死魔界，尸骨无存”。

　　师姐？沈漓眼底压住疑惑，握了握腰间的赤练，蹙眉又问：

　　“那...胡宗卿为何如此在意赤练？”。

　　沈漓实在联想不到，胡无媚跟赤练或者跟桑伤口中，自己的那位师姐有何关系。

　　桑伤笑而不回答，神神秘秘，道：“或许是因为我呢，也说不定”。

　　沈漓：“？”。

　　桑伤定定瞧着沈漓的眼睛，莫名便想从那双眼睛中看见痛苦，奔溃，哀求之色。

　　如果那人还在世，发现自己一直在精神折磨，她生前在乎的人，会不会后悔，带走了自己的姐姐呢。

　　两人齐头并进，靠的近了，沈漓便闻到了桑伤身上浓厚的药香，世人都说‘医者仁心’。

　　可她在桑伤身上，却无端感受到了一股，对胡无媚的漠然。

　　从她口中说出，有关胡无媚的事情，桑伤仿佛像是在说一件死物或者玩具般。

　　......

　　默了默，沈漓没再开口，眼神依旧清澈，懵懂，以及有着些许不解。

　　“继续走吧”桑伤不以为意，慢慢同沈漓聊着“沈漓师妹，你知道嘛，你的眼睛，真的很像我一位故人，我刚刚还差点认错了”

　　“师姐...”沈漓不确定的问“很恨她嘛？”。

　　方才桑伤向她投射过来的‘恨’是十分恶毒的，叫人遍体生寒，自己都被吓住了。

　　“嗯？恨她？”桑伤眉眼带笑，让人能忽视掉她眼中的凉薄。

　　“哈哈，不恨啊”桑伤摇摇头。

　　沈漓：“哦...”。

　　“你信嘛？”桑伤又逗她道。

　　沈漓呆萌，道：“啊？”。

　　“你可真有意思”桑伤无所谓的叹了口气，道“话说，沈师妹脸上怎么还戴个面具啊，为何不摘下来，莫非是什么民俗，必须戴着面具才能出门？”。

　　“哦”沈漓解释道“这是我族特殊的咒具，我曾发过誓，一定要让我阿姐在有生之年里，能站起来，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所以除非，她那天能够彻底的好起来，这个咒具，才会无用”。

　　“哦？”桑伤奇道“这世上的咒术还真是千奇百怪，连个小小的面具，也能缚人一生”。

　　沈漓：“我自愿的”。

　　桑伤淡笑不语。

　　两人出了狐山，便一路御剑而行聊着，不消片刻便到了弦山。

　　半山腰的木房子正在接受阳光的洗礼，周围的景致更是叫人心旷神怡。

　　围栏的门被沈漓打开。

　　“桑师姐，请进吧”。

　　一路而来，两人聊了许多，桑伤自然也同沈漓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好”桑伤挑眉，走进小院。

　　多年未来这弦山，没想到，这半山腰败落多年的屋子竟然被翻修了。

　　木屋的门此时敞开着，走入屋檐之下的阴影中。

　　桑伤的呼吸一滞。

　　熟悉的气质，熟悉的背影，葱指缓慢而又绵柔的翻阅着书籍。

　　她就像时间长河的客人，被邀请后，回到了记忆深处的那个温馨午后。

　　闻听动静，沈清璃将书放在了桌上，转动轮椅，转身，温柔的看过来。

　　“小漓，回来了？”。

　　不想，放在桌前的书籍，和她的胳膊一碰，掉在了地上，明亮的光照的整个室内亮堂堂的，窗户口一丝东风将书籍吹散几页。

　　沈漓见状，急忙迎上去，蹲下身去拾书。

　　“阿姐，你别动，我来捡”。

　　“好”沈清璃凝眉，费力转动轮椅退开几分，她爱惜极了这本画本，目光几乎粘在了上面。

　　沈漓将书拿起，吹了吹那上面的灰尘，又把乱了的部分细细叠好，仰头对沈清璃，道：

　　“阿姐，我看这上面都有几个褶皱了，等会儿我用东西将她压平整一点”。

　　沈清璃：“好”。

　　沈漓：“那我就先把书收起来了”。

　　沈清璃：“嗯”。

　　把书妥帖的放在一旁寥寥无几的书架上，沈漓推着沈清璃便到了门口，正是桑伤的位置。

　　沈清璃腼腆的朝桑伤点点头，以示友好。

　　温柔的女子坐在木质轮椅上，轮椅木色暗沉，足可见其使用的年轮不短。

　　桑伤依然呆了呆看着沈清璃，她的感知还停留在方才的那个背影上。

　　直到沈漓出声。

　　“劳烦桑师姐，帮我阿姐看看腿伤了”。

　　桑伤从一片寂静中回神，愣愣点头。

　　“好”。

　　沈清璃听见沈漓唤桑伤的姓氏，也便跟着，道：“见笑了桑姑娘，还要麻烦桑姑娘为我诊治了”。

　　“没关系，为医本分，既已答应了沈师妹来看诊，必会给沈姑娘一个交代的”。

　　桑伤温柔的笑着，不知不觉间那笑，没有当初丝毫凉薄之意。

　　“我们开始吧”。

　　“桑师姐请稍坐”沈漓知趣的给桑伤拿了张椅子过来，又去搬矮凳“我去拿凳子垫一下”。

　　“好”桑伤知道，这是要拿矮凳给沈清璃放脚，她便也未拒绝。

　　只等一切准备好后。

　　姐妹两全紧张兮兮的盯着桑伤，等会儿便要出结果了，她们都十分期待是好结果。

　　桑伤一时好笑，开玩笑道：“我的脸上是有花儿嘛？值得你们一直这般看着我”。

　　.......

　　姐妹俩全都不好意思的敛了敛眼神，沈清璃拍了拍沈漓，示意她还没给客人倒水。

　　沈漓连忙，道：“那我先去给桑师姐泡壶茶吧”。

　　等到沈漓泡好茶，端着茶水回来时，桑伤已在为沈清璃看腿了。

　　因为常年不出门的缘故，沈清璃的肌肤都很白，特别是膝盖以下，无血液正常流通，她的小腿更是白到了一种致命的程度，就像春日洁白的梨花一样。

　　“有感觉疼嘛？”桑伤按压着沈清璃脚底一些穴位，问着。

　　“嗯”沈清璃微微凝眉，珉珉唇，实话实说道“但只有一点，不多”。

　　桑伤：“那还是有感觉的，证明沈姑娘的脚筋还尚完好，不过这淤血堵的速度十分快，我估计一天之内，必定全部堵死”。

　　“沈姑娘之前是用了何法子，暂缓的淤血堵塞？”。

　　沈清璃老实，道：“之前全由小漓为我买药，得以泡药浴，暂缓淤血堵塞的速度，再加日日按摩，便有了现在的知觉，只是双脚仍然无力”。

　　“嗯”桑伤点头。

　　沈清璃的情况，的确需要日日按摩，加上一些草药的辅助，方能成就如此的感知。

　　沈漓搬了张桌子过来，放下茶水，很客气，道：“桑师姐，喝杯茶吧”。

　　“嗯好，先放下吧”桑伤并未去看她，神情专注于沈清璃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