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不离》渡欢愉

103、人有千面，亦有千命

　　沈漓道：“巫前辈，我想您一定是看错了，我阿姐并没有功德护体”。

　　“您的伤，也是我留下的这些小纸人意外所伤”。

　　“你们，你们怎么就不信我呢”巫蛇云不甘心道：

　　“你们感受不到是因为你们不是鬼修，哎呀...就是这个东西，反正她只能鬼修感觉到”。

　　“啧，也不能这么说，这也分修为高低和道法的不同...怎么跟你们解释呢”。

　　烦躁的巫蛇云视线往沈清璃面上瞟，却不是在欣赏她的美貌。

　　而是在认真窥视她的面相，人有千面，亦有千命，相由心生。

　　看面相也是在看一个人的命，窥测天机。

　　要不是她们都不信她，巫蛇云也不想出此下策。

　　只因看透天机泄露天机，都实非好事，在修士堆里，给人看面相，就是一门吃力不讨好的命理学，学到最后几乎没什么修士能得善终的。

　　不论仙修还是魔修，亦或者鬼修。

　　所以懂相面的修士可谓少之又少，学这门的修士更是屈指可数。

　　巫蛇云也是在年轻时，恰巧有个这样的浅薄机缘。

　　血红的瞳眸，里面流转着颜色鲜艳诡异的鲜血，她们丝丝缕缕穿梭来去，流淌，像是要将这个人的前世今生都过一遍，然后看透彻，看尽。

　　沈清璃瞬间觉得自己后脊背有些发凉，很快，更是汗毛倒竖，十分不适，她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双极为阴冷的眼睛给盯上了，叫她毛骨悚然的同时更是难以呼吸，四周的空气都变得稀薄，粘稠。

　　这是危险来临时，身体发出的本能信号。

　　沈漓注意到她的情况，牵着阿姐的那只手，手心倏然一片冰冷，甚至有些颤抖。

　　侧头，只见阿姐，浑身紧绷，气息不稳。

　　“怎么了？怎么手心突然这么冷？”她焦急担忧的询问。

　　下一瞬，巫蛇云忽的眼前一亮，举手道：

　　“我知道，我知道了，是魂魄，对，没错，是魂魄，就是因为魂魄，是你缺了一魂一魄！”。

　　她朝沈漓，沈清璃所在的方向大声高呼。

　　？

　　？

　　那股被未知危险凝视的感觉消失，沈清璃大口深呼吸几回。

　　回应沈漓，道：“没事...”。

　　“真的没事嘛？”沈漓不放心，半揽住阿姐肩膀。

　　沈清璃捂住心口，心有余悸的轻轻摇摇头“无碍，只是刚刚突然觉得有些冷，现在好多了”。

　　...

　　两人说话的空隙，巫蛇云也没闭嘴。

　　她直接挑明了说。

　　“你现在虽然看着像个正常人，没有因为缺少一魂一魄从而变的痴傻，那是因为功德之力在源源不断弥补你缺失的那一魂一魄”。

　　“但是投胎前，缺失一魂一魄乃是大事，你的命格也就变了，你本是大富大贵，顺风顺水的命格，就是因为缺了那一魂一魄，从而变得命运坎坷多棘，功德之力无法弥补”

　　“看你的面相，你生下来本该就在幼年遭遇横祸，家破人亡，然后四肢被敲碎，被镇压，被人折磨致死”。

　　这些话一字不落的落入了沈清璃耳中，她脸颊的润色顿时又变得苍白，毫无血色，身体也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摇摇欲坠。

　　记忆里，最痛苦的那些时候，依旧历历在目。

　　刀光剑影的沈家后院，高高的墙体，密不透风，众人凄惨的尖叫声，刀兵的血刃，血红的牡丹花，母亲决绝的背影，被敌人抓住，砸碎双膝时的痛苦。

　　在这一刻，全部压的她喘不上气，童年的阴影如影随形。

　　“你胡说什么呢！”。

　　沈漓愤愤然挡在了阿姐身前，怒斥巫蛇云。

　　“我...”巫蛇云被吓了一跳，瞧见了沈清璃不算好的脸色，也自知戳人心窝上了。

　　可不知是何心理作祟，她强行辩解道：“我说什么了？我说的都是事实啊,你可以质疑我的鬼品，但你不能质疑我说的话，质疑我说的每一个字”

　　“我没事忽悠你们干什么？”

　　“我闲的嘛？”。

　　“还有...”巫蛇云委屈的露出自己的两只焦黑爪子道：“还有，你看看，你看看，你们好好看看我的手，我漂亮美丽，光鲜亮丽的手，就这么毁了，都成这样了，我的手啊...可疼死我了...呜呜呜，这是那群小纸人能做到的嘛？”。

　　“...”

　　沈漓远看，不忍直视那鸡爪子一样炭黑的鬼手。

　　好像，是挺惨的。

　　可她也不该在阿姐面前说那种话，勾起阿姐最不美好的回忆。

　　“你——”沈漓愤怒的怒指巫蛇云。

　　“好了”沉默半晌的沈清璃突然拉住她胳膊“小漓，先扶这位前辈进屋吧”。

　　沈漓还能听出阿姐嗓音里的沙哑，里面像是包了一层细细密密的细沙，吐不出亦吞不下。

　　“阿姐？”沈漓扭头担心的看着她的脸色。

　　“没事”沈清璃一根一根黑扇羽低垂在眼下，紧珉苦涩唇瓣，强撑道：

　　“这位前辈说，我早该死了，可我活了，就证明我为什么活了下来还有疑点，我还想问问这位前辈，我缺的那一魂一魄还能找回来嘛？”。

　　“是不是找回来了，往后就能顺遂许多”。

　　“若是找不回来...我的命，可有坏处？”。

　　沈漓心里咯噔一下，也意识到了事情的棘手和严重性。

　　阿姐这么好，她不要阿姐出事，更不能接受阿姐离开她。

　　她们没有怀疑巫蛇云话里的真假，只因，说这种谎对巫蛇云来说，根本没什么好处。

　　“好，我去扶她进屋”。

　　沈漓不由分说的踩入雪中，将巫蛇云一把扶起。

　　路过沈清璃时，巫蛇云浑身不适应的抖了三抖，毕竟她刚刚离魂飞魄散实在是太近了。

　　进屋，扶着巫蛇云坐到了椅子上。

　　“你先去给我画两张聚拢鬼气的符箓来，你会画吧？”。

　　沈漓：怎么这鬼，就对她这么不客气呢？

　　“好行，我去”。

　　沈漓转身的时候，巫蛇云又舍不得的拉住了她的袖子。

　　“欸唉...你可一定要回来啊”。

　　“...”沈漓黑线。

　　她又不是去什么十万八千里的地方，至于用这么肉麻的眼神看着她嘛？

　　说实话，有点起鸡皮疙瘩了。

　　“好，你等等”。

　　？沈清璃：“...”。

　　前辈是在防她会对她下手嘛？

　　她真的没有伤害这位前辈的想法啊。

　　转头，沈漓又到了阿姐跟前，交代了声。

　　“阿姐，我去去就来？”。

　　“好”沈清璃静默在一边，点点头。

　　“你们”沈漓示意飘在沈清璃身边的小纸人“跟我进来”。

　　小纸人门很听话的跟着沈漓飞走了。

　　...

　　很快，再出来时，沈漓是独自一人，手中拿着两张黄符纸。

　　利用灵气将聚鬼气的符箓打入巫蛇云体内后，巫蛇云的双手有了渐渐恢复之兆。

　　可被功德金光震碎的修为却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补回来的。

　　为此，巫蛇云又是痛哭流涕，呼天抢地，痛彻心扉的懊悔了好一顿。

　　等她哭够了，悔够了。

　　沈清璃坐等许久，这才斟酌着想了很久的用词，然后缓缓相询问，道：

　　“请问前辈，您刚刚说我少了一魂一魄，是否是因为这个原因，我的族人才死于非命的？”。

　　这个问题，同直白的问，是不是因为我是灾星，才克的亲人死绝，也没什么区别了。

　　“阿姐！”沈漓急慌慌的起身，眉心都皱成了一个川字，不赞同的唤道。

　　巫蛇云左看看，右看看。

　　她不明白，好好的气氛怎么忽然就变得凝重了起来？

　　沈清璃像是没有听到沈漓的声音，只是执拗的盯着巫蛇云，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巫蛇云：“...”。

　　说实话，现在让她跟沈清璃对话，还是有点难度的，搓了搓手，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道：

　　“你...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一个家族的覆灭，都是有命数的，更与家族内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会就因为个人，导致整个家族覆灭的”。

　　沈漓第一次觉得巫蛇云这张嘴里说出来的话，如此动听。

　　朝她投去一个感激眼神。

　　巫蛇云接收到眼神后，扭了扭身体，腰背更加挺直了几分，再次恢复了嘴欠的状态，道：

　　“你不会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吧？”。

　　“不会吧？不会吧？”。

　　沈清璃一愣：“...”。

　　沈漓：“...”。

　　好不容易听你说一次人话，为什么就不能再坚持坚持呢？

　　沈清璃愣神的功夫，其实也在思考，默不作声了少许时间，她忽然豁然明朗，倏然，道：

　　“是晚辈钻牛角尖了，还请前辈继续为晚辈解惑”。

　　“可以啊”巫蛇云神色活泼的露出两颗小尖牙。

　　这样一番平静的接触下来，发现沈清璃真的没有对自己有杀心后，巫蛇云整个鬼也是放松不少。

　　只要沈清璃不碰她，就一切好说。

　　...

　　沈清璃感激的微颔首，便又问道：“请问前辈，是否看出了晚辈至今还活着的原因？”。

　　“嗯...这个”巫蛇云勾起指尖饶了饶耳朵，犹豫着，眼神滴溜溜的转了一圈。

　　“前辈看出来了是嘛？”沈清璃追着问道。

　　“这个也不是不能说”。

　　“那就请前辈为晚辈解惑吧”。

　　巫蛇云珉珉唇，遂坐的端正几分，余光中留有沈漓的影子，垫了垫下巴，然后少见的正经，道：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选择帮助沈漓重塑身体？死而复生？我去世的地方，每天都有很多仙魔死去，可我为什么偏偏选择了她！”。